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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高樓陷身

    她心裏一喜,芳心亂跳。剛想沉腕用力,就要把他推倒。忽然看到對面銅人的口兒突然大張,“唿”地一聲,射出一支紅翎短箭,這箭來勢奇快,相隔即近,又當出其不意之中。

    那裏還躲得開……

    姜培恩心中驚叫一聲:“哎呀”,驕軀一震筆直向後倒去,那支箭端端正正的紮在“擾擾綠雲”之上,只要再慢上一秒,怕正射在腦袋上。

    銅人登登登直退回牆角,胸前的那個破洞裏,可以看出裝着兩捲髮條。

    她剛想去援救高月娟,但銅人卻一個一個的直擁上來,兵刃齊舉。每一個雖然只有三招兩式,但力沉招猛,竟是不可輕視。

    姜培恩應付了一個又一個,最後竟有十多個一齊擁上,布成了一個陣法,此進彼退,威力之大,若非象姜培恩這等高手,換一個人,就非栽在這裏不可。

    姜培恩這裏的戰鬥剛入酣境,高月娟那裏也自驚險百出。原來高月娟在看到銅人襲擊姜姐姐之時,心裏的感覺,是既驚駭且詫異,不過她例並不擔心,因為姜培恩的一身功力,確可使她放心。

    背後風聲壓體,她冷冷一笑,暗忖道:“好不開眼的賊子,竟敢暗算你家姑奶奶。”心裏想着,更不怠慢,上身驀向前倒,右腿在這一剎那之間,突然倒撐擊去,跟着“回頭望月”一劍反手撩出。這接連幾招,確實是十分的凌厲,對方即使是武功甚為高明,這連環幾招也就夠他應付的,至少也得向後退上幾步啊!

    “當”的一聲,這一腿端個正着,跟着長劍又砍中了。但她非但不感到高興,反而驚出一身的冷汗。原來她目光所到之處,發現突施偷襲的,又是一個赤手空拳的銅人,雖然腿上着了一劍,但卻只踹扁斫裂了一點,竟還是毫不停留的向自己撲來。

    要知道銅人畢竟是個死東西,製作得雖然很靈巧,但卻只能按着設計者的設計而產生動作,是以雖然連中兩下,換了常人就重傷倒地了,但它卻仍然依照着原來路線疾撲而至,登時把高月娟弄的窘迫不堪。

    但她終於躲過,喘息剛定,又擁來三個銅人,立刻將她圍在核心,它們齊舉刀槍,一擁而上。

    那三個銅人,一個使用雙刀,一個要着花槍,另一個卻掄動着那西瓜大小的兩個鐵錘,剎那之間,五件兵器齊落,進攻的方位刁鑽無比,防不勝防,高月娟手忙腳亂,連使身法,躲開雙錘花槍,眼前一花,兩口鋼刀,電閃般研來。

