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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軒轅武經

    飛天鷂子桑龍一去杳無音訊,失鏢之事已傳遍吳門鏢局,同仁已沉不住氣,紛紛出外探訪桑龍行蹤。

    儘管江湖傳聞如火如塗,卻傳言失實,大多不明其中真正原因,三星鏢局只有羅英及符孟皋知道蛛絲馬跡。

    奇怪的是三星鏢局出事,當地武林人物均視同陌路,似懼惹火焚身,符孟皋暗暗驚異世風不古,人情不及紙薄,桑龍結交滿天下,看來知心無一人,因而悶悶不樂,飄然走出鏢門外。信步由之。

    忽聞前路矮丘之後傳來喝叱及兵刃破空聲,不禁急急赴去,藏身石後窺視,只見七名江湖人物合攻一濃眉虎目老者,雙方激搏猛烈,招式辣毒凌厲。

    那濃眉虎目老者掌中一柄短戈雖精奇玄詭,卻滿身浴血,揹負一個熟睡幼童,守多攻少。

    符孟皋雖不知雙方是何人物,但想起自己身世,不禁對濃眉虎目老者油然泛起同仇敵愾之心,忙取出一片烏紗遮住面目,悶身不響身如離弦之管疾射出去,右臂疾如電光石火,施展空手入白刃絕學,向一人攫去。

    那人似粹不及防,驚覺已自不及,只覺手腕一麻,一支長劍為符孟皋奪去。

    符孟皋身手奇快,左足方一沾地,右足猛然踢向對方“七坎”死穴。

    只聽慘嗥悽歷揚起,那人身形被踢出七公尺外,口噴鮮血而死。

    其於六人大驚。未及喝問,符孟皋長劍飄飛。寒芒振起漫空金星,劍勢詭異絕栓,同聲悶哼一聲。各自疾飄而退,右肩上均被劍芒刺穿了一孔。鮮血涔涔滲出。

    一貌像陰鷙中年漢子獰笑道:“朋友不問情由,猝而伸手架樑,枉顧武林規矩,恐朋友後悔莫及。”

    符孟皋沉聲道:“以多欺寡,以強凌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在下一經伸手即永無後悔。”

    那中年漢子冷笑道:“好,就恁朋友這一句話,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咱們後會有期。”

    驀地——

    六人面色慘變,喉結穴上各釘着一支湛藍色毒釘,見血封喉倒地斃命。

    符孟皋不禁一呆,轉面望去,只見那濃眉虎目老幹苦笑一聲,道:“他們説得對,若閣下一念之慈,縱之逃生,閣下恐將後悔莫及,承蒙援手相救,已是感恩不盡,倘連累閣下,老朽問心難安”

    符孟皋手指着七具屍體,道:“他們是何來歷?”

    “落魂谷!”老者長嘆一聲,道:“説來話長,非一言可了,落魂谷遣出高手如雲趕截捕老朽,目前需擇一隱秘之處藏身……”

    符孟皋道:“在下初覆吳門,人地生疏……”

    老者忽道:“有了,天平山穿山洞異常隱秘。”説着打量了對方一眼,接道:“閣下倘不見棄,請與老朽同往稍留片刻,容老朽道出詳情。”

    這老者雖渾身浴血,傷勢沉重,卻目光炯炯如電,氣度凝肅,一望而知是武林高人,符孟皋起下結識之念,毫不思索答道:“在下遵命。”

    老者取出一顆藥丸服下,率先疾奔而出,兩人一先一後,去如流星飛矢。

    穿山洞系平山勝景之一,曲折幽邃,因近年常有蛇蟲出沒,遊入皆駐足不前。

    兩人進入穿山洞,老者解下背上幼童平放在地,嘆息道:“老朽名喚酈宗琪,江湖人稱獨行靈官,老朽也不諱言,生平獨來獨往,譭譽參半。”説着手向睡熟幼童一指,道:“其父鐵面崑崙範澄平武學精奧已臻化境,望重海內,威震八荒,與老朽相交莫逆,但其嫉惡如仇,處置惡人手段過於殘酷,三年前隻身劍劈落魂谷四名高手,致與落魂谷主皇甫天彪結有深仇,皇甫天彪無時不以除去範澄平為念,邀約甚多隱世已久頭的兇邪,意欲一舉博殺範澄平滿門,老朽無意聞訊,急急趕去,怎奈一步之差,範澄平夫妻身已重傷,自知不免,見老朽趕至即託孤與老朽,催促逃命,老朽拼死衝出重圍,怎奈落魂谷窮追不捨,如非少俠援手,只恐有負亡友重託了。”

    符孟皋道:“如今酈老英雄意欲何往?”

