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歐克峯徹夜未眠,第二天又到證券行,打算「大開殺戒」一番,幾次瞪着「凱麟」的股價,他心底便有股衝動想要將它們全數出脱。
但一想起方芷晴那雙怨懟的眼神,他也只能作罷。
「歐先生,喝杯咖啡吧!」徐志揚看出他今天心情不好,趕緊遞上一杯咖啡。
「謝謝。」歐克峯閉上眼,這才從跳動的數字中休息。
「怎麼了?你今天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徐志揚看着他。
「我問你,你有女朋友嗎?」
他沒料到歐克峯會問他這種事,靦?地抓抓頭,「是有一個女朋友。」
「你愛她嗎?」歐克峯抬眼望着他。
「愛?!我想我愛吧!不然就不會跟她交往了。」徐志揚想了下。
「沒想到你對愛不愛居然這麼沒把握。」歐克峯冷哼,心忖自己是不是對愛太執着了。
執着得可笑!
「呃……」徐志揚倒是語塞了,但他旋即一想,「其實世界這麼大,真要遇上自己喜歡的對象也不容易,所以彼此才會湊合着在一起,得過且過,如果不是這樣,離婚率也不會那麼高了。」
「離婚」兩個字狠狠刺傷了歐克峯,他不禁-起眸,細想徐志揚所説的話。
難道自己也不是芷晴真心喜歡的男人,所以她才會與他離異,改而嫁給邰麟?
「哈……好個得過且過!」歐克峯發了狂似的笑着,平添了些森冷的氣質。
「歐先生,是不是我説錯話了?」徐志揚被他這種笑聲給嚇住了。
「沒有,你沒説錯。」他用力爬了下頭髮,「我走了。」
「我送你。」
「不用了。」
一出證券行,歐克風先回公司巡視了會兒。
自從與方芷晴離婚後,他便無心於工作,將公事全權交給手下處理,很少出現在公司。因此,他今天的現身還真是令所有員工大感意外。
而歐克峯更像是突擊檢查般,一一檢視公司這幾個月的帳目資料,還有一些開發案、新接的CASE……等等。
眾人無不竊竊私語,直説總裁這招太妙,若任何人居心不良,定會被揪出來。
所幸,歐克峯的手下都很忠誠,並沒有做出愧對他的事。
就這樣,一直到下班後,歐克峯才離開公司,驅車前往「BEERGARDEN」,叫了數杯啤酒大肆狂飲着。
「克峯,你這是做什麼?」啤酒屋老闆丁仔一看見他這樣的喝法,可意外了。
「別吵,我又不會白喝。」歐克峯推開他,繼續喝。
「我不是伯你白喝,而是擔心你喝太多傷身呀!」丁仔是歐克峯的高中同學,而歐克峯也是這家啤酒屋的股東之一。
「傷就傷吧!我倒要看看我還能傷成怎麼樣?」心都了死,他還在乎身體幹嘛?
「話不能這麼説呀!」丁仔遞給他一杯冰開水,「先冷靜一下。」
歐克峯卻連看也沒看一眼,這傢伙嫌他的心還不夠寒嗎?居然拿冰水來刺激他!
瞧他又灌進一大口啤酒,丁仔搖搖頭,「好吧!不管你了,我知道你海量,頂多醉到不省人事而已。」
店裏的客人愈來愈多了,他也沒空再招呼這個傷心人了。
就這樣,將近半夜十二點,歐克峯才醉醺醺地説:「我……我回去了。」
「你怎麼回去?」丁仔問。
歐克峯傻笑着,「呵……我怎麼來……就怎麼回去呀……呃!」打了個酒嗝。
「不行,你喝醉了,不能開車呀!」丁仔將他重重壓回椅子上。
「我想睡……」歐克峯揉揉太陽穴。
「去樓上我房間躺一下吧!」
「不了,我一定要回去。」不回去,他擔心方芷晴會趁林叔他們不注意之際跑了。
「你--」丁仔一嘆,「好好,我送你回去吧!」對助手交代幾句後,便拿了車鑰匙,將歐克峯扛到外頭。
歐克峯一上車就呼呼大睡,丁仔只好以最快的速度將他送回住處。
終於抵達歐家的大門外,丁仔拍拍歐克峯的臉頰,「克峯,到了,醒一醒!」
歐克峯緩緩張開眼,「到了?」
「對,我扶你進去吧!」
「不用,我自己有帶鑰匙。」歐克峯推開大門,踩着顛簸的步履往門口走去。
丁仔直到確定他已平安進入家門,這才放心地開車離開。
一進屋裏,歐克峯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憤而舉起放在角落的骨董花瓶,重重地摔在地上!
