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緒要求一切從簡,但是也只是儀式的程序簡化了,真正的步驟一絲一毫也省不了。
客人除了林緒本家的親戚,還有林氏宗族的長輩,濟濟一堂。林緒是未來林氏的掌舵人,除了他在宗族中的地位,單是一些利益就不能讓人輕視。所以,他的婚禮是族裏一等一的大事,接到邀請的人都在短時間內從各地趕來。
沒請太多外客,一方面是林氏一直以來低調的作風使然,一方面是林緒的意思,他認為他娶誰是他個人的事情,不需要太張揚,不願意弄得人人皆知。但即使是這樣,還是有記者聞風而來,徘徊在祖屋外面。
林釗走到前面,對着眾人宣佈道:“緒兒今天成家,今後的主要目標就是立業。我會協助他處理華林的事務,一年後林緒正式執掌華林。在這裏,我也希望各位都能鼎力支持他,扶他上馬,再送一程。”
林緒比他的父親更有商業頭腦,但林緒這麼年輕就要越過父親接棒,還是很多人都沒有預料到的。畢竟,他父親林致東剛到知天命的年紀。所以,林釗的話音剛落,大家紛紛竊竊私語,目光都投向了徐蔓之身邊的林致東。
落塵這是第一次見到林致東。他給她的感覺跟林釗、林緒完全不同。嚴格地説,他們三人長得很像,但這種像,是要很仔細地去辨認。林致東的笑,會讓人感覺他真的是在笑,而不會像林緒,儘管笑着眼神還是幽深清冷的。還有,林致東的笑容有些憂鬱,總是似展未展的樣子。
林釗的話讓婚禮的氣氛略微有些變調,大家的注意力完全轉移到了權力歸屬問題,反而不再那麼關注新娘子了。林緒才是今天真正的主角,而凌落塵,是天之驕子選中的那個幸運兒,雖然也令人豔羨,但畢竟只是附屬品,絲毫分不走屬於林緒的光輝。
在司儀主持下,林緒和落塵向林釗行禮,向林致東和徐蔓之行禮,然後向來賓鞠躬,他們五個人合影,儀式就算結束了。
林釗代表長輩對落塵訓話,無非是要她謙順恭謹、持家有道、孝順長輩、愛護兒女。在落塵看來,這些事情離她的生活太遠,所以只是伸出耳朵聽着罷了。
然後,林老爺子宣佈宴會開始。儀式雖然是中式的,但是宴會是西式的,所以沒有要他們挨桌敬酒的安排。
飯廳那邊佈置了自助餐枱,落塵的目光在那兒找到了落沙,他正端着盤子猛吃呢。看着他們吃東西,落塵覺得自己的胃又開始絞痛了。
把落塵介紹給大家,是徐蔓之的工作。她走過來,林緒就把落塵交了出去,自己就給長輩請安、跟同輩寒暄去了。
落塵馬上就被包圍了。徐蔓之領着她一一介紹。這麼多的親戚,徐蔓之竟然名字輩分都不會出一絲的錯。開始的時候,落塵還努力地記着,想分清楚誰是誰,後來人實在太多,而且高矮胖瘦也差不多,只見一次實在分不出誰是誰。後來落塵索性只記名字。
忽然有個聲音在落塵耳邊説:“你就微笑點頭,不用記住的,能不能有機會再見都不一定呢!”落塵側頭一看,是尤他。
“舅媽,我帶小嫂子去吃點兒東西啊。”説完,他就拉落塵走了。
“我叫尤他,見過幾次,正式認識一下。沒想到你真成了我的嫂子,嫂子也算是長輩,以後還要你多關照啊!”他説着話,腳下並不停頓。尤他滑頭着呢,他知道自己和落塵之前的見面不夠愉快,但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強,多個長輩疼自己那更是好上加好,所以他並不介意示好,在第一時間拉攏她。
既然目的地是餐枱,落塵當然極度配合。可還沒到那裏,落塵又被一羣女孩圍住了,七嘴八舌地問她多大了、怎麼認識林緒的,林緒私底下浪漫嗎、怎麼求婚的啊,諸如此類的問題。落塵還是負責任地掛着那個微笑,儘管嘴角已經僵硬,她的確不知道怎麼回答。幸好旁邊的尤他大聲地呼喝着:“去去,打聽什麼,想知道,問林緒去啊。”這些唧唧喳喳的女孩馬上鬨然散去。落塵由此感覺到林緒的威力很大。走的時候,她們心存不甘,都伸手在尤他的身上招呼了一下。
尤他也不生氣,一手護着落塵,另一手在自己身上擋着,“哎呀哎呀”地亂叫個不停。
落塵看着他,覺得他很奇怪,之前不是叫自己黃毛丫頭嗎,這會兒又這麼熱心幫自己解圍。當然,不論有什麼居心,只要能讓自己吃上東西,落塵都會感激涕零的。
半推半拖地,落塵總算是被尤他弄到餐桌前。只見尤他笑嘻嘻地向她伸出手:“怎麼樣,救你於水火,不用想怎麼報答我,折現即可。”
落塵被他弄得啞口無言,笑着説:“你是叫尤他吧,我看你叫猶太算了。”
“你怎麼知道我的外號,我哥連這個都和你説了?”
