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郭南風與林白玉打算出門遠行的時候,發生了意外。
一天黃昏,靈璧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是一個很標緻的女人,一個年紀不輕,卻風情萬種的女人。
郭南風、朱磊、馬如龍三人,正在一座小涼亭裏喝茶閒聊。
這個女人的面龐俏麗,身段苗條,步履輕盈,一進莊院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郭南風看到這女人,心像被什麼刺痛似的,臉色微微一變。
“姚大姐,你好!”郭南風有點尷尬微笑道:“前些日子我娶妻,大姐沒趕得及吃喜酒,真可惜。要不要過來喝一杯?”
事實上,郭南風的話還未説完,這個女人就已經在四方桌的一方空座上坐下了。
朱磊的一雙眼睛一直盯着這女人瞧,一雙大眼睛幾乎要跳出眼眶了,馬如龍的情形也是一樣。
在羣芳競豔的萬鳳幫裏,美女比比皆是,但若要找要個像這女人具有如此動人神魂魅力的女人,可説絕無盡有。
朱磊跟郭南風認識的時間不算短,兩人這間,可説毫無秘密可言,如今,郭南風居然跟這個什麼姚大姐相熟,豈不太離奇了?朱磊是個急性子,忍不住搶問道:“你認識郭南風?怎麼認識的?”
“我叫姚菲菲,有個不怎麼好聽的外號‘苦海女神龍’,跟郭南風相識、相知,是在五年之前。苦海無涯,前塵往事,不堪回首……唉!想不到像小郭這樣一個浪跡天涯,萍蹤不定的男人,也會在靈璧這個地方安家落户。”
姚菲菲的聲音婉轉動人,秋波流轉,微帶幽怨,看得朱磊、馬如龍如痴如醉。
郭南風不明白姚菲菲的來意,有點遲疑地道:“大姐這次來姚菲菲含笑道:“小郭,你不替我介紹一下這兩位小兄弟?”
朱磊、馬如龍不等郭南風答腔,即滿面堆笑地“自我介紹”
了-番。
姚菲菲道:“小朱、小馬,你們可不可以先回避一下,我有要事要單獨跟小郭商量一下。”
姚菲菲對朱磊、馬如龍的稱呼很親切,使兩人不得不答應,不過兩人離座,卻沒有忘記用警告的眼神,狠狠地瞪了郭南風-眼。
意思彷彿是:老三,你要有點分寸,別做出對不起白玉的事。
郭南風當然明白朱、馬之意,眉宇之間,不禁湧現一抹愁雲,顯然,這位“苦海女神龍”
的出現,不會是什麼好事。
郭南風定了定神道:“姚大姐,你我兩人雖然結緣於五年之前,但對彼此個性都很瞭解。
我目前已有家室……而你姚大姐,目前所照顧的事業龐大,絕對不會無故撇下不管。你千里迢迢趕來靈璧,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現在就請大姐坦誠以告。”
為了什麼原因,你會不知道?姚菲菲斜睨郭南風,冷哼道:“還不是為了重續未竟之緣,弄個什麼名分,好過過‘賢妻良母’的癮!”
郭南風聽了大為緊張,五年前他曾與這個長他五六歲的女人,有過一段露水鴛鴦似的情緣,那時他並不認為自己應負什麼責任,因為當時的他只是姚菲菲的一份“點心”。而後,時過境遷,他也逐漸淡忘這個生命中的女人。
“大姐,我相信你絕對不是來尋我開心,或在口頭上報復我。
大姐心胸豁達,我的妻子是個單純的女人,希望大姐不要”
“小郭,你誤會我了!”姚菲菲幽幽一嘆,苦笑道:“我對你的付出,並不要求回報,以前不要求,現在也是。別緊張,我不會破壞你的家庭和諧,我到這裏,是為了告訴你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最近江湖盛傳,説你們快刀兄弟意外得到一批寶藏”
郭南風雙目圓瞪,脱口道:“什麼寶藏?我怎麼不知道?”
姚菲菲道:“這就是謠言的可怕之處,據傳,天機老人遺下的一批寶物,最近在靈璧山土,有古劍一支,劍譜一本,以及百靈解毒丹一瓶,外加金幣五萬枚,一枚五兩,共達二十五萬兩。”
郭南風叫道:“是誰這麼缺德,扯下這個漫天大謊?如果真有這回事,萬鳳幫早就遷離這裏,等風頭過了後才會出現,又那會胼手胝足地在這種地方墾荒?”
姚菲菲笑道:“話是不錯,不過,即使大姐相信這是空穴來風也沒有用,依我判斷,目前江湖上.意圖謀奪天機老人寶藏的不在少數,今後的靈璧將不再是塊樂土,很有可能成為人間煉獄!”
郭南風道:“真是禍從天降,這該如何是好?”
姚菲菲道:“對百靈解毒丹最有興趣的是百毒幫,據説,百毒幫的鎮幫之寶就是這瓶解毒丹,五十年前落入天機老人之手,幾代子孫以取回百靈解毒丹為職志。目前百毒幫的第一批人馬,已到達十里之外的小鎮。”
郭南風以拳擊掌,頓足道:“我們根本沒有什麼解毒丹,如果有,一定原物還給百毒幫,這會兒可好了,萬鳳幫這羣弱女子,無端面臨這種局面。”
姚菲菲道:“百毒幫絕不相信你們有沒有得到寶藏,所以接下來的發展,就很不樂觀了。”
郭南風蹙眉道;“時間緊迫,這麼多人,要一下子遣散躲避也不可能。”
姚菲菲卟嗤輕笑道:“更精彩的還在後頭呢!”