    她再也無法躲得開,乾脆驀地運足了全身功力,狠命一封,“當……”的一聲巨響過後,直震得她馬步動搖,身形不穩。

    想不到銅人竟具有這般神力,如此厲害,以一個內家高手所發出的內家真力,尚且擋之不住,其厲害可想而知。

    三個銅人的招數源源使出,竟使出一手岳家錘法,楊家槍法和少林花刀,那配合之巧妙,令人咋舌不已……

    左攻右擊,鐵錘掠頂而過,高月娟玄帕墜地,釵斷髮散,狼狽不堪。所幸的是,那三個銅人招式使完之後,不再繼續進攻,都各自垂下手臂,乖乖的退回原位。

    高月娟長長的吁了口氣,才橫眸向姜培恩望去,只見她施展神威,縱橫掃蕩,已有三四個銅人,被擊的肢體破碎,橫倒地,上,銅皮發條,狼籍一地。

    她才放下心來,又長長吁了一口氣,卻覺得身上一緊,雙臂全身竟象被兩條鐵箍緊緊箍定,絲毫動彈不得……

    大驚失色,她猝然尖叫一聲,聲音中説不出有多麼的驚惶,連掙兩掙,連吃奶的氣力都使出來了,兀自紋絲不動。

    敢情她此時被一個身高几乎有一丈六的大銅人,緊緊抱住,那銅人來的時候,一點聲音沒有,直到全身已經入了它的掌握時,她才發覺,但已經遲了。

    她空有一身上乘的武功,歷年來行走江湖,未曾受過挫折,卻想不到在這明鏡樓中,一再受挫,兩番被擒。

    情急忿怒中,她嬌軀驀地一矮,雙臂振處,一肘向後頂出,這一手乃是師付救命絕招,名叫“豪強掙搏”,專破敵人由後偷襲,身落人手時所用。可是高月娟在此之前從來沒有機會使過這一招,原因是象她這樣身手的人,怎會有敵人由後進襲而能從容得手的呢!

    這番在情急之下,毫不考慮的使將出來,玉肘到達處,“當”的大響一聲,竟把銅人的左小腹撞扁了一大塊,但那銅人抱得更緊了,毫無鬆手的跡象。

    她又是一肘頂出,響聲過後,銅人口兒大張,那條尖尖的舌頭垂伸出下,竟自越伸越長,指向高月娟頭頂,“百會穴”是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一,總司手三陰手三陽的經脈,輕輕點傷,即可致命。這番鋒利舌尖垂下,直指要穴,危險無比。

    銅人舌頭亮如銀電,分明是上乘的鋼鐵煉成,這番越伸越長,距離越縮越短,高月娟連連掙扎,但無論如何,始終脱不出銅人掌握。驚惶着急之下。她的目光瞥一下姜姐姐,頓時灰心失望,嘆息一聲。

    敢情此時的姜培恩險狀百出,發發可危,身在銅人圍攻之下,身保堪虛,豈有餘力援救別人。

    舌尖愈來愈近,此時足足伸出六尺來長,距離高月娟只有七八寸光景了,兀自緩緩突伸而來。

    她懊悔也來不及了,只因她第二次一肘頂出時,卻發現肘尖接觸的地方,微微一軟,想不到竟觸動了機關,這樣一來,不但沒有脱離危險,還使自己陷入了更危險的境地……

    她長嘆了一聲,瞑目待死,美麗如春花的嬌靨上,忽然浮起一絲淒涼的笑意,兩串淚珠,緩緩掉下。

    她青春正盛,正是錦般的年華啊,一身武功,還有滿懷不平凡的抱負,但這將都隨着她的死,而深深的埋葬起來,一任那睛空白雲悠悠,人世間恩恩怨怨,她都將再也無法干預了……

    心中空空蕩蕩,她彷彿什麼也不記得,驀地“當”的一聲,她的身子一陣踉蹌,向前傾去。

    “嘩啦……叮噹……”連聲傳來,她覺得身上一鬆,連忙睜開眼睛,卻看見姜培恩站在面前,拉着她的手,一臉都是焦急關切之容。

    她慚愧地道:“姐姐,又是你救了我、真是給你添了麻煩。”

    姜培恩連忙道:“那裏話,你怎樣,受傷沒有?”

    她試一運氣,真氣暢通,毫無窒礙,連忙説道:“我覺得很好……”

    此時,那數十個銅人,已各自站回原位。二人對望一眼,姜培恩道:“妹妹,事不宜遲,我們上吧。”於是她們小心的走向屋角的扶梯旁,直向三樓神水堂而去。

    原來剛才高月娟在危急之時,姜培恩早已看見了,但她雖然心急馳援,無奈自己也處身險境,縱然急得心裏亂跳,但卻一點辦法也沒有。正在尋思無計可施之時,恰好圍攻她的十餘個銅人招式發完,一齊退了下去,她才得此機會,更不怠慢,急忙飛身縱去,身未落地,雙刀已電卷而出,“當”的一聲,直把銅人擊得連晃兩晃,搖搖欲倒。跟着她猛然一腳踹出,只聽得“嘩啦”一聲,銅人雖然厲害。畢竟是個死東西,如何禁得住內家真力猛撞猛打,當時硬給震得骨碎肢斷,坍散一地。

