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培恩見東方鈺如此模樣,不禁大驚失色,她當然不會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只為他臉上的神色而吃驚。
“他怎麼了”她想着。
東方鈺忽然之間又開了口,目光灼灼地流轉,對姜培恩説道:“把你的那顆挹塵珠給我看看……”
原來他忽然想起了挹塵珠雖然是天下的至寶,但是不見得她的那顆,就是金劍上失去的那顆,因此他的瞼色又稍微的和緩,衝口問了出來。
這充滿了命令式的話,使姜培恩的自尊心受到了損傷,她不由臉色一變,冷冷的説道:“為什麼?”
一言既出,姜培恩不禁又懊惱起來,給他看一看又有何妨?自己連冰清玉潔的身體,都已經屬於他了,又何必拿言語頂撞,使他難受呢……
她心裏面轉了幾千幾百個轉,少女的矜持,使得姜培恩不願意改口,但是心裏卻想道:“只要他向我説一句好話,哪怕只有短短的幾個字也好,我立刻把挹塵珠給他看,甚至送給他也可以。”
但是東方鈺卻只是看了她一眼,卻未再發一言。
馬匹得得逐漸緩慢,誰也沒有再開口,只有馬蹄接觸到了道路所發出來的“答答”微響,打破了沉寂。
空氣沉悶得很,二人都覺得胸前受到了大力重壓。
東方鈺忍不住長長的吁了口氣,胸前稍覺舒暢,姜培恩不知不覺的也吁了口氣,互相對看了一眼。
姜培恩的嘴角之上泛起了一絲笑容,她努力地想要抹去剛才的陰影,這種委屈求全,對於她來説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在家裏她是父親的獨生嬌女,老父親千手伽藍姜天霞望重於武林,雖然已經退隱於江湖之中,但是昔年他的威名猶在在他的餘蔭之下,江湖人物見了姜培恩,誰不低頭三分……
更何況姜培恩又列名四奇,本身的技藝就足可以稱雄武林了。她的三個金蘭哥哥,一劍震神州洛英傑,昊天神劍裴迪、回龍劍蔣松卿,對他們的這位四妹,更是言聽計從,只要這位小妹妹一發嬌嗔,三位哥哥可就慌了手腳,千方百計地逗着她回嗔作喜。她是在如此環境之下長大的一個驕傲的女孩,此時肯為了東方鈺裝出笑容委屈求全,這在她而言,是多麼了不起的偉大犧牲。
東方鈺也微微地衝着姜培恩笑一笑,他也覺得自己剛才對姜培恩的態度、確實是有點過分了,現在既然她有和好的意思,他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了。
姜培恩也因為東方鈺的微笑,而再度微笑起來,胸中的氣也漸漸地消散了,她想道:“自己畢竟比他要大,做姐姐的讓弟弟一點,那也是十分應該的事情,更何況自己和他海青山盟,已有了合體之緣……”一想到“合體之緣”四個字,她臉兒不禁飛紅,那天晚上的一幕往事,重新又飛上心頭,胸前小鹿,不由得亂撞。
二人緩轡而行,不知不覺間已來到桐柏山腳下。
姜培恩走着走着,忽然間想起剛才東方鈺要看那顆“挹塵珠”,為了取得他的歡心,她伸出了手去取出了一個黑絲線做成的絲囊,遞到東方鈺的手裏道:“這是挹塵珠,算姐姐送給你的……”
姜培恩竟然如此地慷慨,把價值連城的希世奇珍贈送給別人,在姜培恩以為,這下子鈺弟弟一定會驚喜萬狀的,十分的感激她的慷慨,但是這一次又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東方鈺的臉色竟然是如此的凝重,甚至連雙手也在微微顫抖。
姜培恩見狀,對此大為不解,凝眸注視着他。
只見東方鈺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那個絲囊,一顆精圓淨白的徑寸明珠,滾了出來,仔細的一端詳,東方鈺的臉色立刻不由得慘變,有如死灰……
姜培恩不勝的詫異,她被他這反常的狀態,驚得吶吶無言。
東方鯨突然之間迅如電閃一般的一伸手,已經把身後的那柄金劍,連鞘撤在了手中,劍匣上的珠玉閃閃生光,但是姜培恩心裏,既沉重又詫異。
只見那把金劍的劍把子上,有五個龍眼大的凹痕,東方鈺數了一數,把挹塵珠納入了第三個凹痕之下,大小如一,嚴絲合縫,姜培恩見此情景感到有些奇怪,難道這個“挹塵寶珠”,竟原是在劍上的嗎?但是他又何必如此鄭重其事。
她哪裏知道,這一顆明珠,關係着東方鈺全家血仇……
東方鈺仰天長嘯一聲,聲音悲壯激昂,如鶴唳九天浩浩震耳。
姜培恩一驚……
東方鈺回過頭來,竟然是早已經淚痕縱橫滿面,他沉聲地問姜培恩道:“這顆寶珠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姜培恩又是一驚……
東方鈺仍舊不肯放,連聲地催問着姜培恩道:“你究竟是從哪裏得的寶珠?快説,你快説?”