    獨行靈官黯然搖首道:“尚無定處,老朽意欲將此子託會友人處,傳習正宗內功,紮好根基,代擇明師,以報血海深仇。”説着在囊中取出一顆夜明珠,青霞逼射三丈遠近。

    符孟皋望了熟睡幼童一眼,道:“此子較在下幸運多矣,在下迄致如今尚不明身世來歷?”

    酈宗琪詫道:“此話何説?”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出自身遭遇,並將近日姑蘇為三星鏢局同主失蹤,震動天下武林詳細敍出,接道:“在下敬佩酈老英雄是個義薄雲天,捨命全交的武林前輩,故將胸中隱秘吐露,望老英雄指點迷津。”

    酈宗琪目露感動之色,道:“符老弟,俗雲交淺不能言深,蒙老弟如此看重,敢不竭力相報。”

    符孟皋正待答話,忽聞洞外隱隱傳來人聲,不禁面色一變。

    獨行靈官酈宗琪耳目敏鋭,忙將珠光掩住,凝神傾聽來人是何來歷。

    符孟皋意欲出洞,只跨出了一步,即被酈宗琪一把拉住低聲道:“老弟,不可輕身涉險。”

    符孟皋道:“是禍不是福,是禍躲不過,洞外倘是落魂谷高手,未必不入洞搜覓,與其坐而待斃,反不如在下挺身而出,情勢若有不測,老英雄當可從容由另端逃走。”説着緩緩走去。

    只聽洞外陰冷語聲傳來道:“砂土浮軟,留下足跡,酈老賊或在此藏身。”

    符孟皋疾飄身而出,只見三個面目陰冷黑衣人,手持兵刃悟然注視着自己。

    三名匪徒身形疾閃,有意攔阻符孟皋去路。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與二位萍水相逢,了無怨隙,阻住在下去路為何?”

    中立一人發出刺耳鋭尖長笑道:“朋友,兄弟向你打聽一事,望朋友從實相告。”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倘在下拒不答覆又當如何?”

    那人目中逼吐狠毒神光,沉聲道:“真人不説假話。兄弟看朋友也是武林人物,總該知道落魂谷威名!……”

    符孟皋鼻中冷哼一聲,面帶不屑笑容。

    只聽那匪徒説道:“敝谷追蹤一名強仇,名喚酈宗琪,攜帶一名幼童,朋友是否曾看見他藏身洞中麼?”

    符孟皋搖首答道:“未曾,尊駕如不見信,不妨入洞查視究竟?”説着身形疾閃而出。

    “站住!”

    符孟皋回面冷笑道:“三位無事生非鬥再相阻,在下實無法容忍,落魂谷尚難放在在下眼中。”説着目中神光逼射,似兩道利刃般攝人心悸。

    那人心頭一凜,道:“兄弟此乃好意,這天平山同延敝谷高手布伏如雲,閣下甚難安保走出。”

    符孟皋劍眉一剔,淡淡一笑道:“生死由命,不勞尊駕費心了。”身形飄飄離去。

    三匪徒面面相覷,低聲商議,認定符孟皋之言是實,倘獨行靈官酈宗琪藏身洞中,符孟皋絕不致泰然離開,於是三匪徒轉而搜覓他處。

    符孟皋疾掠而回,酈宗琪一翹拇指,讚道:“賢弟沉穩若定,機智絕倫,老朽不勝欣佩。”

    説着又道:“此地亦不宜久留,咱們快走。”酈宗琪已將幼童綁在背上,兩人如飛疾離平山,酈宗琪似地形極熟,奔往太湖之濱。

    太湖三萬六千頃,浩滿無際,風帆沙鳥,景星悦目,使人留連忘返。

    酈宗琪向湖畔一所大莊宅奔去。

    符孟皋不禁一怔,他瞥見酈宗琪似奔向莊宅後牆並非正門,暗道:“江湖高人舉止異常詭秘,令人莫測高深,莫非此宅主人於他乃系多年舊識,如今人情紙薄,未必莊宅主人能擔當這血海深仇干係,惹火焚身,甘心情願。”

    只見獨行靈官酈宗琪疾如流星掠近後門,伸指敲了幾下,但聞門內傳出低喝道:“什麼人?”