郭南風道:“除了百毒幫,還有誰會輕信謠言找來這裏?”
姚菲菲道:“你忘了賈和尚賈龍發了?”
郭南風呆住了。
賈和尚賈龍發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和尚。
他唯一像和尚的地方,只是一個大光頭。
沒有人知道賈龍發這個人既然講究飲食,注意衣飾,六慾不禁,為什麼卻偏偏剃了一個大光頭的原因。
所以,當這位仁兄十年前出現江湖時,大家都把他看成一個“奇人”。
可是,沒有多久,賈和尚的言行舉止,就為當時的江湖人物帶來莫大的災禍。
他是個貪得無厭的人,只要知道某人有某項寶物,不管是丹藥、兵器、劍訣、財貨,他都要全部佔有。如果他所求不遂,遭到拒絕.他就會使用一種最簡單的方法,讓自己成為寶物的主人。
賈和尚的武功高不可測,據説是因為練功時,為了提升功力,而對一種容易上癮的藥物產生強烈依賴。
經常服用這種藥物的結果,使他在武功方面,的確進入了一個新境界,但在心智上卻失去了控制。結果,他變得嗜殺、殘忍。
當藥癮一犯,他疲倦、煩躁、更顯得像凶神惡煞般難以控制。只要及時服足了藥,他又會立刻亢奮起來,覺得自己法力無邊,誰要反抗他,他就會殺無赦。
三年前,賈和尚突然從江湖上消失,據説是渡海到東瀛三島去“尋寶”。
江湖上人人額手稱好,這會兒怎麼又冒出來了?郭南風沉默了片刻,續緩道:“這個賈和尚現在在什麼地方?”
姚菲菲道:“就快來了,不出三兩天,他就會向你報到。”
郭南風道:“人在這家中坐,禍從天上降,我不相信以我們快刀三兄弟之力,對付不了賈和尚。”
“你忘了,還有一個百毒幫,還有很多路我不知道的人馬,你對付得了這個,不一定對付得了那個,嘿,到時候”
“到時候怎麼樣?”
姚菲菲眼中忽然一亮道:“我願意留下來助你一臂之力。”
郭南風遲疑道:“這個……不太好吧!”
姚菲菲眼中的光彩忽然消失,語氣也冷淡下來:“我並沒有要求你承諾什麼.也不要求名分,你只要對外宣稱是我的乾弟弟,隨便找間客房安置我就可以了。等風波過去,如果你真心同意讓我留下來,我再主動去找林白玉説明。”
郭南風嘆息道:“你這又是何苦?大姐是個聰明人,手邊又掌理着大量產業,大可以悠遊自在的過日子,或者找個條件相當的好男人,實在犯不着再來找我這個‘乾弟弟’。”
“那是你的想法。”姚菲菲苦澀地道:“在我認為,行走江湖十幾二十年,經歷過的男人多得數不清,其中唯一讓我魂索夢繫,念念不忘的只有一個郭南風,所以,我願意為你付出,無怨無尤的付出。別再勸我,你知道我的脾氣,既已決定,就終身無悔!”
苦海女神龍姚菲菲帶來的消息,具有強烈的震撼力,但若跟“委身相從”比起來,又微不足道了。
天機老人寶藏之説純屬子虛烏有,總有澄清的一天,而情債難償,一個廚房難容兩個女主人,將來的紛爭是避免不了的。
郭南風無奈,只好找朱磊、馬如龍私下商量。
他避過與女神龍的一段情緣,只談“壞消息”。結果,除了安頓姚菲菲在客房住下,整個萬鳳幫的成員,全體集合,討論應對之道。
最後決定以不變應萬變,他們實在沒有得到什麼寶藏,若有人不信,硬要誣賴,也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兩天之後,在萬鳳幫莊院後面的密林裏,出現了七個人。
這七個人很明顯的,是衝着“寶藏”而來,他們之所以沒有直闖萬鳳幫,是因為他們已經趕了一天的路,必須歇歇腳,養精蓄鋭之後,第二天再找萬鳳幫郭南風等人的晦氣。
這七個人裏,帶頭的是個四十多歲,身材高大魁偉,相貌極其威武的漢子,他是百毒幫第一堂主雙頭蛇魏佳寶。
另外四個年青漢子,都是身穿對襟短打,眼光鋭利,體格粗壯,他們是魏佳寶手底下的四名勇士,平時都以一、二、三、四號勇土之稱。
另外的兩個老人,身材矮瘦,一男一女,是對夫妻.模樣跟中土的人種有很明顯的差異,尤其是皮膚黝黑,額上刺青,更予人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對老人,是魏佳寶聘請的超級殺手,也是針對天機老人寶藏而來,男的叫烏魯木,女的叫史脱樂。
七人在落葉密蓋的地面坐下,日影西斜,歸鳥陣陣。
魏佳寶拿出一包滷菜,攤在地上,另外四個勇士也分別從隨身小包袱裏拿出一些食物,就湊合着吃了起來。
烏魯木、史脱樂也擠到食物面前,大口嚼吞着。
一號勇士開口道:“堂主,我跟二號先去偵察一下萬鳳幫好不好?”