姜培恩當下心念一動,知道這其中必然是大有文章的,這顆挹塵寶珠一定和東方鈺有着很深的關連,她將如何回答東方鈺呢?難道她能夠明白的告訴東方鈺,就説這顆寶珠是父親給她的。
一想到了父親,她不由地想起了那天父親給她這顆寶珠時所説的話:“孩子,你既然喜歡它,我就把它送給你了,但是千萬要注意,這顆寶珠只能貼身收藏,不要拿出來,也不要説給旁人聽……”
姜培恩即使是最沉着的了,處於這樣的地位之下,也不禁吃驚而失措了,但是東方鈺卻仍舊不停的頻頻催促着她,她哪有深思熟慮的餘地。
姜培恩不由地把心一橫,沉聲地反問東方鈺説道:“你一再地追問這顆寶珠的由來,是什麼意思?”
東方鈺不虞姜培恩會有此一問,神情微微一呆。
姜培恩緊接着又問東方鈺道:“這只不過是一顆珍珠而已,你喜歡它我就把它送給你好了,你再三地頻頻催問於我,追根到底,又有什麼意義?”
東方鈺一聽姜培恩這麼一説,不覺的又是一呆,他被她這兩句話一説,竟然變得啞口無言了,心裏雖然有許多理由,但一部二十四史,又從何説起?東方鈺不由地是一陣地着急,不知該如何才説明白,於是強橫地説道:“我必須要知道,你一定要説。”
不知不覺間,東方鈺又採取了命令的方式,姜培恩不由地大氣,心頭的怒火,重新又被勾起。
姜培恩是何等驕傲的一個人,感覺到自己太受委屈了,他如此的盛氣凌人,如果不稍折他的火氣,只怕以後都會欺上頭來,心裏一氣,不由地反唇相譏。
東方鈺也被氣極了,哈哈哈狂笑了一陣,他想拔出劍來而鬥,但是姜培恩不但救過了他的性命,而且信盟旦旦,豈能背棄。不打吧,又氣憤填膺……
東方鈺此時的臉色,一會白,一會兒又青,混身上下直被氣得是象篩糠似的不住的顫抖個不停。
姜培恩見此情景,忽然覺得心如刀割一般,她畢竟是深愛着他,見他難受,心裏更不好過……
陡然之間,道旁邊的林子裏傳出了嘻嘻兩聲輕笑之聲,姜培恩突然一驚,一回頭一看連個影子也沒有。
她又匆忙的回過了頭來,只聽見東方鈺悠悠的長嘆了一聲,她感到自己手裏一動,低頭一看,一隻黑絲囊被送回到她的手裏來了。緊踉着前面人影微晃,東方鈺已縱身飛上馬背,猛然抖繮,那馬豁喇喇的向前馳去,轉瞬間人影已杳。
驕傲與矜持,使她沒有出聲喝止,當然更不會跟蹤追去了,片刻之後,她改了主意,想再去找尋他時,只見黃塵未消,伊人已杳,要追也追不上了。
黑色的絲囊裏面,射出絲絲的白光,那是“挹塵珠”,這個平時把玩摩挲,令她愛不忍釋手的希世明珠,此時她卻恨不得將之毀為粉末。
可是明珠無辜,那隻不過是人們心情在變而已!