    “竺九爺嗎?老朽酈宗琪。”

    小門急劇開啓,探出一個花白長髮,縱須麻臉,身裁偉岸的老叟,目露驚容道:“酈兄何時來到江南”形色匆惶,莫非遇甚危難不成。

    酈蹤琪道:“事急救人,不知賢弟可否招待,否則,老朽立即掉首而去。”

    虯髯老叟望了酈宗琪肩後幼童及符孟皋一眼,道:“竺某深受恩兄大恩。別説擔當干係,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此處不好説話,快請入內。”

    進門便是小天井,三面均是矮屋,窗明几淨,纖塵不染,看似宅主人另闊此為虯髯老叟居宅。

    虯髯老叟領着二人走入內廳,肅客入座,酈宗琪即於符孟皋引見道:“這位亦是昔年名震大河南北俠盜神行無影竺九明。”又道:“老朽途中如非相遇符孟皋老弟,險些喪命在落魂谷匪徒之手。”

    竺九明神色微變,暗道:“你為何招惹落魂谷這等強仇?”

    符孟皋已將竺九明神色看在眼中,略一抱拳道:“在下有幸拜見些竺英雄。”

    竺九明道:“不敢!”繼又向酈宗琪問道:“恩兄因何與落魂谷結仇?”

    鄙宗琪長嘆一聲,將鐵面崑崙範澄平遭落魂谷主皇甫天彪邀集黑道兇邪深夜猝擊,全家滿門俱遭慘死,臨危託孤自己詳情敍出。

    竺九明搖首嘆息道:“皇甫天彪獸行固然令人髮指,但範澄平矯枉過正,手黑心辣,不予人一條自新之路,故此怨如山積,慘遭毒報自在意料中等……”説着赫然一笑道:“也許這些話竺某不該説?昔年竺某與範澄平亦有一段不平常過節,但咎由我起,怪不得他,恩兄仗義救孤,卻不知已然掀起武林血腥浩劫,牽一髮而動全身,恩兄此舉似嫌不值。”

    符盂皋淡淡一笑,道:“月有陰睛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世無十全之事,説什麼值得不值得,大丈夫立於天地間,只要行事無愧於心也就夠了。”

    竺九明本禁面色一變,冷笑道:“符少俠高論句見,頓開茅塞,想必少俠大有來歷,少俠師承可賜告否,以免失敬。”

    酈宗琪心中大急,知竺九明是火爆脾氣一如往昔,動則傷人,受怨必報,自己雖有恩於他。目前卻事急求人,仰仗於他,只有咳了一聲道:“竺賢弟,這又何必?”

    符孟皋冷笑道:“世事如秋雲,人情比紙薄,酈老英雄,你看錯人了。”

    竺九明聞言眉梢泛起濃重殺機,面寒如冰,厲聲道:“老夫偌大年歲,倒要受你無名小輩譏刺斥責,你如不報出師承來歷,別怨老夫無禮了。”

    酈宗琪見事弄僵,忙道:“既然些賢弟有礙難之處,酈某就此告辭了。”

    竺兒明淡淡一笑道:“恩兄知小弟習性,一言説出,決無更改……”

    符孟皋冷笑道:“不用説了,竺老師定須問明在下師承來歷,在下何吝相告,不過些老師將後悔莫及。”説着取出鄧素雲所贈的木球,接道:“竺老師久走江湖,博聞強識,不會不知在下手持何物。”

    神行無影些九明不禁駭然色變,肅然起敬,道:“原來少陝是木尊者傳人,竺某認錯甘願受責。”

    酈宗琪不勝駭異道:“老朽早知賢弟有神木令在身,此處也不願打擾了。”

    竺九明面露愧疚之容,道:“恩兄,小弟縱然罪該萬死,但也有逼不得已之處,眼下奪魂金稜戴莫奎府上黑白兩道高手雲集,落魂谷七星六煞十三名香主亦在此處,倘知恩兄及範澄幹遺孤在此將會發生各種局勢.戴莫奎是小弟刎頸之交,酈兄有救命大恩於我,試問竺某處境如何?”繼又軒遐笑道:“此刻局勢又大不相同了,戴莫奎一見神木令,天下干係均要擔當,二位稍坐,竺某去請教戴莫奎前來。”説着身形掠出室外疾奔。

    符孟皋料想不到神木令有此威力,不由呆住,推測不出鄧索云為何贈他如此重要之物。

    酈宗琪道:“老弟真是木尊者傳人麼?”