魏佳寶一翻白跟道:“本來就該你們出任務,快去快回,最好保持隱密,別泄露了行藏。”
“屬下知道。”兩人同時回答,迅速縱身往林外飛去。
一號勇士道:“其實,咱們根本不必去偵察,我請求踩探別有目的。”
二號勇士微微一楞道:“什麼目的?”
一號勇士道:“你忘了咱們以前聯手作案的事了?”
二號勇士露出嚮往的神色道:“當然沒忘,在我們還沒有投進百毒幫之前,咱們淫海雙蜂那一天不是擁美入睡,逍遙自在?唉!如今,弓家兄弟進了百毒幫,比使喚小二都不如,真他媽的窩囊。”
淫海雙蜂,老大名弓強,老二名弓烈,卻是擅長採花的淫蜂,他們行事手段狠辣,往往在輪暴弱女之後,搶劫所有首飾財物,再將渾身精光的女子棄之於荒郊野外,雖沒有殺人,卻比殺人更可恨。
一號勇士弓強笑道:“我們這會兒要去哪裏?”
二號勇士弓烈道:“萬鳳幫啊!”
弓強道:“萬風幫里美女如雲,玉腿如林,嘖嘖,咱們偵察個屁,只要撈一兩個娘們過過癮就夠了。”
弓烈道:“對啊!萬鳳幫裏除了快刀三兄弟,其餘全是女人,他奶奶的,郭南風他們真是桃花當頭,每一晚上都不愁沒有女人陪着睡覺。”
弓強輕叱道:“少胡説了,放慢步子,就快出林子了。”
林子外,有座荒廢的小土廟,這時候天色已暗了,晚風陣陣,頗有寒意。
在小土地廟前,居然有一個身穿白色宮裝的女人。
弓強、弓烈悄悄掩近,一看之下,幾乎驚出呼聲。
他們不認識苦海女神龍姚菲菲,可是,他們的審美能力卻是一流的。
女神龍的絕代風華,自是讓人痴狂。
就在弓家兄弟想採取進一步行動時,姚菲菲開口了。
“小劉,你怎麼能撇下我,説走就走?我才跟你結婚三天,被窩都沒睡熟,你……你就狠心離開人世……嗚……”
弓強、弓烈互使了一眼色,同時竄向女神龍。
女神龍肚子裏暗暗好笑,假哭道:“你……你是誰?是不是我眼睛花了?小劉……
你……”
弓強忙上前,輕聲道:“嫂子別哭,你的小劉不在,我可讓你償償比小劉更好的滋味……”
女神龍明眸一轉,斜睨弓烈一眼,努嘴道:“他”
弓烈向兩人投出羨慕一瞥,飛身離去。
弓強涎臉噯昧道:“大嫂”
女神龍蠻腰一擰,媚笑道:“外面風大,我們進廟裏去!”
弓強想不到這個女人會如此夠勁、妖媚,喜不自勝,忙跟女神龍進了小廟。
弓烈並沒有離開,他本來是躲在一叢矮樹後,見兩人進了廟,立刻飛身潛近廟前,伏在草堆裏凝神諦聽。
弓強入廟不久,腳下像是不小心絆着了什麼東西,在一聲輕響之後,接着是一聲碰痛了什麼地方的“哎啃”聲。
弓烈忍不住暗暗罵了一聲:“笨蛋!”
接着再聽,是撲倒地面的聲音,然後是一聲女人想尖叫,但遭某種東西及時阻住嘴巴,以至轉成一個低低的呻吟和掙扎聲。
弓烈點點頭,擺出一切盡在不言中的陶醉表情,他好像已從房裏接着傳送出來的幾種聲音中,看到了某種鮮活而熟悉的畫面,而這些聲音和幻想,帶給他一種難以言喻的享受。
隔不久,除了喘息聲,一切歸於寂然。
弓烈忍不住又暗罵了一聲:“笨蛋!”
他躡足曲身,慢慢潛近廟門,只等弓強一出來,他就可以前去接班了。
沒想到,出來的是女神龍。
弓烈忙上前,問道:“過癮吧?”
回答他的是一個嬌脆的聲音:“還不錯!”
