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個女子!”方劍明心頭一驚,那女子嘴裏輕輕的“嚶”了一聲,兩個人一合即分,各退了一步,方劍明定睛望去,見是一個全身黑衣的蒙面女子,玲瓏的身段,曲線勾人,令人只想犯罪。那女子頭上包着一塊黑布,只露出一對眼睛在外,一雙玉手帶着一對黑皮手套,眼神一瞟,嬌媚之極的看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心頭“砰”的一跳,這道眼神竟是如此的令人着迷,眼光是如此的動人心魄,不知道摘下她面上的黑布,她又是什麼模樣?方劍明正要開口道歉,女子二話不説,繞過方劍明,飛速的奔入了巷子內,有如一道閃電,方劍明心中一驚,暗道:“好快的身法!她是什麼人?”女子已去,餘香兀自殘留在方劍明的身上。方劍明回頭望去,見那蒙面女子頭也不回的轉過巷子,也不知道急着要去那裏。
這時,麒麟鼠“吱吱”的叫聲提醒了方劍明一下,方劍明知道它這一叫的意思,扭頭橫了它一眼,麒麟鼠站在他的肩頭,一副樂哉悠哉的樣子,鮮紅的小嘴一撇,作了一個色咪咪的神態,嘲笑方劍明的定力不夠。方劍明見了它的動作,強忍笑意,將身一縱,向前飛躍。一路飛奔了十多里路程,來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所在,身形停了下來。方劍明抬眼四望,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奇怪的看了麒麟鼠一眼,麒麟鼠伸爪在小嘴前一豎,小嘴“吱吱”一聲,大概是叫方劍明不要着急。方劍明見了它搞怪的動作,也不知道它是從那裏學會的,敲了敲它的腦袋。
驀地,一股強大的氣勁從遠處傳了過來,方劍明心頭大驚,感覺到這股強大的氣勁除了是天榜,地榜高手級別的人外,沒有人能夠做到這個境界,急忙將心神一沉,深深的沉入了丹田內,雙眼一凝,將“大睡神功”暗運,發動了“大睡神功”神奇力量,一道若有若無的的氣勁在方劍明的身前飄動着,方劍明身處這股氣勁之中,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欣喜,原來他此時將“大睡神功”一運起,突然發覺“大睡神功”和以往有了不少的區別,他處在氣勁之中,本來眼前只是一堵破牆,但是隨着“大睡神功”越來越強烈,居然能隱隱約約的看到十里多外,正大步行着一個高大的白髮老人。那道強大的氣勁就是從他身上發出來的。方劍明想把他看個清清楚楚,然而也許是內力還不足夠的原因,他只是依稀見到那個白髮老人穿着一件淺白色的長袍。
那白髮老人的輕功當真是駭人得很,他輕輕的一步,就是兩丈的距離,身形飄飄欲仙,不是走在地上,倒像是飛着一般,轉眼那白髮老人出了兩裏多,猛地一抬頭,看向了天空,笑哈哈的説道:“宏兒,靈兒,你們看到白叔叔了嗎?為師的已經發現了他!”他的話聲一落,就聽得空中有個少女嬌聲道:“師父,我們怎麼能和你老相比,我們還沒有發現白叔叔呢!”語氣嬌憨,音調悦耳。方劍明心頭一驚,這才抬眼望去,只見空中飛着一隻身形龐大的大白鶴。那大白鶴雙翼輕輕的揮動,飛翔在空中,十分的悠閒自在,它的背上坐着兩個人,方劍明凝神看去,見是一男一女。方劍明一見到這個大白鶴的樣子,險些驚叫出聲,想起幾年前的一件事,當下就知道了這一男一女是誰。
方劍明心頭暗震,道:“難怪阿毛會這麼早就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原來它是遇到了‘故人’,那個白髮老人是誰,武功之高,看樣子還要比義父厲害一分!……哎呀,對了,我記起來啦,這兩兄妹的師父不正是天榜第三的‘天都聖人’嗎,看來這個老傢伙就是天都聖人,難怪,難怪!”正自心驚不已,猛地又是一股強大的氣勁出現,這股強大的氣勁是從東北方向傳過來的,而白髮老人則是從正東方而來。
方劍明發覺了第二道強大氣勁,將眼光偏了一偏,他的眼前雖然什麼人也沒有,就只有殘敗的一堵破牆,然而此時在他的眼中,陡然清晰的顯出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漢子,那中年漢子身穿一件淺藍色的長衫,身材極為的魁梧,一雙眼睛藏着一種傷心的情緒,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個多情的人!遺憾的是他的手臂斷了一隻,斷的是右手。他一臉的凝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方劍明看到了他是一個斷臂人,微微一怔,眼光向上抬了一分,心頭猛地一驚,那中年漢子的一對眉毛居然是白色的,白得就像一朵雪花貼在了眼眉上,顯得有些怪異。方劍明心中驚叫道:“斷臂,白眉毛,難道他就是白眉神君嗎?”