姜培恩呆立在當地,淚流滿面,一想到自己寶貴的處女貞操,都願意呈獻給了他,而他卻如此的薄情,一言不合,立刻遠遁,辜負了自己滿腔熱愛。
柔腸千折,她抽噎失望,驛道無人,只有落霞孤雁,倍增淒涼……”
“嘻嘻”又是兩聲輕笑,但是這一次卻來自身後。姜培恩驀地吃了一驚,擦了擦眼淚,身形微微一動,已經在瞬息之間將自己的身體旋轉過來。
目光到處,姜培恩不由吃了一驚,發現自己的身後站着的竟是昨天晚上在客店中所見到過的那兩個紅衣女子中的一個。姜培恩此時正在怒火頭上,她不由地遷怒於對方,嬌喝一聲:“這算什麼?”
説着話,只見姜培恩手裏忽然間一動,那隻裝有“挹塵寶珠”的黑色絲囊,竟然已經被對方冷不防地搶了去,她不由地又驚又怒,憑着自己的身手,竟然會被敵人從自己手中搶走了拿在手裏的東西,這要是傳到江湖上,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姜培恩見狀,怒火在心中升起,嬌叱了一聲,身形如電般飄動,兩掌一齊飛出,繽紛有如落花,緊跟着身子一側一扭,蓮鈎起處,踹向敵人下盤。
這一連幾招,有如狂風暴雨般,紅衣女斗然一驚……
姜培恩此時是急怒交加,是以她出手毫不留情面,她本來就手辣,更何況目前她剛剛與自己的心上人鬧了意見,這一腔無名火,一齊發泄在對方身上。
姜培恩在剎那之間,已經使出了家傳的“飛靈掌法”,只見她步踩九宮,掌扣連環,兩隻白玉似的柔荑,或指或抓或舉或掌,蕩起了勁風呼呼地作響,可見她這一套“飛靈掌法”的威力不凡。
紅衣女的武功,雖然並不在姜培恩之下,但是她出手略為地遲了些,是以被對方制了先機,此時她雖然是全神對敵,卻始終落在下風,守多攻少。
姜培恩一邊打着一邊不住地喝罵道:“無恥的賤婢,快把那個絲囊還給我,我就放你逃命。”
紅衣少女聽罷冷冷地笑了一聲,呼的劈出了一掌,答道:“我倒是無所謂,只怕我的夥計不答應……”
姜培恩欺身直進,驕指如戈,一圈一劃之間,化成了三點潔白光芒,直取對方的“璇璣”、“期門”、“章門”三大穴,口裏卻問道:“你的夥計在哪?”
“啪”的一聲響,紅衣女的玉掌下切,和姜培恩粉拳相交,兩個人竟是勢均力敵,各自向後退了一步,紅衣女乍退之後又進,雙掌一拍,説道:“這就是我的夥計,你得問問它……”言罷,嘻嘻而笑。
姜培恩見自己受到了紅衣女的一番愚弄,心中不覺地大氣,一發狠,摸出幾根紅花針,捏在手裏。
這些紅花針的上面都喂有劇毒,見血封喉,姜培恩曾經依仗着這種暗器,不曉得誅戮了多少綠林人物,因此她也因為這種暗器而得到紅手毒線的外號。
紅衣女子的武功雖然也是很高強,但是她也抵擋不住這類防不勝防的細小的紅花針的,眼見着她就立刻將要針下飛魂,一朵漏世妖葩,將歸黃土。
這時候,遠遠地傳來了一聲長嘯之聲,那個紅衣女聆聽了長嘯之聲後,霍的旋身一躍,跳出圈子,如飛而去。
姜培恩一見紅衣女如飛而去,着了急,嬌叱了一聲,銜尾急追上來,只聽見那個紅衣女子嬌聲地笑道:“咱們兩個後會有期,這個挹塵寶珠,乃是不祥之物,暫時由我代為保管,再見了……”
姜培恩哪裏肯捨棄,如飛般地追過去,玉指連翩的彈出,只見那絲絲紅色精芒亂閃,直向對方打去。
紅衣女子就地這麼一滾,姜培恩的暗器就落了空,人還沒有立起來,只聽見她大喝了一聲“照打”,一團黑忽忽的光華,已經到了姜培恩的面門。
勢急如電閃,姜培恩為之一驚,百忙中仰身揮掌,呼的一聲,暗器劃空而過,乃是一塊圓形卵石……
姜培恩躲過了紅衣女子的暗器,驚魂乍定下來,再看敵人時,早已經遁入了林中,紅影一閃不見……