    符孟皋不便説出其中原委,只淡淡一笑,道:“在下本不欲顯露,怎奈為勢所逼,不得不爾。”

    酈宗琪道:“二十年前,木尊者之名響澈江湖,震動武林,神木令所至之處,無不唯命是從,想不到三十年後今日,神木令又重現在你身上。”

    符孟皋本想告知真情實話,猛轉一念,鄧姑娘將神木令贈於自己定有重大原因,欲言又止,在廳中來回踱步兩次後,才微微一嘆道:“在下雖是初涉江湖,但數日來察視武林似藴含着一種極為複雜的情勢,使人不勝迷惑,莫可適從,鐵面崑崙範澄平之死只是首開其端而已!……”

    話尚未了,廳外忽傳來宏亮的請聲道:“少俠明察秋毫,所見極是。”

    廳外神形無影絲九明領着一身穿團花緞長衫,白麪微須氣度不俗的老者進入。

    不言而知這老者莊宅主人奪魂金稜戴慕奎。

    戴慕奎一步邁入內廳,目注了符孟皋一眼,抱拳一揖至地,笑道:“少俠駕臨,戴某幸甚,如今武林紛紛,羣邪迭興,少俠諒奉令師之命,造福江湖。”

    “不敢!”符孟皋含笑答禮道:“在下初履江湖,年輕識淺,還望指教一二。”他既未自承木尊者系其恩師,又未道出行道江湖本意,模稜兩可,含糊其詞,使人有莫測高深之感。

    戴慕奎暗道:“此人玉樹丰神,英華內藴,稟賦奇佳沉穩持重,果然不愧為木尊者衣缽傳人。”轉眼向酈宗琪道:“酈兄豪情義氣,可昭日月,戴某有愧多矣,但不知酈兄欲將範大俠遣孤託付何人?”

    酈宗琪道:“戴兄望重江湖,黑白兩道對戴兄敬仰備至,故酈某兼程直奔太湖,想欲將扶孤重責託付戴兄,諒誰也不知範氏遺孤棲身尊府上。”

    戴慕奎面色肅然道:“承蒙少俠與酈兄如此器重,戴某敢不遵命,戴某藝業淺薄,將來還要二位擇明師。”

    竺九明道:“如今落魂谷與骷髏幫網高手甚眾,形成二維並峙之局,勢力龐大,據小弟料測,尚有甚多隱世多年著名兇邪在幕後操縱,互為利用,看來武林亂象已萌,酈恩兄已成落魂谷目中之釘,日後行道江湖,恐有不便,愚意還是易容改名是為上策。”

    酈宗琪道:“二位卓見極是,事不宜遲,此子被我點了睡穴,數日來米不曾沾唇.速託付與嫂夫人才是。”

    符孟泉道:“三位請快去,在下就在此等候。”

    竺九明道:“少俠請坐,竺某去去就來。”

    符孟皋目送三人離去後,獨坐廳內縮然忖思,忽聞承塵之上傳來彈指擊木聲,不禁一怔。

    只聞隙縫內送來微弱語聲道:“少年人你確係木尊者衣缽傳人嗎?”

    符孟皋不由心神一震,仰面低喝道:“尊駕是誰?”

    “老朽就是骷髏劍主要找尋之人,身受紫煞指傷,他們夢想不到老朽潛藏此處。”

    “那麼竺九明必然知情。”

    “他怎知老朽在此,不然……”底下語聲杳然。

    符孟皋忽聞衣袂帶風之聲傳來,神行無影與獨行靈官酈宗琪雙雙聯袂掠入。

    酈宗琪已易容成一名商人模樣,前後判若兩人,笑道:“我等可見莊門通報而入,以免羣邪生疑。”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你我最好分作兩途人互不根源;行事較為方便些,在下尚須思索胸中困撫,如絲老英雄不嫌,容在下在此疑思片刻如何?”