    姜培恩一手拉住高月娟,把她拖出險境。否則驟出不意之下起碼也得跌過發昏十一章。

    銅人這時竟不再上前圍攻了,她倆不由奇怪,但卻根本無暇考慮這些,倆人手拉手,齊向三樓而上。

    壁上的圓洞重又出現,有一雙滿含恨毒的眼睛,恨恨地瞪了二人的背影一眼。敢情剛才的銅人忽然停止不攻,乃是他把機關止住了。原來他看兩個對手的武功,竟是十分的高明,再以銅人進攻,只怕也不易得手,而是空自損折機關,於事無補。

    想起那三樓上的埋伏,更是厲害,諒來不怕敵人不俯首就擒。於是他驀然下決心,手兒一動,閉住指揮銅人的總機關。

    姜培恩和高月娟倆人小心謹慎的摸着上了三樓,目光到處,只見樓上香煙繚繞,敢情室內的正前端,供着一個香案,香案之前,有一隻粗約合抱的大香爐,篆香嫋嫋,瀰漫滿室,二人猛覺鼻中忽然吸進一股怪異香味,十分舒服,身上立刻感到懶洋洋的,真想尋找個地方大睡一會兒。

    姜培恩大吃一驚,頓時發覺香中含有異常怪味,手肘立刻旁出,輕輕撞了高月娟一下説道:“娟妹小心……”二人急忙運氣閉穴,但多少已嗅入了一點。

    這江湖使用的迷魂香,端的十分厲害,一任你武功多麼高強蓋世,嗅吸之後,也是禁受不住。姜培恩和高月娟二人只仗着精純內功,勉強提住一口真氣,不使鬆懈,呆立當地,不敢稍動。頭腦之中,兀自感到一陣陣的暈眩噁心。

    她倆神智雖然未全昏迷,但此時只要稍微移動一下身體,立刻就會頹然倒地起不來。原因是移動身體時,真氣只要稍微失去平衡,於是迷魂香的藥力便會乘機蠢動,神仙也難逃此劫!

    姜培恩心裏懊喪之極,敢情她發現三樓這個神水堂,除了一案一爐之外,空空蕩蕩,別無他物,看來老父並沒有在這裏,這次冒險竟是仇敵的一項詭計。

    她的腦筋甚是聰穎,此刻心念一轉,得出了上述的結論。要知道她早先並非沒有懷疑這是一項詭計,但是父女情殷,縱然是詭計,也探他個水落石出。現在一切都明白了,她頓時失望之極,芳心冰冷,十分着急。

    姜培恩身體雖然不能移動,但腦筋卻正常思考靈活無礙,此時大轉其念頭,苦思着怎樣脱身的妙計,尋思還沒完畢,卻聽得樓梯響處,一聲冷笑,起自身後。

    不問可知此人乃是仇敵一黨,這番身落人手,凶多吉少,尤其是她和娟妹妹,都是國色天香的清麗紅顏,被擒之後,只要出一點差錯……唉!

    那個人猛然轉向前面,獰厲的臉上浮起一絲邪淫的奸笑,高月娟忽然搖晃一下,暈倒在地。

    原來她見敵人忽然出現,因而真氣浮動,頓時壓不住侵入體內的迷魂香,神智昏處,嬌軀委頓倒地。

    那人口中“嘖嘖”二聲,伸手扶住,自言自語的道:“好一個美人胚子,我小金豔福不淺!”