“逢林莫入”,這乃是江湖中的人奉為的戒條,但是姜培恩此時的寶珠被那個紅衣女子奪去了,豈甘罷休呢,她略一猶豫,縱身入林。
樹林之中密柯互相交錯,翠綠挹住眉宇,但是這裏面鴻飛冥冥,連個人影也沒有,毫無形跡可尋。
姜培恩不由地呆住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失意的事接二連翻的而來,姜培恩恨不得好好的大哭上一場,而現在最最令她傷心不已的,當然是東方鈺負氣不理會她而獨自一人遠去了……
按下且説姜培恩在樹林之中徘徊,愁緒齧心,回過頭來再説説那個負氣而獨行的東方鈺。
心如亂麻一般的東方鈺,此時正縱騎而行,勁風呼呼地撲面,他一奔之下心裏覺得稍稍好過了一些。那匹馬兒被他連續的加鞭,跑得飛也似的快,片刻後,他已馳出了六、七里去,已經近了桐柏山下。
東方鈺胯下的這匹馬一雖然説是一匹良駒,但是也禁受不了他這等激烈的馳騁,只見它此時口中白氣成團,汗如潑水般,混身全都濕了………
東方鈺勒住了馬繮繩,低下頭去黯然地長嘆了一口氣,心裏面波翻雲湧起來,十分地難受,尤其是姜姐姐曾經對他的款款柔情與關懷,此時東方鈺一追憶起來,頓時之間深深感到愧對……
東方鈺此時很想再行折將回去,但是男兒的尊嚴卻又阻止了他這麼做,隨即她又想到了那個“挹塵珠”自己看得清清楚楚的,這顆“挹塵珠”正是他那柄家傳的金劍上遺失的那枚,那麼姜培恩是從什麼地方取來的呢?難道是她的父親?是她的師父或者是其他的什麼地方?
但是不論如何,這顆“挹塵珠”既然是在姜培恩的手中出現了,那麼可以確定無疑的,她一定會深深明白這顆寶珠的來龍去脈?甚至是我的殺父仇人是誰,姜培恩也許都十分清楚。
哎呀!剛才我問她這顆寶珠的來歷時,她為什麼怎麼也不肯告訴於我呢?莫不是她的父母或者是她的師父,就是我要尋找的殺父奪珠的仇人……
東方鈺一想到了這裏,汗珠不由地滾滾的流了下來,內心之中的焦急,真非筆墨所能形容。
東方鈺暗暗地想道:“倘若姜姐姐的父親,竟然會科我有殺父之仇的話,那麼我將如何處理這事呢?”
東方鈺想到這裏,是越想心裏就越發的煩亂了,腦子也嗡嗡地直響,他雙手抱着頭,把自己的頭髮抓得亂七八糟的,忽然地仰天振吭悲嘯一聲。
頭一抬起來,心裏面不由的“卜卜“大跳了一下,因為他看到了有一條紅色的影子正站在自己面前……
東方鈺身為蘭芎山的弟子,武功也已經獲得了恩師二蘭山人的真傳實教,落葉墜針都瞞不過他的耳力,這麼大的一個人什麼時候到了自己的面前,竟然沒有發覺,這一驚豈非小可
其實對方雖然並不是什麼庸才,但是如果剛才不是他自已沉思出了神的話,何以能致於此。
東方鈺驚然地微微一驚,向後退了兩步,定睛仔細地觀看時,卻發現對方原來是昨天晚上在客店之中所遇到過的兩個紅衣女子之中的年長的那一個,此時她正媚目流波,正凝睇看着他。
四目一相對,東方鈺就只覺得自己心旌搖搖,竟然不能剋制住自己,只感到對方嬌豔無比……
柳腰款擺,那個紅衣女子款款地走近他,笑吟吟地説道:“好弟弟,你我兩個相見,可以説實在是有緣,我乃是七星巖天欲仙子的門下逍遙仙姑鏡容芳是也,因為見到你與生具有仙根仙骨,特地來渡你,同享快樂……”説完了之後,只見她玉手伸出,輕輕地握住了東方鈺的手腕……
紅衣女子那纖纖柔美,宛如凝脂一般,雪白粉嫩,吹彈可破,東方鈺的心頭大跳,血脈迸張。
須知道東方鈺並非是好色之徒,那麼對方即使人再美豔,他又豈會流露出這等心猿意馬的現象呢?