等到這個百毒幫第一堂主座下的勇士發現事情不妙,準備抽身應變之際,一把比冰還冷的匕首,已經閃電般刺進他的咽喉。
弓烈的喉管裏登時響起一陣冒泡泡兒的聲音,他的一雙手,伸向空中舞動了幾下,便慢慢地垂了下來,但是他的一雙充血的眼球,卻愈瞪愈大。
因為他的視線還沒有完全模糊,他還能很清楚地看出眼前這女人身上的穿着一如“事前”,幾乎連發絲都沒有弄亂一根。
那麼,剛才的那些動作和聲音,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一切都是他的幻覺?女神龍的手腕一抖,拔出匕首,同時又閃身避去一旁。
弓烈帶着一股血箭,向前撲倒下去,在氣絕之前,他看到了另外一個側倒在傾圯壁角邊的弓強。
就在這一剎那,他完全明白過來了。
弓強進了破廟,並不是腳下絆了什麼東西,而是像他一樣,咽喉撞上了刀尖。那一聲“哎呦”是弓強發出來的,而以後的聲音和動作,則顯然是這女人的“單口相聲”,目的是誘使他上當。
弓烈在肚子裏罵了一句無聲的“臭娘們”,在一聲嘆息似的呻吟中,悠然閉上眼皮,神情顯得很滿足。
因為他終於在氣絕之前弄清了真象,老大弓強雖然在這一次打頭陣,但實際上並沒有真正佔到便宜。
一向以劫財劫色娛樂的淫海雙蜂,總算死在自己的嗜好上“要命的嗜好”。
月出東山,天色完全黑下來了。
密林裏的一干人,全以小包袱當枕頭,席地躺了下來。
其中,躺在離魏佳寶十尺遠的三號、四號勇士,睡得最不安穩。
三號勇士名叫王西田,四號勇士名叫康一宏。兩人與弓家兄弟共事很久,曉得淫海雙蜂以前的“惡名”。
這次弓家兄弟自願前去萬鳳幫偵探,聽起來是盡忠職守,事實上,兩人一定是想去萬鳳幫撈個雌兒解解饞。
王西田和康-宏心意相通,眼色暗遞,彼此間立即取得了默契。
王西田匍匐接近魏佳寶,以巴結的口吻道:“堂主,一號、二號人生地不熟的,出去老半天了,實在叫人擔心。”
隨後湊近的康一宏也接口道:“是啊!堂主,我跟三號去接應一下怎麼樣?”
魏佳寶哼了一聲,有些不高興地道:“去,去,快去快回。”
王西田、康一宏如奉綸旨,喜不自勝,蹦蹦跳跳地穿林而去。
烏魯木轉了個身,啞聲道:“你能確定郭南風他們擁有天機老人的寶藏?”
魏佳寶有點遲疑道:“反正無風不起浪,就算真是空穴來風,也不會徒勞往返。我們可以吸收快刀兄弟入幫,最重要的是萬鳳幫的那些姑娘,個個貌美如花……”
烏魯木半坐起道:“有意思。”
史脱樂在黑暗中輕哼道:“有意思個鬼!別忘了咱們只是殺手的身份,工作內容是取得寶藏,活到七老八十了,還色心不改,哼!等回苗疆,看我怎麼罰你!”
烏魯木很怕老婆,急忙告饒道:“我一向唯妻命是從,哪敢有什麼二心,就算起過念頭,也早……早力不從心啦!”
“去你的!”史脱樂笑了。
魏佳寶插不上嘴,只好閉上眼睛,靜靜休養。
“哎咦!”
“噓!小聲點。”
“這是怎麼回事?”
“快過去看看!”
剛才是一號、二號勇士,現在是三號、四號勇士。
他們穿掠山林,正想不出到哪兒去找一號、二號時,兩人同時發現一片迷濛的燈光。
燈光是從那座掩蔽在荒煙蔓草間的小土地廟裏發出來的。
為什麼小土地廟裏會有燈光?等他們輕手輕腳潛近土地廟,悄悄抬高身子,在一扇破窗子下往上窺探之後,兩人不禁相對一愣,旋即興奮的要互相擁抱舞蹈起來。
他們看到的是一個美麗的婦人,斜倚着牆腳,在一堆乾草上睡眠,從婦人身邊的花布包袱判斷,很可能是趕路錯過宿頭,借破廟暫住一宿。
在這個時候,碰上這種機會,兩人底下應該採取什麼行動,彼此心照不宣,當然不必再打商量。
王西田比個噤聲的手勢,要康一宏後幾步。
他迅速摸出一支小鋼鏢,繞到門口,在跨進廟之前,脱手一揚,油燈被小鋼鏢打熄。
在油燈熄滅的同時,已悄悄潛近窗口的康一宏,看到了王西田像餓虎撲羊般的身影。
康一宏看了暗暗好笑,男人如果興奮、緊張過度,往往會“一敗塗地”,如果王西田未竟全功,由他來收拾“殘局”,當然求之不得。
只可惜他這個念頭還沒有轉完,耳中已傳來一聲悶哼。
凡是有過殺人經驗的人,都不難一下聽出一個人只有在什麼情況之下,才會發出這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康一宏心頭一凜,正要發聲查問之際,後腦頸骨上突然遭人如鋼鈎般的一把抓牢,同時,耳中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道:“再動,就要你的命!”
破廟裏的燈又已點燃,嬌嬌滴滴的女神龍點了康一宏的四肢穴道,往牆角一推。
康一宏到這個時候,才發現破廟一角已堆積了一具屍體,以及他現在會在一片血泊當中。
當康一宏看清苦誨女神龍姚菲菲的長相後,顫抖道:“小的……小人……該死,小的康一宏,是雙頭蛇魏佳寶的手下勇土,求求大……大嫂行行好,原諒我一時糊塗意圖侵...,..”
女神龍冷哼一聲道:“少醜表功了!説,那對跟你們同來的老怪物是什麼來路?”
康一宏心裏泛起一絲求生之念,囁嚅道:“姑娘,我可以告訴你,可是……你可不可以放我一條生路?”