也不管落塵再説什麼,他直接跑去找林緒問為什麼泄露他的隱私了。
落塵樂得清靜。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三三兩兩地在説話。落沙都不知道跑哪兒玩去了,他還是孩子心性,到哪裏都能很好地適應。
落塵抓緊時間找吃的,拿着盤子把看着方便吃的食物揀了一大盤,拉過一把椅子,坐在餐枱邊開始進餐。終於有吃的進入腹中,落塵滿足地在心裏嘆氣。好像味道還不錯,雖然不知道吃的是什麼。
“不介意我一起用餐吧?”正吃着,落塵發覺有人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邊。是林緒的爸爸。
落塵放下手中吃的,想站起來行禮,他們畢竟沒有正式見過面。
林致東按住她的肩膀,笑笑説:“一起吃啊。”
落塵點點頭,兩個人都不再説話,只是對付着食物。
落塵吃光盤子裏的食物,林致東又給她拿了點兒水果和一杯果汁。落塵忽然想到林緒的爸爸跟他爺爺最大的區別在於他很有風度,很紳士,是個處處都讓人覺得熨帖的人,雖然他有些憂鬱,但那點兒憂鬱絲毫無損他的風采,相反更吸引人想去了解他身後的故事。
“落塵,很高興你來到我們家。緒兒是個太要強的孩子,希望你替我們多關心照顧他,讓他多少體會到放慢腳步也一樣有樂趣。”説完,他還衝落塵眨了眨眼睛。
落塵覺得林致東這樣的人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然後才明白過來似的説:“他不説話,也不聽別人説,我不一定能夠做什麼。”
“沒關係,陪伴本身也是一種安慰。”
落塵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林緒的爸爸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話藏在心裏。
這樣的夜晚當然會有很多小孩子,一個個打扮得像小王子或小公主一樣。早在落塵他們下來之前,落沙就被正式介紹給大家了。孩子們對這個凌落沙也很好奇,很快就都忘記要保持紳士或者淑女的姿態,一幫一夥打成一片了。
落塵坐在桌邊,就感覺一羣孩子奔跑而過,唧唧喳喳地笑鬧個不停。她好不容易瞅準了落沙,然後一把抓住,拿餐巾給他擦了擦滿頭的汗。
落沙看到她也很高興,説:“姐,你今天真漂亮。”想了想,又説,“姐,你嫁給那個林哥哥了嗎?我剛才看到他,覺得他有點兒老啊。”
“小孩子不要瞎説。晚上我要住在這裏,你知道嗎?”
“知道。房間裏有電腦,你不用擔心我一個人會無聊。”
落塵不由得皺了下眉頭。學生沉迷遊戲的報道她看過不少,所以落塵對落沙在這方面有意識地約束。她希望落沙在還沒有足夠的自制力之前,不要接觸這類東西。但是,顯然林家的人為了迎合他的心思,已經把時下小孩喜歡的都盡數奉上。看來,她還有必要和徐蔓之溝通一下落沙的事情。儘管落沙不會被她領養,但徐蔓之是不是覺得自己真是負責落沙的一切,包括生活、教育,並不考慮落塵這個做姐姐的意見呢?