原來天欲仙子精通於“三陰勾魂大法”,她門下的女弟子一共有七個人,除了散花仙子沉秀蟬一向潔身自愛以外,她不屑學此功法,其他的那六名女弟子,均都是精於“三陰勾魂大法”的能手。
此時,逍遙仙姑鏡容芳已經藉着自己跟東方鈺説話的時候,使出了“三陰勾魂大法”,所以東方鈺才會覺得心放搖搖不定,難以自我控制。
但是東方鈺畢竟得到過高明的傳授,定力較諸於一股常人要堅定許多,他此時忽然間驚覺了,自己為什麼會有如此現象,心中這麼一警惕,奮腕一掙,“啪”的一聲,把鏡容芳摔開幾步。
他這一舉動,驟然間出奇不意,東方鈺的內力又強,鏡容芳被他這一掙脱,驚得尖叫一聲,幾乎跌在地上。
逍遙仙姑鏡容芳見狀,旋即怒火上衝,彎細的眉毛皺處,一股殺氣,升上了她的臉龐,冷冷地罵道:“你家仙子好意要渡化於你,想不到你卻是愚魯之質,不識抬舉……”她罵到這裏,目光電也似的掃在東方鈺的臉上,只見東方鈺的劍目微微蹙着,好象是若有所思一樣,東方鈺那英俊的面容,又使她不由地滿腔怒火,散到九霄雲外……
東方鈺又向後退出去了兩步,然後問逍遙仙姑鏡容芳道:“你果真是天欲仙子李媚孃的徒弟?”
鏡容芳見東方鈺這麼間,便答道:“一點不錯……”
東方鈺冷然地一笑,對她説道:“那好極了,聽説李媚娘有一顆闢水寶珠,不知道是真是假?”
逍遙仙姑鏡容芳驀地一驚,仔細端詳了東方鈺幾眼,奇怪地問道:“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東方鈺邁向前了一步,厲聲説道:“有沒有?你快説,”説到最後一個字,竟然舌綻春雷,大喝了一聲。
東方鈺這一聲大喝,把個鏡容芳,嚇了一大跳,向後退了兩步,但是她迅速的感覺到了,她自己剛才的這種行為太近示弱,當下恨恨的又向前邁出了兩步,嬌聲地嗔道:“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冒失,問就問嘛,大呼小叫的幹什麼?”