女神龍冷笑道:“沒出息的東西,哼!只要你老實説,我不殺你就是了。”
康一宏吃了定心丸,連忙道:“他們兩個是魏堂主花了三千兩金子,把他們從雲貴邊境的瘴癘地帶請來的。男的叫烏魯木,女的叫史脱樂,是對夫妻,在中原武林雖是名不見經傳,在苗疆一帶卻是赫赫有名。”
女神龍輕哦了一聲道:“是你們堂主私人出資請的?”
康-宏道:“對,我們堂主希望兩個苗子,能在謀奪天機老人寶藏上盡力協助,所以堂主認為自己出資請來兩個能人,一定能發揮很大的作用。”
女神龍沉吟道:“百毒幫內部的高層人物,知不知道魏堂主的私心?”
康一宏道:“應該不知道,堂主只説前來印證一下傳説真假.如果沒有寶藏,還可以吸收快刀兄弟、萬鳳幫入百毒幫,總之,不至於白跑就是了。”
女神龍道:“想得倒是不錯。”
康一宏只好苦笑。
女神龍又道:“那對苗子夫婦有什麼樣的本事?”
康一宏道:“他們的本事很大,是魏堂主試出來的。”
女神龍道:“怎麼個試法?”
康-宏道:“有一天的晚上,烏魯木要堂主全力向他進攻,想不到兩三個回合下來,堂主就不支倒地。”
女神龍道:“烏魯木會魔法?”
康-宏道:“當時堂主説,對陣時只覺得頭暈眼花,一陣噁心,就突然失去了知覺。”
女神龍自語道:“難道老苗子會攝魂術或施放巫蠱?”
康一宏顫聲道:“我該説的都説了,姑娘”
女神龍手一擺道:“你可以走了!”
説完,揮手解開康一宏身上的穴道,起身走向門口,冷冷道:“我的名字是姚菲菲,外號苦海女神龍,告訴你們堂主,多約束屬下,要想佔女神龍的便宜,沒有那麼容易。”
旭日東昇,整個萬鳳幫仍舊一切如常,忙忙碌碌,生機勃勃。
女神龍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跟已經混得很熟悉的“弟妹”林白玉,説長道短的,邊談邊幫忙裁製衣服。
郭南風、馬如龍、朱磊三人,像盡職的農夫,巡田水、餵魚、養雞、趕鴨,完全跟大自然結合,粗布衣服,皮膚泛銅色,乍看,誰也認不出他們就是叱吒一時的快刀兄弟。
在莊院後一片綜合經營的大型農場後面,就是那片百毒幫堂主隱身的密林。
當三更時分,倖存的康一宏神色張惶的向雙頭蛇魏佳寶詳述另三位勇士遇害之事時,魏佳寶雖然生氣,卻不衝動。
“好個苦海女神龍!”魏佳寶恨聲道:“我就不相信佔不到你的便宜,到時候看我怎麼‘宰’你?”
魏佳寶的“宰”當然不是真宰,他要用另一套方法,去征服那個讓武林中一半男人夢寐以求的女人,他相信自己絕不會犯下淫海雙蜂、王西田的錯誤。
天明之後,就在一行四人準備出林之際,突然有人冷冷發話道:“魏堂主,請留步!”
魏佳寶驀然回頭,以更冷的聲音道:“你他媽的什麼東西.敢管老子的去留。”
魏佳寶肚子裏還有一大股悶氣,正愁沒處宣泄,有人口氣不對找碴,他自是心中有氣。
可是,等他看清這人的長相之後,又不禁有點後悔。
這個人長得白白胖胖,有一張保養得很好的圓面孔,高高壯壯的身軀,穿一件駱駝絨的緞面長袍。這人從頭到腳,處處夠氣派,只可惜他的眉眼耳朵上面,卻是顆禿得發亮的大光頭。
賈龍發?賈和尚。
賈和尚寒着面孔道:“你魏堂主的話太沖,我倒要問問你.百毒幫的勢力範圍,幾時從‘王屋’和‘中條’一帶擴展到靈壁的?”
魏佳寶剛才説話態度不好,已經得罪了賈和尚,本想説幾句軟話,化解一下,沒想到賈和尚竟咄咄逼人,一開口就把話説得這麼難聽,心裏的無名火不由往上直冒。
他冷哼道:“這裏大概也不屬於你賈大爺的勢力範圍吧!”
賈和尚忍了忍,沉聲道:“看在你們幫主的面子上,你現在給我爬着離開,我數到十,你再不滾,我就不客氣了!”
賈和尚這麼説,並不是真的要魏佳寶“爬”,而是強烈表示,不希望再見到魏佳寶。
有人説:所有的鬥毆兇殺,都離不開語言上的衝突。因為一個人如果不能保持平和的心境,看對方越看越討厭,就難免語帶尖酸,處處鋒芒。
最後,除了動拳動腳,動刀動槍,還有什麼更好的泄忿方式?魏佳寶這次前來靈璧,是自己投下大本錢的,禮聘苗子夫婦,幾乎把他多年來積蓄一下挖光了,而如今,連萬鳳幫的邊子都還沒有沾上,就已折損了三名屬員,損失不可謂不大。
不過,這次雙頭蛇還有更遠大的目標,他相信只要奪得天機老人的寶藏,他就不難利用古劍、劍譜,使自己一身藝業更加精進,加上那筆五萬兩的金幣為輔,他極有可能篡奪幫主的寶座,甚至稱霸整個中原武林。
為了這個理想,魏佳寶本來並不想跟這個賈和尚鬧僵,而今即已撥草蛇纏棍,他只好豁出去一拚了。
所以,他腰一挺,用冷冰冰的口吻,瞪着賈和尚道:“老子不滾,你能怎麼樣?”