不過轉眼之間,方劍明就發現了兩個超級高手在附近,一時之間,還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他想到了六年前,他和義父到尼姑庵裏找“如意神劍”方瀅瀅,聽那個年輕的尼姑説,方瀅瀅到南海普陀山參加天都聖人開的一個大會,也不知道天都聖人開了什麼會,如今想來這天都聖人的仙居恐怕就在普陀上,普陀山是南海的一個海島,就在杭州的東邊。本來像他這種神仙一般的高手,世上很少有事能驚動他們,他出現在這裏,大概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不知是什麼事情將他驚動,要他親自出山。這白眉神君呢,卻是不知道他究竟住在什麼地方,他和方盈盈當年的一段情事,方劍明雖然沒有親見,然而他從刀神那裏聽來,一直放在心中,想抹也抹不去,再説了,他也不想抹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一想到這個方瀅瀅,就會生出一股好感,就像他一想到母親時,就有一種需要母親安慰的親切感。
不一會兒,大白鶴載着那一男一女在天空中飛翔,底下急速的走着一個白髮老頭,和那個白眉毛的中年漢子在路上終於相遇了,白髮老人哈哈大笑一聲,迎了上去。大白鶴雙翼一揮,從天空中滑了下來,那一男一女騰身一躍,從大白鶴背上縱起,直空中落了下來,穩穩的站在了地上,大白鶴雙爪輕輕的落到地上,竟是點塵不驚,雙翼一收,跟在了二人的身後,就像一個貼身保鏢似的,不過這個貼身保鏢未免太過駭人!
白髮老人看了一眼白眉中年人,伸手撫了撫頜下的白鬚,笑道:“白老弟,你追上了方姑娘嗎?”白眉神君神色一黯,搖了搖頭,道:“她避着我不見,我也拿她沒有辦法,她早已是方外人士,看來我們是再也不能相遇啦!”方劍明清清楚楚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這才確定他們的真實身份。只聽天都聖人嘆了一聲,道:“你們苦苦的熬了這麼多年,為的是那般呢,我就是不清楚,你們明明是可以結合的,為何一個出了家,一個棄劍不用,上次我請她到普陀山參加我開的‘論劍大會’,本來是想讓你們重敍舊緣,那裏知道,你們從頭到尾,只説了三句話,把老頭子苦悶得!”
白眉神君聽了,面泛苦笑,沒有説話,站在一旁的一男一女,女的長像貌美,有一雙精靈古怪的大眼睛,年齡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小蠻腰上掛着一把寶劍,男的面貌英俊,相貌和少女有些相似,年紀大約在二十五歲,肩上揹着一把寶劍。這兩個人是天都聖人的弟子,哥哥叫做卓宏,妹妹叫卓靈。卓靈聽了師父的話,又見得白眉神君苦笑,急忙嬌聲道:“其實,就我所知的情況,白叔叔和方姨的事,只要方姨點個頭,一切皆迎刃而解,關鍵要看方姨是怎麼想的,白叔叔這頭保準是一萬個同意,是吧,白叔叔!”