響亮的破碎聲震醒了住在屋子後頭的林叔和林嫂,兩人立刻披上外套趕到客廳,一看見歐克峯,趕忙上前扶住他,「先生,你喝醉了,我們扶你上樓休息。」
「不要,你們別煩我,我不上樓。」他還沒摔夠。
見他又抱起另一個骨董要砸下,林叔趕緊上前阻止,「不要呀!先生--」
樓下的爭吵聲徹底驚醒了在二樓睡覺的方芷晴,她走出房間下了樓,正好看見歐克峯藉酒裝瘋的情景。
「林叔、林嫂,讓我來吧!」她上前攙扶住歐克峯,「好濃的酒味,你喝酒了!」她很驚訝,在她的印象裏,他並不貪杯呀!
「不用-管,-……-不是不想管我嗎?」他用力推開她,差點將她推倒在地。
「林叔,你們回房睡,先生交給我就行了。」這男人就是仗着林叔他們在,故意在她面前發酒瘋,她可不怕呢!
「可以嗎?」林嫂不太放心。
「沒問題的。」方芷晴仰起下巴,極有信心地説。
「那……好吧!先生就交給-了。」兩老心想或許乘這機會可以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於是不再執意介入。
他們夫婦一離開,方芷晴便進浴室擰了個熱毛巾出來,「擦把臉吧!」
看他依然有絲反抗,她又説:「你不讓我照顧也行,我可以上樓繼續睡我的覺,你好自為之了。」
這句話還真有效,就見他微微一愣,終究沒再推開她,任由她為他擦臉。
方芷晴接着又進廚房泡了杯濃茶給他,「喝口茶吧!可以解解酒。」
他接過手,喝了口,「怎麼那麼苦!」
「苦才能解酒。」她微笑道。「不準吐出來,我要你全部喝掉。」
「才不喝。」他別開臉。
「好,你不喝是吧?那也沒關係,我就上樓--」她站了起來。
「我喝行吧!」老天,他頭已經疼得快要爆掉,還要被這個小女人操控!
歐克峯皺着眉將杯裏的濃茶喝完,然後搖搖晃晃的往樓梯的方向走去,「我要睡覺了。」
「等等,我扶你上樓。」方芷晴立即上前扶住他。
可這男人還醉得真徹底……不,就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剛剛他還跟她辯濃茶太苦,現在就東倒西歪的,還真有鬼!可她又不能不理他,還是得將他送回房。
方芷晴吃力的扶他回到房間,讓他在牀上躺下,還動手為他脱下鞋子。
「滿身酒味,我真希望你能先洗個澡再睡。」她忍不住在他耳邊小聲嘀咕。
「好啊!-幫我洗。」他微張開眼,扯出笑意。
「厚,我就知道你是裝醉。」方芷晴用力推開他。
「我裝醉?!天地良心,我是頭痛得睡不着。」還有點想吐,但腦子倒是清醒不少。
「頭疼?誰要你喝得這麼醉,我不記得你會酗酒呀!」
「真難得,-還記得我以前是什麼樣。」他勾唇譴笑。
聽他這麼説,她立即垂下臉,顧左右而言他,「我們也才分開一年多,你當我有健忘症呀?」
「-知不知道這一年在於-,就只是三百多個日子,在於我卻是無止境的折磨。」他謎樣的眼直盯着她依然柔美的臉孔。
方芷晴心一緊,不知該怎麼回答,
「若可以,我真想就這麼一直留下-,不讓-離開。」藉着幾分酒意,他不顧一切地對她吐出心底的話。
「別再説了。」她迅速站起,「你要是再胡言亂語,我就不理你了。」
「芷晴,-是當真不懂我的心嗎?」一骨碌翻坐起身,他伸手抓住了她。
「放開我,我不想聽。」方芷晴用力捂住耳朵。
「-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能再試着愛我嗎?」
他的話讓方芷晴的心緊緊擰住,她好想告訴他,她有多愛他的,可是她不夠資格愛他呀!
「你到底睡不睡?」她回過身,眼淚已佈滿臉龐。
看見她的淚容,他的心一震,驀然懂了!「-就這麼愛邰麟,即便知道他的心不在-身上,-也不悔?」
「你真的醉了,睡吧!有話明天再説。」她輕輕抹去淚,將他按倒在牀,又為他蓋好被子。
歐克峯卻突然反壓在她身上,抓住她的手。
她愕然張大眼,「你要做什麼?」
「我要做這些日子以來最想做的一件事。」他-起一雙利眸,倏然低頭含住她的紅唇。
即使這是不對的,他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方芷晴身子一僵,就在兩人的唇相貼的瞬間,她傻了,可不一會兒她便使出渾身解數,使勁推抵着。
可他身材魁梧健壯,哪是她一個弱女子能夠撼動的?