    竺九明道:“既然如此,竺某暫且告辭。”

    待兩人身影消失後符孟皋以內功傳聲道:“老前輩!”

    承塵之上微弱語聲道:“姑無論你是否木尊者傳人,但你足資信賴……”繼將藏身此處經過説出。

    原來這老者乃當今武林高手之一獨龍叟,性喜獨來獨往,鋤強扶弱,俠名久著,但他如天際神龍,不見神尾,一閃即杳,武林中人見到他的卻不多。近數年來,江湖兇邪崛起,尤以骷髏劍主及落魂谷皇官天彪勢力龐大,手下網羅高手甚眾,他存心尋覓骷髏劍主何來歷,明查暗訪之下迄未找到骷髏劍主其人,但選受暗襲,幸得他武功已臻化境,履險如夷。

    半月前,獨龍叟至終南山訪友未遇,路經鬱翠谷偶發現一座洞府,乃前輩武林高人玉鼎神君所居,尋獲“軒轅經”,展閲之下不禁大喜,經內均是奇絕武學,但義理深奧,以獨龍叟這等高手,竟無法在短時內融匯貫通。

    正要懷着“軒轅經”出洞之際,忽見一氣宇端肅,五官清奇道人走入。

    雙方均誤會自己潛入對方樓隱之處,互相告罪,待説明後各個拊掌大笑。

    那道人自承南海瓊珠島主伏魔真人,初履中原,欲遍歷名山大川,感覺中原武林情勢日非,邪長正消,正藴釀一血腥浩動,中原雖好,終非久居之地,意欲轉返南海。

    瓊珠島主與獨龍娶早年有過一面之緣,獨龍望覺伏魔真人所言非假,即相與傾談,言笑甚歡,投契異常。

    伏魔真人忽長嘆一聲道:“貧道遊蹤中原,武林傳聞骷髏劍主武學曠絕,其人雄圖大略,謀敢蜀尊武林,正派中人自漸式微,恐無人能制,倘木尊者在,尚能維持中原武林平靜。”

    獨龍叟冷笑道:“這倒未必,若天假老朽數年,當掃平武林妖氛。”

    伏魔真人不禁目露疑詫之色,道:“聽施主語氣,閣下似正研悟一套奇奧武學。”繼又喟然一笑道:“可借貧道轉返南海後,便從此杜門不出,靜修黃庭,與世絕緣,不能親眼目睹施主掃清羣魔。”説時從懷中取出兩顆如梨大般銀杏,清香撲鼻,笑道:“適才絕頂削壁之上一樹七顆銀杏樹壽約在三百年以上,為貧道悉數摘取,豈能輕身駐顏,謹以一顆奉獻施主,聊賞今日相見之緣。”

    獨龍叟接過謝了一聲,伏魔真人笑道:“山野之物自隨手摘取,何謝之有?”説着咬了手中銀杏一口,液汁清甜,香味沁人心脾。

    銀杏實大如梨,芳香瀰漫全洞,獨龍叟平生僅見,亦三口食盡。

    伏魔真人道:“貧道要告辭了,今日一別,諒相見無期,望施主珍重。”

    獨龍叟道:“待老叟練成軒轅經武學後,定往南海一見道長。”

    伏魔真人不禁一怔道:“軒轅經,中原武林有此武學麼?”

    獨龍叟笑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老朽一步之先,在此洞尋護一冊前輩武林哥人所遺之玉匣軒轅經……”言尚未了。忽感一陣頭暈目眩。

    伏魔真人面色一變,兩指疾如電火虛空點出,一縷暗勁點中獨龍叟“期門穴”。

    獨龍叟只感穴道一麻,便知不好,速運功通往九處要害重穴,疾攻了三掌,把伏魔真人逼退三步,大喝道:“你是何人?猝襲暗算不似英雄行徑。”

    伏魔真人哈大笑道:“貧道乃骷髏劍主,你被貧道七煞神指所中,只有七日好活,速速獻出軒轅經,還可饒你不死。”

    獨龍叟見骷髏劍主阻住去路,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長嘆一聲道:“謬託知己啓在老朽。”説着將懷中玉匣取出。