説着説着,逍遙仙姑鏡容芳又向東方鈺飛來了一個媚眼,“卜通”東方鈺的心又大跳了一下……
東方鈺此時幾乎都要流下汗來,對方的一個眼色,竟具有勾魂攝魄的力量,實在太可怕了……
東方鈺勉強地把真氣沉穩下來,他一手緊握劍把,冷然地説道:“你少羅嗦,快回答我的話……”
逍遙仙姑鏡容芳又媚笑了兩聲,格格的笑聲,聽在他的耳裏,竟然心旌搖搖,漸漸無法自制。
東方鈺情知是不妙,努力地瞪大了雙目,力加剋制自己的定力,心裏絮絮叨叨地念道:“她長得並不可愛,她是淫魔天欲仙子李媚孃的徒弟,她絕對不會是一個好貨色,她是個壞人……”
逐漸的東方鈺的神智又慢慢地恢復了,心情也不再心旌不定,緩緩地寧靜了下來,逍遙仙姑鏡容芳一見自己的“勾魂大法”失效了,並不着急,而是喜孜孜的斗然之間旋身,只見她那紅色的羅格飛揚之中,隱約的露出兩條雪白的玉腿……
緊跟着逍遙仙姑鏡容芳的雙肩微微一甩,那披在身上的大紅坎肩,竟象一朵紅雲股的飛起來,那欺霜勝雪的白嫩雙肩,嫩藕似的暴露在外。
東方鈺的心絃又一陣劇震,倏即臉紅耳赤,全身的血脈迸張,兩股熱氣,自腳心“湧泉穴”升起,只覺渾身麻癢難受,軟酥酥的使不出力來。
逍遙仙姑鏡容芳的“三陰勾魂大法”的確厲害無比。
東方鈺的一雙俊目,射出熾人的光芒,玉面通紅,雙手張處,猛地向逍遙仙姑鏡容芳撲了過去,只見鏡容芳嘻嘻地一笑,扭身閃過了,説道:“你這個小冤家呀!剛才還一本正經的,幾乎嚇壞了奴家,現在我也叫你着上一會急……”
東方鈺現在是神智漸昏,口裏怪叫着,連連地猛撲不已,他此時已經為鏡容芳的邪法所迷住,只覺得佳麗當前,原始的本能,使他衝動不已。
此時,逍遙仙姑鏡容芳如果是乘機下手,那麼她不難在舉手投足之間輕易地俘獲東方鈺,但是她卻太大意了,她以為對方已經入了圈套,生擒活捉,只是遲早間的事,因此她微微地一笑,俯身拾起了甩落在地上的紅坎肩,披在身上。
這只不過是瞬息間的事,但是東方鈺卻在這極短的時間內,一絲良知,忽然間復萌,他恨恨的一挫鋼牙,感覺到自己的內心之中十分紛亂,抬起頭來一看,有一個紅衣女人,正在披上衣服,東方鈺的心裏不由地一驚,努力的將舌尖咬破了,奇痛齧骨,他心中的慾火漸漸冰消。
逍遙仙子穿回了坎肩,心裏面得意洋洋的,她雖然曾經過滄海,閲人何止千百,但是象這等俊美的郎君,竟是畢生罕見,因此她心裏狂喜,恨不得插翅飛回七星巖,與他合體雙雙,共效于飛。
逍遙仙子鎮容芳緩緩地走近東方鈺,笑容滿頰,呢聲地説道:“冤家,我們走吧!”説完之後,她伸出了一根指頭,點向東方鈺的啞穴。
忽然間,只聽見一聲怒吼,有如陽春三月的蟄雷,猝然暴發,東方鈺的鐵掌疾迅地揮出,狂颶陡然而生,鏡容芳見狀大驚,百忙中旋身滑步,掄掌一擋……
“騰騰騰”,鏡容芳連退了三步,但是總算她見機得快,連躲帶擋的避過了一招,但是右肩給敵人掌風掃中,一陣火辣辣疼痛,緊齧心脾……
東方鈺見一招得手之後,振腕甩肩,拔出了那柄家傳的金劍,只聽得龍吟一聲,寶光四射,這絕世的名劍一旦出鞘,果然是聲勢便不凡。
東方鈺豪放的當空長嘯了一聲,長劍斜斜地撤出,長劍在手中連抖了兩抖,圈圈金光,冉冉飛出……
逍遙仙子鏡容芳向後退了兩步,張目大詫,她已經認出來了敵人劍法的來歷了,這劍法分明是蘭芎山的二蘭山人的不傳之秘——幽蘭九劍。
鏡容芳迅即想起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誰了,不由地大大的吃了一驚,心中暗暗忖道:“原來是他呀!怪不得我的‘三陰勾魂大法’竟然失效………”
敢情逍遙仙子鏡容芳已經從東方鈺的幽蘭九劍,想起了近數個月以來江湖之中的傳言,説兩江綠林道的盟主換了人,而新任的總瓢把子,正是一個善於使用幽蘭九劍的年青瀟灑的後生……
當下,鏡容芳的心頭不由地一沉,忍不住衝口問道:“你就是兩江綠林道總瓢把子東方鈺嗎?”