歐克峯雙眼赤紅,以更狂肆的動作扯開她的睡衣,鈕釦彈落。
「不……」她雙手緊抱胸前,淚眼凝視着他,「你不能這麼做,快住手。」
「為什麼不能?在我心裏,-一直都是我的妻子,一輩子都是。」他伸長手臂抓住她。
「你不要做錯事。」她用盡全力喊着。
「不管了,就算要下地獄我也認了。」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感受到她是屬於他的。
眼看睡褲被褪下,她驚惶地大叫:「住手!」
「芷晴,我要-再次成為我的女人。」他肆火的眼直盯着她姣好的身子。
他狂妄的話語與動作重重震住了她,再也受不了地伸手用力甩了他一巴掌!
響亮的巴掌聲讓兩人同時震住,方芷晴趕緊趁這空檔穿上衣物脱身,「歐克峯,你真的讓我好失望。」
她快速衝出卧房,奔回自己的房間。
歐克峯像是陡地清醒般,傻傻地望着緊閉的大門。天,他到底做了什麼,居然將她愈推愈遠了!
猛地,宿醉的頭疼更劇烈了,他只能用力捧着腦袋,懊悔得連心都抽疼了。
翌日一早,歐克峯邊吃着早餐,邊往樓上看,卻始終不見方芷晴下樓。
「奇怪了,芷晴今天怎麼睡這麼晚?以前她都很早起,一早就在廚房裏忙了。」林嫂邊烤麪包邊説。
「-上去看過嗎?」歐克峯有些擔心,卻又不敢去面對她。想起昨晚自己藉着一絲酒意侵犯她,就不知道她有多恨他了。
「沒有。」
「-去看看吧!或許她已經醒了,只是……」
「只是什麼?」林嫂問道。
「沒什麼,-還是去關心一下吧!」
林嫂於是上樓敲了敲方芷晴的房門。
「芷晴,吃早餐了。」
房裏沒有聲音,林嫂擔心地推開門,發現她還躺在牀上睡覺,於是上前看了看,又摸摸她的額頭,確定沒有異樣才安心的退出房門。
「先生,她還在睡呢!」下了樓,林嫂笑着説:「可能昨晚又失眠了。」
「失眠?她常失眠嗎?」他心底一驚。
「那是她剛來的時候,不過最近好多了。」林嫂照實回答。
「這樣……我想她並非還在睡,只是--」歐克峯輕吐了口氣,有些失意地站起身,「我去公司了。」
「先生慢走。」
臨走前,歐克峯還不忘往樓上看了看,這才舉步走向車庫。
路上,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立刻用耳機接聽,「喂。」
「克峯呀!你猜我是誰?」一抹嬌滴滴的聲音傳來。
他挑了下眉,有絲不耐地説:「江雅琳,-不是去美國了嗎?還是在耍我?」
「我哪有要你,他忙着公事,沒空理我,我才回台灣玩幾天的。」江雅琳撇撇嘴説。
「既是如此,-該去找玩伴才對,怎麼會打電話給我?」
「喂,你吃錯藥啦?咱們差點成為夫妻耶!憑這點關係,我就不能打電話關心你一下嗎?」
「很抱歉,我現在在開車,沒空陪-聊天。」
歐克峯心情正差,正要切斷電話,卻聽見她説:「你如果掛我電話,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她詭異的笑聲讓他喉頭一緊。
「-究竟要做什麼?説吧!」他目光一冷。
「這件事説來話長,這樣吧!我們約個時間好好聊聊行不行?」她柔細的嗓音笑説。
「-在搞什麼鬼?」
「就看在咱們是朋友的份上,見一下面-!」
歐克峯被她纏得心煩,只好順了她的意,「好吧!什麼時間?」
江雅琳看看錶,「下午兩點可以嗎?」
「-高興就好。」他的口氣依舊不耐煩。
「那要約哪兒呢?」
「我要去公司,-就來公司找我吧!」他想了想。
「好,我會準時,你也得等我喔!下午見。」她笑着掛了電話。
當天晚上,歐克峯把江雅琳帶回家中,兩人還卿卿我我、有説有笑的。
正坐在客廳發呆的方芷晴撞見這一幕,心有種被針扎的感覺。
「咦……芷晴,那麼晚了,-怎麼還沒睡呀?」歐克峯笑望着她,言下之意是她杵在這兒妨礙了他們親熱。