    驀地——

    左掌一招“五雷震天”勁力山湧推出。

    這一掌用盡十二成真力,狂飄怒濤,摧山撼石,威勢驚人。

    骷髏劍主不虞獨龍叟有此毒着,逼得身形疾飄出洞外,獨龍叟把握時極真準,在骷髏劍主飄出之際,身如箭射衝了出去,與骷髏劍主擦身而過。

    獨龍叟究竟是武林七大高手之一,左掌疾按向骷髏劍主肩頭,彈身而起,流星閃電般已去遠十餘丈外。

    骷髏劍主雖有玄功護體,但也禁受不住,猛感氣血逆翻,不禁怒極,甩出一道旗花沖霄爆放漫空流焰異彩。

    一霎那間,山谷中聲嘯此落彼起,人影紛紛,追蹤而去

    這時符孟皋已知獨龍叟途中驚險頻頻,幾次死裏逃生,問道:“骷髏劍主那顆杏不言而知是預置劇毒其內了。”

    獨龍叟搖首道:“骷髏劍主與老朽或原巧合,但他來到終南定藴有一項重大和陰謀是可確知,不過老朽做了替死鬼而已,杏果無疑係終南異種奇果,卻不料骷髏劍主手掌竟染有劇毒。”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那三星鏢局失鏢之事作何解釋?”

    獨龍叟道:“為避免骷髏劍主窮追不捨,途中遇一武林正派高手,老朽命他安排此次妙計,因為老朽知道骷髏劍主已傳令名地爪牙注意老朽行蹤,萬一傷重身亡,那玉匣必落在旁人手內。”

    符孟皋嘆息道:“殊不知為三星鏢局帶來一場無妄之禍。”

    獨龍叟道:“我輩俠義道上人物,須權衡輕重,玉匣若淪入骷髏劍主之手,殊不知多少武林精英被催折強命。”

    符孟皋默然無語久之,又道:“老前輩是否需用在下效力,請只管吩咐。”

    獨龍叟道:“老朽罹受指傷,僅靠老朽身旁靈藥難以復元,意欲懇求老弟設法謀取骷髏劍主一顆獨門解藥。”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晚輩與骷髏劍主素無淵源,恐有負老前輩厚望。”

    獨龍叟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老朽何敢強求,只懇老弟不妨一試謀取,老朽意欲將軒轅經授與老弟,聊報重託。”

    符孟皋不禁大驚,道:“此萬萬不能,晚輩怎敢……”

    承塵之上傳來喝聲道:“你是百非上人之徒麼?如是則與老朽甚有淵源,聽着,老朽現在就將軒轅經內所載逐字湧念,望你謹記。”

    符孟皋只覺心神大震,不暇逞思獨龍叟為何知道他是百非上人之徒,凝耳傾聽獨龍叟逐字逐名誦唸經文……

    最後獨龍叟道:“義理雖晦澀深奧,但以你智慧才華不難融會貫通,須知神木令既然露出,你無一身曠絕武學難當木尊者嫡傳弟子之名。”説着忽出聲道:“竺九明來了!”

    衣袂微響,一條身影閃而入,正是那神行無影竺九明,目睹符孟皋端坐椅上,宛如老僧入定模樣,暗道:“江湖代有才人出,氣度雍容,才華雲絕,無怪酈宗琪那股高昂,目無餘子之人獨對其欽佩得五體投地,自有原因在內。”

    人與人感情有着一種所維繫微妙關係,一見如故,使人不禁油然泛起親近之感,似竺九明獨具怪癖,居然視符盂皋一如嚴師東主,豈非怪事。

    一盞熱茶時分過去,符孟皋才睜開眼簾,緩緩起立,笑道:“在下因思索不能中斷,以致傲慢失禮,望些老師海涵。”

    竺九明道:“豈敢,不知少俠思得緩靖武林亂象妙計否?”

    符孟皋道:“談何容易?江湖紛爭由來甚久,若恃武躁進必牽一髮而動全身,其中因果複雜異常,現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説着望了廳外天色一眼,道:“在下現在就去莊前拜莊而進。”説着身形一晃疾無。

    薄暮時分,殘陽西墜。

    戴家莊外一條寬敝黃土人道,江湖羣雄絡絳於途,健馬如飛,蕩起滿天黃塵。

    符孟皋身形飄灑向戴家莊走去,身形遠外忽傳來一聲“唏聿聿”馬嘶,接着傳來亂蹄如雷,似不止一騎風馳電掣奔來,只聽一聲尖鋭喝道:“閃開!”