雖然落沙人乖乖地站在這兒,但頭卻不住地向旁邊望去。落塵側頭一看,她周圍已經圍了很多和他年紀相仿的小孩。見落塵看他們,他們就七嘴八舌地和她説話,自我介紹。有叫她新娘子的,有叫小嬸嬸的,還有叫姐姐的、叫阿姨的,真是亂得可以。有些膽子大的就過來摸她的禮服,他們都覺得新娘子很漂亮。
落沙一看他們都過來纏住姐姐,就自告奮勇地替姐姐解圍,大聲地説:“新娘子有什麼好看,那是小姑娘才喜歡的,我們去那邊玩。”這麼一喊,小男孩就跟着他跑了,女孩們又追着男孩跑了,落塵周圍頓時安靜了。
落塵望着遠處談興正濃的那些人,心下揣度這個宴會得什麼時候結束啊,自己若先離場不知道是不是不禮貌?這樣想着,她人卻已經起身,向樓上走去。
落塵知道,老爺子的書房在二樓,而自己曾待過的化妝間和起居室都在三樓,估計老爺子的卧室在二樓,自己可別冒失了。所以,落塵就上了三樓,想找到徐蔓之説的給他們佈置的卧室,或者落沙的房間休息一下。
三樓樓梯對面是個小酒吧,吧枱下面擺放着半圓的沙發和圓形的茶几,自成天地。左右各四個房間,落塵走向和起居室相反的另一邊。她先打開一扇門,裏面只有盞壁燈亮着,落塵笑了,這不是典型的林緒式圖書館嗎?她正想退出來,忽然聽到有人説話。
“哥,你對那個小嫂子很好啊。”是尤他的聲音。
落塵沒想要聽林緒的回答,她覺得偷聽很不禮貌,就想離開。這時,林緒沒有情緒的聲音傳來,落塵判斷他們是在露台聊天。
“什麼好不好的,各取所需,涇渭分明。”
落塵輕輕地退出來,把門關好。林緒的話,是落塵意料之中的。有那麼一種人,別人把心掏出來給他,他也未必動容,林緒就是這種人,落塵覺得自己似乎也是這種人,所以不招惹麻煩,對自己、對別人,都好。
果然,那間的隔壁就是裝飾一新的卧室。這一定是做新房用的,傢俱的顏色是暗紅鑲着金邊,衣櫃的拉手是金環,上面雕着龍鳳,裏面有很多新的女式衣物,睡衣、浴袍、家居服、運動裝、各式洋裝、休閒裝應有盡有。落塵想:準備這麼多不像是就讓我住一個晚上,好像是讓我常住似的,有錢也不用浪費啊。其實這些都是林端紫準備的,基本上一式兩份,林緒的公寓也準備了,也是為了落塵方便。
落塵先把禮服換下來掛好,然後穿上浴袍,開始卸妝。因為上次試妝的時候化妝師已經教過她怎麼把妝卸乾淨,保護皮膚,所以落塵倒是駕輕就熟。落塵看了看身後的大牀,覺得無比誘惑,趕快洗澡,然後睡覺吧。
從浴室出來,落塵看到林緒站在屋子中間,臉色很不好。
“怎麼了?”
“還沒送走客人呢,你就要睡了?”