賈和尚一咬牙道:“不怎麼樣,揍人!”
他話出拳到,一拳突然擊向魏佳寶的鼻粱。
魏佳寶萬萬沒想到對方出手如此之快,一時閃避不及,一副高挺的鼻樑登時歪去一邊,一蓬血霧跟着噴了出來。
魏佳寶雖然顏面受傷,卻仍勇猛無比,他一聲不吭,突然旋身踢出一腿,目標是賈和尚的心窩。他身材比高大的賈和尚還要高出半個頭來,雙腿又粗又長,這一腿踢出來,自是鋭不可當。
賈和尚是個聰明人,儘管他話講得難聽,盛氣凌人,但並沒有真正低估了這位百毒幫第一堂堂主的一身功力。
魏佳寶一腳踢來,他身形旋轉如蓬,同時並指如刀,以掌緣對準魏佳寶的足踝骨橫切過去。
魏佳寶先在言語上受了折辱,又被打爛鼻樑,心中殺機頓起。他一腿踢出,看似兇猛,其實只是一記虛招。
他這樣出招的目的,只是為了探囊取出致命毒器時,好借傾身側腰的姿勢,不讓敵人看出他的動作而已。
百毒幫,以用毒見長。魏佳寶既是該幫一名堂主,自然是名用毒高手。
他被人喊作雙頭蛇,便是因為他擅使一種獨門武器,而煉製這種毒器的毒汁,就是深山中多種毒蛇的涎液。
這種毒器是一支銅製的小管子,粗若筷尖,長不盈寸,管端有孔,內藏一針,銅管受到阻力,毒針射出,見血無救。這種毒器的好處,是便於攜帶,利於發射,耗用毒汁甚少,而威力無窮。
現在魏佳寶的右掌中,就已暗藏了七支這種兇殘無比的毒器,他收回腿招,緊迫一步,雙拳齊發。
左右兩拳,一上一下。左拳攻取面門,引領敵人眼神,分散對方注意,右拳迎風化掌,七毒管疾射如矢,分取賈和尚胸腹以下各大要穴。
賈和尚突然暴出一陣大笑:“他奶奶的,真是個小人,這種吹肥皂泡的小玩意,也敢在本大爺面前耍!”
“砰”的一聲,他以右拳架開魏佳寶的左拳,左拳再度擊中魏佳寶的爛鼻樑。
黃台之皿,豈堪再摘?魏佳寶一聲慘叫,踉蹌倒退,賈和尚笑聲一收,亦末追擊。
那對老苗子夫婦始終靜立一側,臉上一點也沒有表情,宛如隔岸觀火。
魏佳寶連捱了兩記重拳,幾乎成了個血人兒。
他後退數步站定,一手掩着碎裂的鼻子,一面向老苗子吼道:“烏魯木前輩,快……快替本堂拿下這個混賬東西!”
烏魯木屹立原地不動,微微搖頭道:“我只替你搶奪寶藏,你自己節外生枝惹了紕漏,那是你自己作孽,與我無關!”
魏佳寶嗔目結舌,兩眼翻白,氣得差點昏倒。
經過這番新的刺激,他這才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以獨門手法爛制的奪魂針,一向無堅不入,無藥可解,可是剛才那七支奪魂針明明是打在這個賈和尚身上,何以竟未產生任何效驗?
他朝賈和尚身上應該中針的部位望去,只見對方身上那件光鮮的紫緞袍面上,依然光鮮如故,什麼痕跡也沒有。而那七支已吐出毒針的小銅管,亦未見散落附近地面。
魏佳寶在劇痛難忍之餘,又不免暗暗心驚,這賈和尚到底有多深的武功?而賈和尚這時也注意到了那對老苗子。
“這兩個老傢伙是誰?”賈和尚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問:“剛才你喊他烏魯木前輩,合是‘苗疆雙毒’?”
魏佳寶一怔,幾乎忘卻鼻痛。
苗疆雙毒?他直到現在都不太清楚這對老苗子的真正身份,如果他一開始就知道這對老苗子就是名滿苗疆的“苗疆雙毒”,他當時是否有邀請的勇氣,就很難説了。
武林中有段盡人皆知的公案,就跟“苗疆雙毒”大有關聯。
據説,四十年前,少林掌門“慧可禪師”與武當堂門“法鶴真人”,為了替苗疆除害,曾聯袂深入雲貴山區,之後,又默然回來,不久即告雙雙圓寂。
這之後,留下了一些謎團。
慧可禪師和法鶴真人,當年是否曾找到“苗疆雙毒”?他們如果沒有找到“苗疆雙毒”,為何會鬱鬱寡歡?若是找到了,是不是交過手?勝負又如何?兩位一代宗師既已安然歸來,足證雙方縱然交過手,兩位宗師亦未吃虧,何以不久後便與世長辭?這些謎團,懸宕多年,一直沒有人能找到真正原因。
依當年公案發生時間推斷,“苗疆雙毒”的年紀已近百齡。
就在魏佳寶驚疑不定時,烏魯木開口了。
“嗯,這個大光頭年紀不大,武功已趨化境,又對武林掌故知之甚念,實在不簡單。”
女怪史脱樂點點頭道:“這個胖小子長得福福泰泰,蠻討人喜歡的,要是他小子識趣,老身倒真想收他做徒弟。”
魏佳寶笑了,他認為“苗疆雙毒”的異想天開,一定會得罪賈和尚,那麼,接下來就有一場好戲可看了。
賈和尚固然可恨,苗疆雙毒也同樣可恨。
若能來個兩敗俱傷,啊哈!那多過癮。
接着上演的,果然是場好戲。
賈和尚突然走向苗疆雙毒,出人意外的納頭便拜。
拜罷,賈和尚跪着,大聲道:“如蒙兩位前輩收錄,弟子賈龍發願終身侍奉兩位恩師,克盡倫常,至死不渝!”