    符孟皋電疾旋身,只見四人四騎並留疾馳衝至,不禁劍眉一剔,右臂迅如電光石火伸出左右一撥,四騎猛然受驚,往路旁田中躓躍下去,騎上人亦摔出馬鞍。

    四人亦是江湖高手,施展千斤墜身法沉椿落地,雖未受驚,但也飽受虛驚。

    符孟皋抬目望去,只見這四人都是四旬開外年歲,滿臉英氣,狠狠望了自己一眼,各自騰上馬鞍,絕塵而去,奔向莊門,似有急事在身,暗道:一莫非他們遇上什麼危急之事。遂施展上乘輕功身法追去。

    片刻,四騎已奔至莊門外,騎上人一躍下鞍,瞥見符孟皋已一掠而至,不禁目露驚容。

    一個膚色黧黑中年漢子向門首接待管事抱拳道:“煩勞通稟,就説青城四劍有要事求見戴莊主。”

    管事人笑道:“四位請進,敝莊主現在大廳接待羣雄。”

    轉面高聲道:青城四劍到!

    符孟皋不待青城四劍邁入莊內,即向管事道:“在下符盂皋與竺九明乃舊識知交,路過造訪,煩勞通稟。”

    管事聞言不禁一怔,道:“九爺多年拒見外客,並非兄弟有意為難……”

    話聲未了,門內響起了神行無影竺九明宏亮嗓音道:“誰説的老朽不見外客,符老弟,什麼風把你吹來此處?”説時,竺九明已現身掠出,哈哈大笑,牽着符孟皋手臂走向大廳。

    大廳內燈燭輝煌,奪魂金稜戴慕奎周旋於嘉賓中,歡愉談笑,目睹青城四劍跨入廳內,立即趨近寒酸。

    四劍之首白虹劍客黃炎明道:“戴莊主,你可風聞鐵面崑崙範澄平全家盡遭殺害麼?”

    奪魂金稜戴幕奎面色一變。道:“並未風聞,範大俠武功絕倫,怎會遭害,莫非黃兄聽聞有誤?”

    一語驚四座,廳內立刻鴉雀無聲,均面現驚容。

    黃炎明搖首苦笑道:“在下決未昕錯,風聞乃落魂谷主皇甫天彪親自出手,範澄平在熟睡中,皇甫天彪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率同谷中高手大舉侵犯,範澄平淬不及防,竟遭毒手。”

    忽聞一聲陰側側冷笑道:“胡説,我落魂谷雖然出手狠辣,卻一向光明磊落,明目叫陣,各憑武功互爭高下,從不用暗算偷襲卑鄙手段。”

    羣雄循聲望去,只見是一青衣老叟,黃炎明認得此人是落魂谷能手雙掌開碑壽清泉,冷冷一笑道:“黃某來此途中,相遇一雙黑衣蒙面人,自承是骷髏劍主手下,謂劍主遣出多人查尋得範澄平舉家被害的真象。”

    壽清泉冷笑道:“此事與他們何干?”

    黃炎明道:“大有干係,暗算侵襲範澄平時,落魂谷竟喬裝骷髏幫中衣飾,最近三星鏢局失鏢也是落魂谷所為,移禍江東,骷髏劍主焉能不管?”

    壽清泉面色鐵青,目中怒火如焚,沉聲道:“黃老師你未曾中眼目擊是敝谷主所為,為何與骷髏劍主説話。”

    黃炎明面泛不屑笑容道:“是非真假,終有水落石出之日,據黃某所知目前骷髏幫高手雲集蘇境,壽老師既與相遇,恐有性命之尤.若真是貴谷所為,此刻壽老師恐不能如此自在。”

    雙掌開碑壽清泉面色異常難看.冷笑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黃老師認定是敝谷所為,壽某也無話説,戴莊主,壽某要告辭了。”

    驀地!

    只聞廳外高聲道:“骷髏劍主門下人求見。”

    羣雄聞聲不禁心神一震,戴慕奎皺了皺眉頭,道:“有請!”