方芷晴愣在那兒,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喂,-這女人,還不離開,難道要我們趕-走嗎?」江雅琳的手搭在歐克峯肩上,親暱地對他一笑。
歐克峯也回以一抹微笑。
方芷晴看在眼中,心好痛呀!她快步奔上樓,含着淚水、撫着抽搐的心口,躲在角落偷聽着他們之間的談話。
「克峯,你為什麼又把她給帶回來了,你不怕邰麟指控你誘拐人妻嗎?」江雅琳巧笑倩兮地。
「邰麟?算了吧!他都有了新歡,哪裏會管她是不是失蹤呢!」歐克峯倒是挺有自信的。
「那你把她帶回來是因為還愛着她-?」她誇張地貼着他的臉説。
「我從沒否認過我一直都愛着她,只是她……不領情呀!」他深嘆一口氣,隨即搖頭一笑。
「既是如此,你就放她走嘛!我不喜歡她擋在我們之間。」江雅琳噘着小嘴,
「唉!再怎麼説她也是我的前妻,我不忍心看她被欺負。再等一陣子吧!我會找機會跟邰麟説清楚,逼着他回心轉意。」他走到酒櫃前,為自己倒了杯酒,淺淺地啜了口。
「聽你的口氣?已經放棄她了?」
「不放棄行嗎?她現在避我如蛇蠍。」説到這兒,他就想起昨晚的事。
「放心吧!她這麼不識相,我可不會。」走向他,拿過他手中的酒杯,將剩下的酒液全部喝光。
「-別喝這麼多,這可是烈酒。」他眉一皺。
「別小看我的酒量,這點酒醉不倒我的。」江雅琳左顧右盼的,「克峯,你不覺得這客廳的擺設太沒新意了嗎?要不要請設計師來設計一下?」
「這是我爸在的時候就如此,我不想改變它。」
「好吧!既然我無法對你的客廳做主,至少可以對你的房間做個設計吧?」她突發奇想。
「不了,我還是喜歡老樣子。」
「先別拒絕,等你聽了我的建議後,一定會喜歡的。」説着,她便抓着他的手直往樓上走。
方芷晴聞聲立刻躲進自己房裏。她的心好亂好亂……他不是一直都下接受江雅琳嗎?為何現在對她的態度卻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還記得那間卧房是她當初嫁進歐家後,特別精心佈置的,而她也慶幸克峯從來不曾改變過它。
可如今,這一切將維持不久了……
坐在窗邊,她只覺得心正在龜裂。
方芷晴,-到底怎麼了?這樣不是很好嗎?一切如-所願的進行着。
可為何在看見他們一塊兒走進房間,不再出來時,-卻那麼傷心?
此刻,她腦海裏不禁猜測着他們現在在做什麼?説着什麼樣的甜言蜜語?如何親熱的抱在一起……
討厭、討厭!
現在她終於懂了,以前她之所以對他的愛表現得滿不在乎,是因為無論她如何排拒,他的心依然在她身上。
可是現在不同了……他的心不再在她身上,她對他而言就只是二則妻」而已!
哈……這不是她自找的嗎?幹嘛這麼傷心呢?又為何會感受到一股空與痛,猶似排山倒海般的席捲而來?
方芷晴頂着一對如核桃般的紅腫大眼從樓上緩步下來,才走到階梯的一半,便看見林叔、林嫂,和那對有情人有説有笑着。
而她的出現彷彿是多餘的,顯得格格不入。想了想,她決定轉身上樓,待他們離開後再下來吧!
但是歐克峯已經看見她了,就在她轉身之際,便聽見他説:「芷晴,-醒了,來吃早餐吧!」
她躊躇半晌,最後還是來到飯廳坐下。
「芷晴,要喝咖啡還是鮮奶?」林嫂問道。
「嗯……鮮奶好了。」她微微一笑。
「那我去幫-倒。」
林嫂一進廚房,就聽見江雅琳怪叫道:「我頭一次聽到被人家軟禁的人居然日上三竿才起牀,好象被軟禁得很開心似的。」
方芷晴無言以對。江雅琳説得沒錯,雖然她是因為昨夜又失眠,直到天快亮才睡着,才會起晚了,但是自從回到歐家後,她只是剛開始吵着要離開,之後似乎也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想想,自己還真是不要臉!
