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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夜探敵堡

    兩個老道大吃一驚,他們的一身功力,已有數十年火侯。是以從骨節暴響的聲音中,已聽出對方的武功造詣不凡,不由得驚得微退半步,全神戒備,臉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如臨大敵的凝重神色。

    三人對峙的地方,乃是一塊沙石夾雜的地方,是塊空地,左面有一片松林,夜色下鬱郁蒼蒼,夜風呼嘯地刮過,松枝搖擺,如海濤翻湧。

    姜培恩心裏十分着急,只因她目前以一敵二,而且對方都是名傾一時的利害人物,均不好惹,一旦動起手來,十之八九她會輸給他們的。她曾在主屋山之上殺死崆峒派門下弟子百餘名,一旦廬山真面目被敵人識破,只怕凶多吉少……

    姜培恩心中着急,腦筋在不停地轉,目光微分,斜瞥了一眼數十丈的那片黑森森的不見底的松林……

    這一種十分微小的動作,使得站在上首的元真子鼻子裏微哼了一聲,心中極快地想道:“這斯竟然想溜……”

    他想到這裏,為之宏聲大喝一聲,一掌擊出。那掌虛虛實實。似左實右,帶勢雖快,卻柔如鴻毛,不帶起一點風聲。他一下手便使出狠招。

    姜培恩低哼一聲,揮拳直掏過來拳至中途,忽然變為“金龍探爪”之式,五指舒開,斜掠元真子脈門,纖指伸縮處,身形跟着欺上,掌肘齊飛,點戳兼施,剎那問遞出去七八招之多。

    二人身形驟合乍分,敢情此時的元真子,接連發出數招,妙到毫巔,登時把敵人的招數完全擋住,姜培恩攻之不進,憤哼一聲,斜斜躍開,落在一旁。

    元真子暗驚對方身手確實高明,益發想要知道敵人的來歷姓名、因此冷冷地説道:“貧道乃崆峒派元真子,這是我師兄涵真子,朋友,我瞧你身手不凡,夜入本堡,究竟有何貴幹?我已將我師兄弟來歷姓名向閣下示下,那你的尊姓大名,請即見告。”

    姜培恩心頭微凜,秀目一瞟,仔細打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涵真子,只見他皓首龍眉,臉色紅潤,二眼開合之間,精光炯炯,神定氣斂的站在一旁,穩如泰山,衣袂飄飄,氣度很是莊嚴。

    這涵真子成名已久,遠在姜培恩出世以前,早就威名遐邇。姜培恩連看了對方几眼,心中浮起一種十分複雜的情感。這人乃是老父的好友,卻又是夫婿生平大仇,此時,她説不出是恨是喜……

    元真子向前邁出一步,姜培恩本能的揮掌一擋,但是這樣出手就未免大意一點,元真子窺破好機會,身形一動,急衝而入,雙掌“呼”一分,忽指忽抓,立刻化為七八隻掌影,直捲進來。

    名家過手,爭的就是這一線之機,雖然這只是姜培恩略為分神而造成的,但卻足以決定一場決鬥的勝利或失敗。

    元真子招式綿綿使出,得心應手,猛勁強攻不已。要知道像他這樣的高手出招,由於功力和經驗都已臻上乘,是以完全能夠利用所佔的一點優勢,抓住不放,而使敵人很難有平反敗局的機會。

    姜培恩艱辛的應付着,百餘招過後,額角已沁出汗珠。要知道她的功力雖然不弱於元真子,無奈在打鬥經驗方面。當然不能和年已古稀的元真子相較,何況她一上來就因大意造成了過失,以致百合之後,形勢已十分不利,局面困苦不堪。

    戰鬥中,她閃眼一瞥站在一旁的涵真子,不由心裏大叫一聲“苦也”,敢情那涵真子正站在她的左方,攔住了她預定的逃路,那就是位在空地左側的那片松林……

    元真子大喝一聲,呼呼呼三拳搗出,風聲勁烈,真有石破天驚之勢。

    姜培恩左支右繼,心頭大驚。敢情敵人這三拳招數十分奧妙,不但潛力激盪,而且拳路玄奧之極,招式藴而不盡,竟看不出這三招之後,將化為什麼招式。

    這乃是武家之大忌,尤其象他們這類的高手過招,往往手兒剛動,對方就已猜測到二三招之後的變化,而預為防禦之計,而對方看出了這點,卻就早已另換招式進攻,是以雖然只是剎那頃刻之間,手揮目動,就已連對了數十招,這些在旁人看來,只覺得眼花繚亂,勢難發覺其中的奧妙所在。但局中人卻是時時都有危險,一個防設不到,立刻就會橫屍就地,血染黃沙。

    這時元真子三拳搗出,姜培恩竟看不出對方的拳路及變化,這一下,那能不心頭大驚,方寸大亂。

    她吐氣開聲,嬌嘿一聲,危急中也顧不得敵人襲來的鐵拳,玉掌揮處,猛向敵人小腹擊去……

    這一下,她竟是要拼着二敗俱傷,敵人苦是不撤回攻出的招式,雖可打中對方,但自己也免不了身受重傷。

    姜培恩在百忙之中,出此下策。元真子雙目一睜,立時威光四射,但對方這一招來勢太過凌厲,自己即使能夠一拳湊效,擊斃敵人,但自己卻好不,不死也得受重傷。未免太划不來了。