    但見廳外一個矮瘦黑衣人隨着莊丁快步走來。

    那黑衣人太陽穴高高隆起,目光如電,足不揚塵,一望而知此人身負絕學。

    戴慕奎踏前抱拳笑道:“戴某未及出迎,當面謝罪。”

    黑衣人攝人目光飛巡了羣雄一眼,深深一笑抱拳道:“不敢,兄弟奉劍主之命帶書求見,望莊主照書行事。”説着取出一封密緘遞上。

    戴慕奎接過拆閲之下,不禁面現為難之色。

    奪魂金稜戴慕奎面寒似冰,將信交與落魂谷高手,苦笑道:“壽兄請拿去瞧吧!壽兄一出莊門,恐有生命之尤,怒戴某無能為力。”

    這時,符孟皋已察覺獨行靈官酈宗琪嘴角泛出一絲神秘的微笑,不禁恍然大悟,暗道:“果然薑是老的辣,一石二烏,借刀殺人,這主意真絕。”

    雙掌開碑清泉忽向骷髏幫來人沉聲道:“諒尊駕在貴幫中職事崇高,請賜告貴幫總壇所在,俾使傳訊通知敝谷主前往貴竺總壇,查證此項謠琢由來。”

    來人冷冷一笑:“尊駕無須巧言舌辨,須知江湖仇殺,無論如何設計周密,亦難免留下破綻可尋,貴谷移花接木之計雖然毒絕,但不幸為獨行靈官酈宗琪獲訊,將範大俠遺孤及時救出,目前貴谷門下高手紛紛趕來江南,搜覓酈宗琪及範氏遺孤潛蹤之處殺人滅口,無奈天不從人願……”

    雙掌開碑清泉面色大變道:“貴幫主這主意真個歹毒,分明將酈宗琪及範氏遺孤掠去,脅迫酈宗琪咬定系敝谷所為,遂其借刀殺人之計。”

    來人哈哈大笑道:“尊駕好一張利口,倘真是敝幫所為,乾脆將酈宗琪與範氏遺孤,毀屍滅跡,人不知鬼不覺,何必畫蛇添足,多此一舉。”轉眼向戴慕奎微笑道:“兄弟已將信帶到,不能久留兄弟告辭了。”

    突然,壽清泉一聲大喝道:“你來得就去不得。”

    黑衫人冷笑道:“你還想留下兄弟不成,哼,未必見得!”

    壽清泉右掌呼的一裳推了出去。

    黑衫人鼻中冷哼一聲,橫掌硬接“叭”的一聲,雙掌接實,各自身形撼搖了幾下,黑衫人冷笑道:“雙掌開碑也不過如此。”

    大廳中立時撲出數人,顯然戴家莊羣雄中不少落魂谷黨羽混跡其中。

    符孟皋冷笑道:“壽清泉?你是否將戴莊主捲入這場是非旋渦中。”右掌詭疾無比地虛按在壽清泉胸門穴上,接道:“如要橫屍在此,那就由你了!”

    壽清泉心底不由泛起一股奇寒暗道:“此人身手奇奧迅快,若要逞強,只怕性命難保。”臉色鐵青,闇然無語。

    其餘落魂谷爪牙不禁攝住,目露怨毒神光。

    符孟皋向黑衫人説道:“閣下請離去吧,但莊外遇有辭襲,那就恕戴莊主無能為力了,鐵面崑崙範大俠遭害,我等切難以坐視,終須查一個水落石出。”

    黑衫人抱拳微笑道:“珍重再見!”身形一轉,穿出廳外。

    符孟皋緩緩收回右掌淡淡一笑道:“壽老師,請率你的手下速速離開吧,如在下所料不差,片刻之後,骷髏劍主門下必布付莊外,尚不立即離開,恐有不測之禍。”

    壽清泉鐵青着臉,沉聲道:“閣下請賜告名姓來歷,山長水遠,壽某必報今日大德。”

    符孟皋朗笑道:“壽老師。你自己尚且朝不保夕,還要向在下尋仇,你道骷髏劍主門下是好惹的麼?在下頗擅星相之術,壽老師準活不過三日。”

    雙掌開碑壽清泉心神猛震,疾喝道:“走!”率領他手下掠出廳外疾奔而去。

    奪魂金稜戴慕奎豪笑道:“符老弟,士別三日,想煞我這老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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