    他又抬頭打量立在地上的姜培恩,臉上掠過一絲驚訝之容,喃喃自言自語道:“奇怪,奇怪……”

    敢情凡是中了迷魂香的,他還沒有看見過能夠挺立不倒的,事實上那小金的武功雖然不錯,但只能在普通的江湖道前稱雄,是以根本不曉得內家高手可以憑着體內真氣流轉,中了迷魂香也能堅持不倒。

    這還是因為姜、高二人,上三樓時過份小心謹慎,只顧專一去提防樓上的機關埋伏,萬萬沒有料到,這種地方竟會使用上迷魂香一類的下流玩意,因此着了道兒。

    小金兇睛一睜,兇光四射。驀地二指探出,直點姜培恩胸前“璇璣”要穴。

    只聽得“咚咚”兩聲,樓板上倒成一片,姜培思玉體橫陳,正偃卧在高月娟身側,嬌軀還在微微動彈。而那賊子小金,七竅一起流血,仰面朝天,目瞪口張,僵卧如死……

    原來當小金二指戳出時,姜培恩嬌軀一扭動,頓時避開,跟着全力劈出一掌,這一掌生死所繫,是以威力驚人,千鈞掌力實着着打中金賊前胸,當場哼聲未出,死於非命,但姜培恩也因真氣一動,迷魂香乘虛而入,暈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樓上恢復了寧靜,只有那嫋嫋爐香,依舊幻形龍蛇,瀰漫全屋。

    暫且按下暈迷卧地的姜、高二女不提。此時連雲堡中,殺聲動地。廣場之上,七八對人兒捉對廝殺,刀光劍影,激烈無比。

    無數勁裝疾服的大漢,手執燈球火把,圍繞場外,不下數百十人,只見他們神色緊張,目光凝注場中,鴉雀無聲……

    火把燈球照耀中,場中明如白晝,可以看出動手諸人,東方鈺那面的有一劍震神州洛英傑、回龍劍蔣松卿、昊天神劍裴迪、九頭獅子申公明、金鳳幫鳳翼堂堂主於善明、散花仙子沉秀嬋、蘭天鵝方奇等七八人。東方鈺和董靜宜二人,倒反而不曾露面。

    要知道當姜培恩得到老父被囚的消息時,董靜宜、東方鈺等早已注意,一方面也在暗暗準備,晚間可能會有行動。姜培恩、高月娟才一出動,董靜宜立刻發覺,當先追去。跟着發出警號,東方鈺、洛英傑等也先後紛紛往援,只留下少數人守堡。

    且説董靜宜跟在二人身後,直向連雲堡而去。她因起步遲了一會兒,是以只能發現兩條黑影,在前面奔馳着,雙方相隔,足足有七八十丈。

    她追趕了一陣,終因前面二人足程甚快,是以到了連雲堡之後,還沒趕上,相隔大約二三十丈遠。眼見二人穿過長廊,駕輕就熟般向裏闖去,她正欲跟上去,卻猛然止住腳步,隱伏在一個灌木之後。敢情她發現步聲橐橐,由長廊上一直響過來。

    一聲咳嗽傳來,她不由一皺秀眉,敢情她聽出咳嗽聲中含勁斂氣,分明這個來者功力不弱。

    果然,一個高大的長者出現在走廊上,那人身穿黃葛布長衫,滿臉紅光,鷹鼻鷂眼,甚是威嚴。只是目光閃爍,時露兇狡之色,似乎不是個好人。

    董靜宜目光掃過他全身,忽然停住在他斜插背後的一宗兵器之上。敢情那兵器是支玉爪,形如人手,杆身甚細,長約四尺,握柄處用赤金鑲就一個護手,金光熠熠生輝。董靜宜斗然一驚,凝眸苦思冥想,只因這宗兵器十分熟悉,那分明是在何處曾見過。

    驀地她一陣默然,暗忖道:“昔日在桐柏山七星巖上,天欲仙子座下高徒三手紅姑杜曼珍,所用的天魔玉爪,就是這個形式……”