    念頭一動,雙足點處,身形像頭大鳥一般輕飄飄地躍升四丈多之高,然後忽的一聲,直落下來。

    一旁的涵真子為之擊節一嘆,敢情他看出師弟在這些年中,武功竟大大有長進,功力之純,已足驚人。

    姜培恩溜目四顧,她不敢再行戀戰。繼續下去,對她有害無益。

    元真子的身形直落下來,四肢齊張,各各發出一招,頓時滿天空中都是縱橫的腿臂黑影,攻勢凌厲而又周密。

    他這一把名叫“天羅珠影”,乃是崆峒派鎮山之技中的追魂八劍所蜕化出來的絕招,但這一絕招,天下只有崆峒派門敢用。敢情這種招式,雖然凌厲霸道,但卻弱於防守,一旦使出這招,被攻擊的人,因為發現難逃毒手,往往情急之下,便發出與敵同歸於盡的招式,因此這招雖然厲害,卻變得一無是處,往往虎頭蛇尾,狼狽躍退。

    但崆峒派卻因另有心法傳授,微妙的招式變化,足可彌補住這一招產生的破綻,是以這“天羅珠影”,就大大有名於武林,天下的各家各派,莫不曉得崆峒派有這樣的一記殺手鐧。

    絕技使出,姜培恩已然色變,她乃是個大行家,在這一剎那的時間,頓覺形勢不妙,尖叫一聲,全身像釘住在地上似的,竟然一動也不動。

    她的頭微微昂起,手兒伸縮間,繡彎雙刀已經撤在手上。

    潛力下壓,元真子直撲而下,姜培恩一揮雙刀,嚴密緊守,刀光如電湧起中,敵人的手腳,挾着呼呼的風聲,各取一部位向她猛襲而來……

    擋得了前面,擋不了後面,擋住了左面,擋不住右面,姜培恩發現自己從出道以來,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念頭動處,猛覺肩頭之上,敵人這一隻又闊又大的手掌,已經搭了上來。

    奇怪的是,那支手掌輕飄飄的毫無風聲,是以她直到對方鐵掌搭上肩時才發覺,不由大驚。

    她口裏大哼一聲,嬌軀直飛開去,“登”的一聲,落在地上,又連連退了二步,露出滿臉的痛苦神色。

    原來敵人在手掌搭定她的香肩後,陡然發出了內力,直把她打飛丈外,痛苦不堪。所幸的是,她事前已有防備,此時運功卸去一部分勁力,因此雖受微傷,卻無大礙,但一時也疼痛難忍。

    姜培恩痛叫一聲,翻身就逃。元真子呆了一呆,他奇怪敵人中了一掌後,竟然並未倒地,這和以往他使出這一招時的情形,大不相同。

    微愣之後,兩個老道也急急發足追趕,卻因動身遲了一步,始終一前一後,保持了個十多丈的距離。

    忽然,姜培恩感到肚子絞痛一下,頓時臉色微變,步法一窒,額角滲出密密的汗珠,秀眉不禁緊鎖。

    但她卻不敢停步,只因為倘若落在敵人手裏,所受的痛楚,只恐怕比死還要令人難以忍受。

    她腳幾乎不沾塵地亡命飛馳,但小腹的疼痛卻一陣緊似一陣,她已懷有六個月的身孕,激戰之後,動了胎氣,這下子後有追兵,連想拼死一戰,都因肚痛難以忍熬而無法一拼,只得發足狂奔。

    她越跑越慢,熱汗進流中,卻發現右側數十丈遠的地方,出現一幢黑黝黝的莊院,心中不禁一喜。

    她腳下加勁,唰唰連接兩縱,已經馳近莊院,百忙中回頭看了一眼,敢情那兩個老道越追越近,相隔只有五六丈了。

    所幸,她的身形只飛而起,隨即隱入黑黝黝的莊院中。

    那莊院屋宇甚多,鱗次櫛比,又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園,種滿了各式花樹,假山荷池,曲徑通幽。

    姜培恩伏在一塊假山石後面,雙刀已插回背後,手裏卻捏着十多枚紅花針,她準備在敵人發現她之後,立刻放出暗器,死裏求生,與之一拼。

    然而小腹的疼痛,並沒有多大改善。痛得她皺眉蹙額,冷汗直淌,但卻連一聲都不敢哼出來,因為元真子和涵真子二個老道,此時已摸來,緩緩地搜索過來。

    黑暗之中,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蠕蠕而動的身影,不停的東張西望,四隻精眸掃來掃去,傾耳聆聽……

    姜培恩一顆心提得緊緊的,簡出要蹦出來了,她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突然,一陣劇烈的痛楚,猛然襲來,原來小腹上竟像針刺刀割般絞痛一下。

    她差一點失聲慘叫,但終於強行忍住,然而腳下卻忍不住發出一些聲音。

    元真子和涵真子二人目光一對,霍地掃射過來,黑暗中可以看到四點炯炯的精光。她的心不由大跳一下,剎時間她臉色變得十分慘白,玉手抬起,指尖緊緊地拈定那獨門暗器紅花針。

    這場戰鬥,可能將十分慘烈,姜培恩固然決無幸理,但崆峒派的二個老道,起碼也得中毒或受重傷。

    “唏嗦……”老道的身後忽然響了一下,雖輕,卻聽得明白,姜培恩看到對面的花樹晃動一下。

    這一喜,端地非同小可。她心裏極快地想到:“這一聲響,真是救命王菩薩啦。敵人聽到聲音了,一定會回身去搜索,我就可以解脱開了……”

    但二道卻像不聞似的,依舊向假山這邊行來,越走越近。姜培恩銀牙暗挫,在這一剎那的時間裏,她是多麼的痛恨命運的安排。要知道她並不是伯死,昔年行道江湖時,經常為了旁人的事,而仗義拔刀相助,出生入死不知有多少次。

    但是目前她卻千萬死不得,不但是丈夫和老父,還有肚裏的一點骨血,使她難以割捨,最可怕的還是數日後的那一場血戰,倘若真的演出至親相殘的局面,她就是永淪阿鼻地獄,也將難辭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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