魏佳寶聽了,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這時,他任由鼻血直淌,雙目圓瞪,又氣,又恨。
一直縮在一棵大樹後的康一宏走向魏佳寶。
“堂主,你過來一下。”康一宏眼睛靈活地轉了轉。
魏佳寶跟康一宏一起走到樹後。
“堂主,屬下旁觀者清,認為咱們一開始就犯了個大錯。”康一宏凝重地道:“如果我們夠聰明,就不會坐失良機,讓賈和尚獻殷勤,白撿一個便宜。”
魏佳寶一愣,緩緩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拜‘苗疆雙毒’為師?”
康一宏點點頭道:“不錯。”
“你是不是在消遣我?”
“不是。”
“你有沒有想過本堂主今年已四十幾歲,身份、地位都跟一般人不同?”
“其實,賈和尚也不比你年輕多少,名頭更不比堂主低。”
“康一宏,你很聰明是不是?”
“屬下不敢,堂主應該想想拜苗疆老苗子為師有些什麼好處。”
魏佳寶一愕道:“有什麼好處?”
康一宏滔滔道:“堂主想想,你如果一見到老怪物就下跪拜師或請求當個乾兒子什麼的,老怪物怎麼好意思再收你三千兩的聘禮?”
魏佳寶聽了大為動容,同時也深感後悔。
三千兩黃金是個天文數字,這是他闖蕩江湖半輩子的心血結晶,如果不是因為他太貪心,想借此謀更大的財富,他大可以安安逸逸的過下半輩子了。
這時候他除了後悔,還不知道該怎麼收拾殘局。
康一宏笑了笑道:“堂主,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們想要翻本,並不是沒有辦法。”
“有什麼辦法?”
“去向賈和尚示好,跟賈和尚結成聯合陣線,以後再圖謀敗部復活。”
康一宏的建議,收效很大。
魏佳寶果然向賈和尚賠罪,並表示聯手之意。
賈和尚也很大方,他不但口口聲聲説不打不相識,還尊稱魏佳寶為“大哥”。
這兩股勢力的結合,對萬鳳幫、快刀兄弟而言,是不幸的,事實上,這只是眾多人馬中的先頭部隊,接踵而來的災害可能還更重。
賈龍發建議一夥人先去離靈璧五里左右的一個小鎮去歇歇腳,他要做個東,請師爺“苗疆雙毒”和“大哥”,盡點晚輩的禮數,順便找個好大夫替魏佳寶療傷。
魏佳寶本想立刻進攻萬鳳幫,賈和尚既然是一番好意,只好先到小鎮去了。
也是個還算繁華的小鎮,因為有條河流在鎮境流過。這條河流是魯河,上游的山產農產,往往都把固鎮當成一個銷售的據點。
所以,魯河雖然不大,卻終年都有船隻航行,不管是商船也好,客船也好,只要在固鎮下碇,就會為固鎮帶來一筆收入。
自從萬鳳幫獲寶的消息傳開,固鎮無疑比往日更加繁榮。
顯然,好幾路人馬都把固鎮當成進攻靈璧的先頭堡。
不過,對汪八爺來説,卻並不盡然。
他到固鎮的目的,是為了苦海女神龍姚菲菲。
汪八爺有個很特殊的習慣,就是不論春夏秋冬,晴雨雪霜,任何一天的晚上都不能沒有女人。
汪八爺對女人並不如何挑剔,他只保持一個原則,每晚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最好是張新面孔,年齡不要超過三十五歲。
要維持這項原則,並不是件容易事。
因為再大的城市,也不會有那麼多女人供他輪換。所以,汪八爺必須經常周遊各地,順便滿足特殊嗜好。
汪八爺走馬章台,到處覓柳尋花,並不全是為了自己,如果碰到條件特別好的,他就得忍痛犧牲享受,差人秘密送回鳳陽精武堂。
這是他必須做到的一件事,他所有的花費與身邊的三名隨從,都是精武堂供應的。
但是,汪八爺卻絕不能承認他是精武堂的人,也絕對不能承認他與鳳陽精武堂有任何關係。
如果他不能做到這一點,他就會立即失去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鳳陽的精武堂,堂風正大,威鎮四方。
堂主果大樹果老太爺,乃一代武學宗師,德高望重,義可行風,向為武林人物所推崇。
如果讓人知道了他老爺子暗地裏竟是另一副嘴臉,豈非清譽掃地,一世英名盡付東流?