    她斗然一愕,暗自失驚,只因她自掃蕩七星巖之後,曾在無意中,聽散花仙子沉秀嬋説起,杜曼珍一身武功,雖然得自天欲仙子,但防身兵器天魔玉爪七十二式,卻傳自她的舅舅玉爪神魔宋信鐸。

    宋信鐸在三十年前,就已名震江湖,生平殺孽山積,作惡馨竹難書。但他的武功也很高,以至無數正派中人,欲得之而甘心,但卻始終沒能把他擒殺。

    這番他出現在連雲堡中,事情更加辣手,董靜宜想到這裏,不免心情有些沉重,憂慮不已。

    她匿伏樹叢之後,屏住呼吸,在這個老魔頭面前,她可不敢絲毫大意。

    老魔頭忽然停住腳步,一雙怪眼,東張西望,跟着又伸長鼻子,向空連嗅兩嗅,頓時浮起一臉疑惑神色。

    董靜宜大吃一驚,芳心忐忑,看老魔頭的模樣,似乎已經發現左近伏着人,只要一被發現,怕不立刻就是一場好殺。

    老魔頭倏然面對董靜宜藏身的灌木叢,驀地朗聲喝道:“藏頭縮腦的小子,給我滾出來。”

    大喝聲中,他雙目射出兩道凌凌的神光,直似已經發現董靜宜潛伏在灌木叢中。

    身形已為敵人發現,董靜宜剛想硬着頭皮,挺身而出。憑着自己這些年的刻苦鍛鍊,敵人名頭雖高,自己也未必便會落敗。

    樹枝“敕”然一響,一個貌相清瘦的老者忽然站將起來,哈哈大笑道:“宋信鐸,你的眼力着實不錯啊!哼哼……!但老夫可得和你算算暗箭傷人這一筆帳,呔,還不放馬過來……”

    老頭的最後一聲“來”字,直似春雷乍發,聲聞數里,似乎一點也不在乎把堡中的人吵醒。

    老魔頭出乎意外的後退兩步,臉上極快的掠起一絲驚詫交加的神容,但剎時間大怒發作起來,厲聲喝道:“老賊,原來是你,竟然逃出樊籠,但可逃不出宋大太爺的手掌,呔!看招。”

    説到最後一字,身子直欺過去。董靜宜只覺眼前一花,兩個人已“啪啪啪”連交三掌,拳腳飛舞中,打得激烈精采無比。

    董靜宜暗籲一口氣,十分慶幸這老者的突然出現,否則自己不怕這個宋信鐸,但勢必耽誤了接姜高二妹的事情。

    那老者拳路精奇,招式奧妙無比,尤其功力奇佳,掌出處。沉重如山,拳風勁烈,颳得地上沙走石飛,豐草偃卧。

    董靜宜完全不認識那個老者,但卻驚奇老者功力之深厚,竟能和稱雄武林數十年的玉爪神魔宋信鐸一較長短,而毫無敗象。

    其實這老者正是她們想救的人,即是毒手紅線姜培恩之父——千手伽藍姜天霞。他被囚禁在堡後石室之中,就在片刻之前,被一個人解開穴道,救將出來。他乃是樟桂之性,老而彌辣,因此才一脱困,就去找玉爪神魔宋信鐸算帳。

    現在仇人狹路相逢,二人都覺得無話可説,激烈萬分的打在一起,辣手盡出,都是恨不得一下子就將仇敵斃於掌下。

    董靜宜悄悄向後退走,她的身法雖然輕捷,但仍瞞不過對敵中的二人,其中姜天霞早就在現身之初,已發現村從後潛伏有人,因想到敵人之敵,即己之友。即以剛才救出自己的那人來説,只怕就和這潛伏樹叢的人,乃是一路。因此不但不叫破,而且還挺身而出,解救了那人的危機……