歐克峯只是徑自吃着早餐,對江雅琳的惡形惡狀並下表示意見,就好象認同她所説的話似的。
「我……我想我也住夠了,我今天就會離開。」她宛如一個受盡欺凌的小媳婦,小小聲地説。
江雅琳笑看着歐克峯,等着看他怎麼回答。
「芷晴,我知道我過去限制-行動是不對的,從現在起,-可以自由進出,只不過有件事想請-幫個忙。」
歐克峯抬起頭,波瀾不興的臉上並沒有泄漏太多心事,語氣更像是公事公辦,不帶一點感情。
「幫忙……我能幫什麼忙?」她微斂眼睫。
「是這樣的。」他望向江雅琳,笑着握住她的手,「再過一個月就是雅琳的生日了,我想幫她舉辦一個生日PARTY。」
她的心咚地墜入谷底,眼看他倆的眼神深情交會,她的眉頭卻愈皺愈緊。
「怎麼樣?-願不願意幫忙?」江雅琳見她半天不回答,於是追問:「該不會-還在記恨吧?」
方芷晴頭一偏。
「別這樣嘛!-也知道我一向心直口快,我生日耶!-就不能留下幫幫忙嗎?」她託着腮笑望方芷晴。
「這……」再看看歐克峯依舊不變的表情,方芷晴告訴自己,自己不是一直希望克峯和雅琳可以在一塊兒嗎?既是如此,幫幫忙有什麼關係。
「好,我答應。」她終於點頭。
歐克峯望着她的眼神變得深邃,江雅琳好笑地看看他倆,揚聲一嘆,「今天天氣真好,風光明媚、鳥語花香……克峯,帶我出去玩嘛!才不枉費老天爺賜給我們這麼美好的一切。」
「想去哪兒玩?」他轉向江雅琳,方芷晴能明顯感受到他的眼光轉柔了。
「去哪兒呀?」
江雅琳想了想,隨即轉向方芷晴,「對了,我記得-以前總是要克峯帶-去一個地方,是哪裏呀?」
方芷晴渾身一震,她當然知道那個地方呀!
那是四年前克峯向她求婚的地方,位在山上的竹林中,天氣好的時候,陽光點點灑落,映照在彼此身上,感覺就像被眾星所圍繞,是如此的幸福。
沒想到江雅琳會想去那兒!
歐克峯濃濁的目光緊盯方芷晴那雙直揪着衣襟的小手……
「我想……我想他知道在哪兒,讓他帶-去就好了。」這時林嫂端來鮮奶放在桌上。
方芷晴連忙拿起鮮奶想掩飾自己的慌亂,沒想到一個簡單的動作居然變得這麼困難。
她捧着杯子的全身發抖,雙手直顫抖着,白色液體不停地溢出杯緣……
「對不起,我吃不下了,你們慢用。」她重重放下杯子亟欲奔上樓,但雙腳卻不聽使喚,好幾次差點從樓梯上摔下來。
歐克峯放下咖啡杯,想上樓看看,卻被江雅琳按住手,「你這是做什麼?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對嗎?」
「我怕她出事,我去看看。」
他快步上樓,在方芷晴的房門上輕敲兩下,「我能進去嗎?」
一聽是他,她全身繃緊,過了會兒才説:「請進。」
歐克峯推開門,見她蹲坐在牀邊,懷裏抱着KITTY,門窗卻緊閉,空氣很窒悶。
「把窗子打開,-這樣會生病的。」
他走上前,手才剛觸及窗簾,就聽見她微弱的聲音,「別開窗。」
「為什麼?」他疑問的眼光瞟向她嬌小的背脊。
「我怕光。」
「怕光?」俊挺的眉再度打上死結,「-什麼時候伯光了?」
「嗯……不記得了。」她小小的身子一寸寸往裏頭蠕動着。
好象是在離開他後,她便不喜歡陽光,因為陽光會赤裸裸地將她攤開在眾人眼前,所有的隱私都不再是隱私。
但是,她卻從沒有像今天這樣過,打從心底懼怕陽光在她身上造成的陰影。
「芷晴……」瞧她這副樣子,他心好痛。
「你們不是要去玩嗎?那就快去吧!」她深吸口氣,仰起臉虛弱的對他笑了笑,「再不去,她會生氣的喲!」
看方芷晴強顏歡笑的,歐克峯心底突生一股鬱悶,他真的好氣她,既然心裏有他,為何不開口挽留?
「好,那-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他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後,便轉首步出房間。
聽着他的腳步聲遠離,而她,卻讓自己躲進更黑暗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