不過,果老太爺信得過汪八爺。
汪八爺從小就是他的書僮兼跟班,汪八爺的一身武功也是他親自傳授的,而讓果老太爺最放心的地方,就是他了解汪八爺的為人。
汪八爺生性膽小,辦事謹慎,除了女色,胸無大志。
所以,他精選了三個心腹,也是超級殺手,跟着汪八爺各地走動,查訪江湖上的動靜,遇上美女珍寶,只能巧取,不可力爭,以防身份暴露。
假如遇上了特殊情況,或扎手人物,不能如願,則不妨密遣飛騎返報鳳陽精武堂,另行安排支授。
因此,汪八爺的身份,永遠是身懷巨金的富商,三個殺手,最多隻有一個公開與他同行,另外兩人則暗中追隨保護,聽候他的指令。
這次,汪八爺來到固鎮,主要的目標原是女神龍,至於天機老人的寶藏畢竟僅止於謠傳,還沒有被列入計劃之中。
他因為蒙果大樹的特別寵信,為了安全起見,他每年只有三兩次返堂述職的機會。
不過,近兩年來,他每次悄悄潛回精武堂.果老太爺都向他一再追問女神龍的下落與近況,神態之間,一付不得到就遺憾終身的模樣。
雖然果老太爺沒有正式要他把女神龍弄回去,但以汪八爺一向的善體人意,又豈會不明白?所以,當他風聞女神龍靈璧尋找郭南風,便迫不及待地追了過來。
他在等機會。
他知道在不久的將來,會有一場爾虞我詐的混亂局面,他也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他只要沉住氣,伺機行動,就有可能達到目的。
所以,他除了指派一名殺手馳返精武堂求援,仍然在鎮上唯一的銷魂處醉西施裏裝闊佬佬。
他每天吃喝玩樂,悠遊自在,逍遙得不亦樂乎。
他相信機會總會來敲他的門,只要他耐心等待。
魯河上的船隻一艘接一艘,這一天,忽然來了一艘小客船。
這艘小船並不怎麼惹人注目,但從船上下來的三個人,卻讓人不得不多看一眼。
這三個都是身穿藍袍的中年人。
一個叫方笑天,長得方面大耳,五官端正,舉止斯文。
一個叫吳英彥,身材高瘦,狹條子臉,濃眉、細眼、高鼻樑。
另一人體型矮胖,大圓臉、酒糟鼻、嘴巴既扁又大,這人叫徐明光。
三人雖然容貌各異,但從講究的衣著上看去,都有一種説不出的富貴氣派。
方笑天的階級似乎比吳英彥、徐明光高,他領頭帶着兩人慢慢地走着。
他們三個人,又是何方神聖?女神龍姚菲菲在萬鳳幫跟林白玉、蔣素芬、葉小鳳等人,同處了兩三天,雖竭力偽裝,仍不免有點“累”,她一向率性而為,如今要封住她的嘴,把她與郭南風的“一段情”儘量遮掩,心中的無奈可想而知。
她甚至連單獨跟郭南風講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第三天的清晨,女神龍梳理妥當,打算去向主人告辭,想到固鎮去散散心。
就在她去開門閂時,有人敲門了。
“誰?”
“郭南風。”
“哦?”女神龍打開門。
郭南風神清氣爽,滿面含笑地站在她面前。
“大姐,我跟白玉商量好了,今天我跟你兩人到固鎮去看看,如果你説的危機即將發生,那麼,此時的固鎮可能已經有了‘尋寶人’,與其讓人家攻進家裏,不如採取主動,或許能有意外的收穫。”
“我也是這麼想。”女神龍明眸一轉,微笑道:“白玉有沒有懷疑我們之間”
“沒有。”郭南風有點興奮地道:“這個建議還是她提出的。”
女神龍幽幽一嘆,沒有再説什麼。
以同樣是女人,以同樣具有纖細的心思,敏鋭的觀察力,她曉得林白玉很可能已經看出她與郭南風之間的“一段情”。
她很為難,卻又真的捨不得離開這個“乾弟弟”。
她從來不想從林白玉手上把郭南風搶走,她愛郭南風,她也愛郭南風所愛的人。
這兩三天來,她表面上談笑風生,實際上卻有些酸楚。對於一個有婦之夫的男人,她能要求什麼?她又能得到什麼?她怕去面對這個問題。
她替自己找答案:她可以永遠當“乾姐姐”,做他的助手,做他的遊伴,做他的管家,做他的僕婦,做他喝酒談話的對象然而,她知道她真正的目的只有一個跟他生活在一起。
五六年前郭南風,還是個青澀、毛躁的小夥子。
如今大男孩成了大男人了,他的儀表、才華、武功,都是千不得一的出類拔萃。
如今,女神龍對郭南風已經不太瞭解了。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聰明而有經驗,她不想了解郭南風。她知道一個女人如果對一個男人要求太多,這個男人很可能就會因為不堪負荷,而逃避責任。
緊接着,這個男人對她的感情就會煙飛灰滅。
她知道郭南風對她還有份關懷,隱隱約約的,還有幾分情愫。
所以,如今的女神龍只能以平常心處之,讓兩人之間永遠保持着一份新鮮、神秘感。
五年前的牀笫纏綿,依舊鮮明的浮現在她腦海,她壓抑着情感,卻壓抑不住眼神里那股熾然的火熱光芒。
她無法掩飾,郭南風又何嘗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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