    因此此時樹叢微響,他已知究裏,竟連頭也不回。但宋信鐸就不一樣了,百忙中忍不住橫眸一瞥,目光到處,心神微分,人影尚未看清楚。姜天霞已窺準剎那間的好時機,大喝一聲,恍如鬼魅般欺近身來,左右雙掌同時擊出,方位奇妙,虛虛實實,跟着足尖在大喝聲中一振,頓時飛出四五條腿影,直攻進去。

    這種激烈打鬥的緊張關頭,最忌分心。宋信鐸倏然色變,雙掌一分,舞起滿天掌影,身子直掠開去,但已經遲了一步,只覺敵人腳尖掃過,痛徹心脾,“豁啦”一聲,半截長衫直撕下來。

    他怒吼一聲,臉上漲得比血還紅,反手拔出插在背後天魔玉爪,怪叫道:“老賊,今日有你沒我,看招……”

    玉爪斜斜一撇,滿天白光激盪,這正是天魔玉爪七十二式中的絕藝“玉龍舒爪”。

    這一招快如閃電,凌厲無比,姜天霞赤手空拳,不敢招架,腳尖一點,忽然平空拔起,直升起四丈多高。身在空中,拔出兵器,乃是兩口窄窄長長的鋼刀,只見他身形一翻,忽然疾衝而下,寒光二溜,如殞星下墜,挾着隱隱風雷之聲,直取宋信鐸。

    董靜宜張目一瞥,不由衝口誇讚道:“真個刀法如神,老魔頭這番完蛋了!”

    她忍不住止住腳步,按劍觀戰。

    身刀合一,堪堪落到老魔頭頂上時,刀光一顫,頓時划起兩道長虹,“乘風破浪”,直劈下去。

    宋信鐸兇睛怒突,橫爪一封。“鏘”的一聲,刀爪相觸,姜天霞的身形忽然向空彈起二丈多高,在空中變換身法,接連兩個筋斗,重又向宋信鐸撲去,姿勢端的美妙已極,就象一隻大雁,在空中自在翱翔似的。

    董靜宜為他這種輕功身法震驚,不由得高興的大聲叫好,倘若她曾在七星巖見過姜培恩力挫古翠雲那一段,她立刻可以聯想到這老者和姜培恩一定深有淵源,因為老者目前使出的懸空搏擊的刀法,和姜培恩完全一樣。

    現在她只震驚於這種輕功身法,卻沒能想到對方竟是姜培恩之父千手伽藍姜天霞。

    宋信鐸神色凝重,凝目瞪着身在空中的姜天霞,玉爪斜舉,指向天際,他的天魔玉爪七十二式雖然厲害,但對付象飛鳥一般的姜天霞,卻完全發揮不出威力,因此落在下風,只有招架之功。

    姜天霞身形靈便之極,翩遷翻滾,連連擊出三招,這三招一招比一招沉重,又是盤空下擊,更增加許多威勢,直殺得對方汗珠迸出,微帶氣喘。

    姜天霞朗聲大喝道:“鼠輩,這下知道厲害吧!”

    宋信鐸咬牙切齒,閉口不語,心中憤憤哼了一聲,歹念潮湧,天魔玉爪筆直翹起,凝神卓立,一動不動。

    董靜宜忽然想起了姜培恩和高月娟,頓時大罵自己糊塗,豈能耽誤在這裏觀戰,把寶貴時光耽擱過去。心念一動,身形倏然前飄,隱沒在黑暗中。

    宋信鐸忽然舒了口氣,心神大大的定了下來。在這一剎那之間,他決定和敵人拼個生死存亡。原先他屢想施展出來,但因對手多了一個幫手在旁,只要在緊要關頭插上一手,自己就非血染黃沙不可。

    現在這層顧慮已經沒有了,何況他又落在下風,若不使出這兇歹絕活,麈戰之下,只怕難逃公道。

    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腦筋裏掠過一絲恐懼之感,只為這種功力一旦發出之後,欲罷不能,倘若不能克服敵人,就要被敵人克服,強存弱亡,非得倒下一個不可,所以他在施展之前,忽生恐懼之心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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