白眉神君露出一絲温和的微笑,看着卓靈,道:“靈兒,你年紀輕輕就知道白叔叔的心事,白叔叔真的很佩服你的眼光獨到,其實就像你説的那樣,到了如今,我是早已把當年的成年舊事忘掉,唯有和瀅瀅的事永遠不會忘記,你方姨,她到如今還耿耿於懷當年黃師妹自殺一事,所以她再也不敢和我再發生任何的關係,我們每一次相遇,我想同她説説話兒,她均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拒我於千里之外,我也不好……唉……”
卓靈聽了,嬌聲道:“白叔叔,你不要泄氣,依靈兒看來,方姨那頭也是一萬個同意,不過由於她還有心結,始終不能接受白叔叔,白叔叔,你只要解開了方姨的心結,你們就會很好的相愛的!”卓宏聽了,笑道:“妹妹,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我看你還是先把自己的心結解開,再來給白叔出主意!”桌靈俏臉一紅,嬌聲道:“我有什麼心結》哥哥,你胡説!”卓宏嘿嘿一笑,道:“妹妹,這事師父和白叔都知道啦,你何必遮遮掩掩的呢,那個方劍明當真是一個害人精!”方劍明聽到他們説到自己,不禁怔了一怔,暗道:“看門還記得我嗎?”桌靈俏臉羞意更甚,伸手就要去大卓宏,卓宏身形一轉,躲到了大白鶴的身後,桌靈腳嗔的跺了跺腳,嬌聲道:“師父,你看哥哥他欺負我,你老人家怎麼也不管!”
天都聖人呵呵一笑,手撫白鬚,道:“靈兒,你這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嗎!你要是心裏惦記着刀神的義子,怎麼會如此焦急呢,呵呵……”方劍明聽到這裏,奇道:“她惦記我做什麼,奇怪……”驀地,麒麟鼠“吱吱”大叫了幾聲,聲音顯得有一些張狂,高高的仰着腦袋,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兒!方劍明更加稀奇,將目光從麒麟鼠收了回來,轉頭看去,只見那隻大白鶴伸長了頸項,機警的看了看四下,一雙鶴眼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好像發現了什麼東西,四人見了它的動作,均是一驚,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相互看了一眼,霎時發出了自己的氣勁,兩道強大的氣勁在空中一相遇,立時合而為一,駭人之極的蔓延開來,兩人頓時將方圓數里之內“瞧”得清清楚楚,但是“瞧”了一會,可疑的人沒有發現一個,兩人收回了氣勁,天都聖人哼了一聲,道:“算了,這事以後再説吧,我們還是去見那兩個老傢伙,我已經多年沒有到‘風鈴渡口’去了,不知這兩個老傢伙如今怎麼樣!”方劍明聽到“風鈴渡口”四字,心頭猛地一震,這“風鈴渡口”乃是他苦苦找尋的地方,如今聽到天都聖人知道它在何方,並要去那裏,心中驚喜不已。
麒麟鼠“吱吱”的狂叫起來,將方劍明的思緒打斷,只見那大白鶴雙翼猛地一張,長鳴一聲,聲震四野,飛上天空,在空中盤旋了數圈,一對堅實的白翼拍打不已,勁風激盪,呼呼作響。卓靈和大白鶴最是要好,那裏會不知道它為什麼突然作出這般出格的行為,這分明就是大白鶴遇到了強敵時,而又不知道強敵究竟身在何處所作出的一番動作,卓靈嬌聲喝道:“花兒,你不要驚慌,有師父和白叔叔在此,任何人都傷害不了你!”
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見了,眉頭均是一皺,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大白鶴驚動,而沒有驚動他們二人。天都聖人哈哈大笑一聲,道:“是那位朋友光臨,來了怎麼避着不見!”接着長嘯一聲,聲波劈空而出,將地上的一層泥土掀起,方劍明聽到了這一聲長嘯,急忙將“大睡神功”收了回去,再也不敢偷窺他們,等了一會兒,長嘯聲停息,方劍明轉過頭去,狠狠的瞪了麒麟鼠一眼,麒麟鼠張嘴吐了吐鮮紅的小舌頭,將腦袋深深的低着,一雙小眼睛雖然不敢去看方劍明,卻是骨碌碌的亂轉,也不知道它在想些什麼!