東方鈺將金劍一圈一點,挽出來的劍花如環,傲然地冷笑道:“不錯,在下就是總瓢把子東方鈺。”
鏡容芳後退了一步,睜大了一雙媚目,細細地打量着他。
這個名震江湖的兩江綠林道的盟主,竟然會長得如此的飄逸出塵,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豈肯輕信。
鏡容芳想起了對方的武功之強,名頭之高,不由自主地微微生起了怯意,更何況她的勾魂大法失效,若憑真實武功,不知能否制勝於他。
此時,鏡容芳不由地又想起了自己的師妹,剛才她們兩個人約定分頭行事,她跟蹤東方鈺,而師妹對付留在當地的姜培恩,奪取她的“挹塵寶珠”
敢情她們師姊妹兩個人,早就已經暗暗地跟蹤着東方鈺和姜培恩二人,本來是因為見到東方鈺長得漂亮,意欲擄為面首,供其淫樂,後來鏡容芳和師妹又發現了那顆挹塵珠,這才改為了既奪珠又擄人,雙管齊下,姐妹兩個分頭行事。
現在,東方鈺的金劍出鞘,又沒有受到勾魂大法的影響,鏡容芳自忖實力,非其敵手,不由想起了師妹,心裏盼着師妹這個時候能趕到。
於是,逍遙仙子鏡容芳仰天長嘯了一聲,高冗入雲而去,這就是姜培恩和那個紅衣女子在動手的時候所聽到的那一聲嘯聲,而那個紅衣少女在聽到了嘯聲之後,已經知道了師姐在召喚自己呢,是以才急急忙忙地舍了姜培恩,匆匆趕回。
鏡容芳嘯聲發出後,雙手一按腰間,“克梆”一聲,掣出來一條銀光閃閃形如長蛇的東西……
鏡容芳拿出來的那個兵器長達約九尺有餘,握在手中的那一部分十分的細,並且還繫着一條銀色的細鏈,鏈端又繫着一個象棗核形狀的蛋大的鋼尖,隨着鏡容芳玉婉抖處,來回晃個不已。
東方鈺見到了這條細鏈,暗暗地忖道:“這是幹什麼用的?難道竟會含有異常霸道的招術嗎?”
要知道名家過手之際,最重要的就在於要制敵先機,如果是連敵人所使用的兵器的來歷和用途,都難以識透的話,更難以説是克敵制勝了。
逍遙仙子鏡容芳一抖那條奇異的兵器,“嗆”然微微作響,那個兵器竟然在平空已經變粗了兩倍,東方鈺斗然一驚,定睛細細地看去,敢情鏡容芳的那件兵器上遍佈着三角形的銀色鱗甲,經過她這麼一抖之後,兵器上的鱗甲片片倒豎而立,因此乍眼一看,就好象顯得粗了許多。
“這個鬼玩意定有妙用,我得小心應付……”東方鈺想。
逍遙仙子鏡容芳再抖玉腕,銀光繚繞盤飛,她微微地笑着説道:“好弟弟,你看這個玩意名字叫做三絕銀蛇棒,妙用無邊,你可要小心了……”
東方鈺一聽鏡容芳竟然這麼稱呼自己,不由地勃然大怒,厲聲地斥道:“誰是你弟弟?把嘴巴放乾淨點!”
他聲色俱厲,臉上籠起重重殺氣,挽劍成花,平端齊眉……
在他以為,他剛才的這厲聲一叱,勢必將會引發對方的沖天怒氣,因此全神戒備,防敵出擊……
誰知道鏡容芳竟象沒事的人一般,反而格格地媚笑了起來,直笑得前仰後合,使東方鈺大感愕然。
鏡容芳邊笑邊對東方鈺説道:“好好好,都聽你的就是了,不叫就不叫,其實呀?我們是河水不犯井水,何苦在刀刃上相見,傷了雙方的和氣呢?”
逍遙仙子鏡容芳的這一番話説得是很宛轉,東方鈺心中暗忖道:“是呀!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何苦平白無故地樹敵呢!”他想到這裏,臉色就和緩了許多,但是手中仍緊握着長劍,不敢稍懈。
鏡容芳微微的一笑,媚態橫生,嬌聲她又説道:“七星巖距此非遙,可否容鏡容芳略盡地主之誼……”
東方鈺站在那裏心裏尋思着,闢水珠的機密還沒有得到,董姐姐又陷身七星巖待救,這個七星巖是勢在必去,只是明暗兩途,何者較為有力?
東方鈺暗暗地尋思着,鏡容芳的右腕微微一動,收起了三絕銀蛇棒,笑顏生春地説道:“昔年三國時候,蜀漢的大將關羽,曾經應魯肅之邀,單刀赴會,視江東百萬雄師,有如小兒一般,這段佳話,流傳千古,東方公子為武林蓋世奇人二蘭山人的高足,兩江綠林大會上,英風蓋壓羣雄,鏡容芳我已心儀已久,七星巖雖然不啻龍潭虎穴,但是較之於魯肅的江東,有如天壤一般,東方公子英雄蓋世,敢不敢也上七星巖走上一遭,替今日的武林,添一番佳話……”
她這一言甫罷,不由地搔到了東方鈺的癢處,他豪氣沖霄的長嘯了一聲,劍眉微軒,俊目放光,朗聲地説道:“七星巖就算是真的龍潭虎穴,東方鈺也要闖上一闖……”説到這裏,鏡容芳的心裏暗自一喜,她得意洋洋地暗想道:“到底東方鈺還是受不了激的,中了我的計也……”逍遙仙子鏡容芳心裏暗喜,臉上浮起了笑容。
東方鈺又繼續説道:“七星巖的武學,東方鈺聞名已久了,在這拜山之前,我倒想要領教一下鏡姑娘的三絕銀蛇棒的奇奧招術,不知如何……”
原來東方鈺早就已經聽出了對方語含激將不懷好意,但是自己又豈能畏懼不往。因此他豪氣入雲的允諾下來,但是卻對鏡容芳使用激的權術心謀,恨到極點,因此冷笑兩聲,出言激戰。
逍遙仙子鏡容芳不虞會有此舉,不免吃了一驚,但是她身為天欲門下的弟子,在江湖之上也是聲名赫赫,因此無論如何,也得接下這一聲戰鬥。
她心裏咕啜,但嘴裏卻不甘示弱,冷冷地笑道:“鏡容芳深感榮幸,那麼東方公子你先出手吧……”
説完了之後,逍遙仙子鏡容芳向後退了一步,左掌略按,三絕銀蛇棒已經重新又掣到了手中……
東方鈺見狀,冷冷地笑了一聲,膝蓋微微一屈,長劍平平的翻起,側身跨步,一劍斜挑而出,金光寒風,齊潮湧而起,直奔鏡容芳而去。
東方鈺這出手的一劍,看起來表面上十分的平淡無奇,但是劍身卻是潛力如山,尤其是劍光如虹,劍還未送到,而森森的寒氣,已侵入肌膚。
逍遙仙子鏡容芳不禁為之一懍,她在東方鈺使出的這一招中,已經看出了對方盛名無虛,不但東方鈺的功力深厚,而且他所使用的這柄家傳的金劍,也分明是一個分金斷鐵的罕世利器……
鏡容芳不勝的警惕,引身略退,她的三絕銀蛇棒連繞三匝,消解了對方攻來的千斤潛力,緊跟着玉腕頻振,銀光象花炮似的,千萬點激射而出……
鏡容芳回攻的這一招,可以説是奇妙無比,若非是象鏡容芳這等身手的人,再加上獨門的兵器三絕銀蛇棒,又如何會有這等絕妙的解數。
原來鏡容芳的這一招有一個名堂,叫做“火樹銀花”,這原本是軟鞭和虯龍棒的招術,天欲仙子李媚娘略為加以研究改進,卻變成了這個三絕銀蛇棒中的絕妙一招,天欲仙子傳授了愛徒逍遙仙子鏡容芳,這一招使出,威力不凡………
東方鈺見狀不由地暗暗一怔,默然地尋思道:“想不到那個淫魔天欲仙子李媚娘果然是非同小可,單看她調教出來的弟子,就可以窺出一斑……”
他心裏在想着,但是手底下卻是絲毫也不敢大意了,金劍側指,向下撇出一劍,那劍光如匹練,結成一片金色光牆,劍光外射,有如鐵桶般堅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