方劍明既然知道了他們是誰,也終於打探到有人曉得“風鈴渡口”在什麼地方,這一晚不算白來,收穫着實不小。當下,他帶着麒麟鼠按照原路,匆匆回到雷府,從那堵高強上躍過去時,極為的小心,生怕把先前那神秘人驚動,好在這個時候,那人大概是睡着了吧,沒有發覺。
三日後,深夜,西湖邊上。
天上下着細細的小雨,還夾着微弱的雪花。今年杭州的冬季奇怪得很,在三天前的夜裏本來將要下一場雪的,那裏知道下了半個時辰,雪便不在下,到了第二天早上,人們起來的時候,在地上發現了有雪下過得痕跡,但是雪下到了什麼地方去,誰也不知道。於是,人們都在盼望着這一場雪的真正到來,然而這雪就如一個頑皮的孩子,故意和人作對,卻是遲遲沒有下大起來。
暮色時分,突然下起了一場大雨,西湖的湖水頓時暴漲了不少,這大雨下了一個多時辰,慢慢的小了起來,到如今,變為了毛毛細雨。夜色濃黑,今晚的月光十分的黯淡,星星也看不見幾顆,眨着寂寞的冷眼。
這時,在西湖邊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有一個偏瘦的青年筆直的豎立在那裏,那青年站在一株梅樹下,頂上的梅花開得很是熱烈,似乎是在對冬季發起了挑戰,偏瘦青年雙目緊盯着西湖上的一條大船,遠處帆影點點,唯獨這一艘大船離他不是很遠,大約有半里的路程。過了一會兒,從船上走出一個身材纖細的少女,那少女手中舉着一把漂亮的油紙傘,她蓮足一抬,下到了湖面,腳下連踩,轉瞬就到了湖邊,抬起頭來,只見她生得十分的貌美,彎彎的柳葉眉,鮮紅的小嘴,小蠻腰上用一條鮮紅的綢帶繫着,在腰帶上還夾着一張白帕,最為引人矚目的是,她的一對柳眉之間點着一個顯目的黑點,給她增添了不少動人的風情,她是什麼人,為何要如此打扮?偏瘦青年看到她的身影出現,臉上閃過一道柔情的笑意,眼光頓時由寂寞變為熱情。
這個少女舉着油紙傘,慢慢的走到了偏瘦青年身邊,看了看他的臉,將手中的油紙傘舉高,要給他遮雨。偏瘦青年笑道:“倩妹,你還是回去吧,這點小雨我不在乎。”少女橫了他一眼,嬌聲道:“影哥,我看丁世傑不會來了,你還是放棄吧!”偏瘦青年笑道:“現在還不算晚,我還要等等!”少女咬了咬鮮紅的嘴唇,嬌聲問道:“影哥,你真的決定了嗎?”青年點了點頭,道:“我決定的事,從來不會更改,黑盜要是不敢來,他也不配我的妹妹!”少女柳眉微微一皺,嬌聲道:“可是,你知道嗎,你這麼做,只會更加令你妹妹傷心,難道你就不為她着想!”青年聽了這話,哈哈一笑,道:“倩妹,這話你就説錯啦。從小到大,我對這個親妹妹照顧得十分的好,自從娘離世以後,爹爹忙於家事,妹妹的武功均是我指點她的,我正因為對她過於關心,這才約戰‘黑盜’,我不想讓妹妹跟着黑盜過着奔波的日子!”
少女嬌聲道:“其實,你這樣做,也是對你妹妹的關心,但是這種關心你用錯了地方,你不是女人,你不知道,當一個女子瘋狂的愛上一個男子時,就是死亡她也不會畏懼,她會為了她心愛的男人做出任何事來!”
青年“哦”了一聲,眼光在她的臉蛋上緊緊的盯了一眼,看得對方的俏臉不禁顯出了一股紅暈,模樣嬌羞不已,偏瘦青年淡淡的問道:“倩妹,你對於我,到底是怎麼樣的感情呢?”少女聽了,眼神中顯出一股迷茫之色,緩緩道:“我也不知道,我們幫中的姐妹,除了幫主,任何一個女子都不能成婚,我就算是喜歡上你,我們也沒有好結果的!”偏瘦青年聽了,冷笑一聲,道:“倩妹,你們幫主到底是誰?她為什麼會定下這個規矩,這不是害苦了你們嗎?”少女小嘴一撅,嬌聲道:“不許你這樣説我們幫主!我們幫主對待我們好得不得了,你那裏知道,其實這個規矩不是幫主所定,而是老幫主定下來的,我給你説這些,你也不會懂,影哥,我再問你一聲,你當真要和丁世傑一較高低嗎?”説到了後來,一臉的嚴肅。青年冷冷一笑,抬頭看了看遠處,一字一句,沉聲説道:“勢在必行,決不會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