“沒有人告訴我啊?”落塵有點兒不在乎地説道。她擦擦頭髮,坐到梳妝枱前擦護膚品。本來嘛,她和那些人也不認識,也沒有什麼可説的。現在他們談得很好很愉快,而她的角色無足輕重,根本不需要自己湊熱鬧,有她沒她,絲毫沒有什麼影響。她很累,這兩天都沒有好好休息。
林緒當然不會放過她,大聲説:“換上衣服。”
落塵指指自己:“就我現在這樣,重新化妝、收拾好了,估計客人都走光了。”
林緒瞪了她半晌,沒説話,轉身走了,卻並沒有摔門。
落塵隨便選了件睡衣,換上。她面對着那個超大的牀,忽然加速跑了兩步,跳上牀,在上面蹦了幾下,然後把自己摔在軟軟的被子裏面,就這樣,真好,然後她就沉入夢鄉。半夢半醒的時候,落塵才敢承認,林緒的那句話還是很傷人的。儘管沒有夢想中的愛戀,但是連做夢的機會都不給,他終究還是有些殘忍。
睡到半夜,落塵忽然覺得很冷,摸索着拽被子,卻怎麼夠也夠不到。掙扎着睜開眼睛,她就看見林緒把那麼大的被子都團在手中,立在牀邊,看着她凍着,一動不動。落塵也不想説話,撲過去,想把被子搶回來。林緒一揚手,把被子扔到地上。
落塵跟自己説別和半夜發神經的人一般見識,就下牀去撿被子。林緒抓住她的肩,把她摁到牀上。落塵想:他就會這一招兒,就會對我使蠻力。但知道硬碰硬也碰不過他,她索性就放鬆了,只顧抱住自己取暖,躺在牀上裝死,也不理林緒。
林緒也不説話,他覺得這個女孩太沒心沒肺了。家住本市的親戚今天很晚才走,外地過來的親戚安排在主屋後面專供客人住宿的客房,他們也借這個機會要聚一下。雖然不用他們事必躬親,但來賓都是親戚,儘管不是應酬的生意夥伴,還是要誠心招待的。可這個凌落塵早早退場了不説,還自己睡得香甜,絲毫沒有新婚之夜的樣子,更別提什麼羞澀動人了。
落塵環住自己,他不是因為自己沒出去迎來送往的就要把她凍死吧,他瞪了很久了。算了,還是自己去解決吧,落塵用自己的胳膊纏上林緒的,向他靠近。
兩個人的問題,還有什麼是不能在牀上解決的呢?林緒拋開之前的情緒,全身心投入到讓自己的慾望獲得滿足的運動中來。從決定要凌落塵開始,林緒已經再沒有和任何女性有親密來往,他的私生活當然不會像徐蔓之想得那麼單純。落塵的主動挑戰着他的自制力。他低吼一聲,就狠狠地吻住落塵。
“水乳交融”,落塵在激烈之後回過神來,終於明白這四個字的傳神之處。她伏在林緒身上不願意起來,剛剛的激戰透支了她所有的能量,卻也讓她感覺這的確是很美好的。
林緒可不會憐香惜玉,他推開落塵就去沖洗了。
落塵把被子抱上來,鑽進去就想睡。這時,林緒出來了,又把被子拿走,對她説:“你去洗洗。”
“太累了,我之前洗過。”
“之後也要洗。還有,以後你要記得避孕,你也不想生孩子吧?”
落塵點點頭,頓時清醒了不少,連忙去洗澡了。落塵沒有經驗,既然他教自己,聽了總是沒有錯。
她出來的時候,林緒已經不在房裏。這是他的家,落塵才不操心呢,還是抓緊睡覺吧。
林緒是回書房睡了。他並不是刻意要保持和落塵的距離,非要在新婚之夜冷落她,只是一個人生活慣了,不願意在休息的時候和別人分享牀鋪。他給落塵佈置的房間裏面有個小小的書房,可以供她學習之用。他只需他想要的時候能在她的房間找到她就可以。
第二天,落塵很早就被林緒叫醒,然後林緒開車帶她回公寓,搬入新房間。落塵本想等落沙的,但是徐蔓之告訴她,今天她還要帶落沙和幾個孩子參觀地質博物館,去看化石,讓他們先走,不用擔心。落塵給林老爺子請安,他只是點點頭,然後和林緒説了幾句公事。落塵沒見到林緒的爸爸,徐蔓之説他一早就出去了。
她回到公寓,到樓下把東西搬上來,然後歸整,擦擦弄弄的,就已經很晚了。落塵還是很喜歡自己的新房間的。以前在家的時候,她和落沙共用一個房間,不是很方便。現在這個房間裏面有衞生間,還有單獨的學習空間,很實用。
牆壁是極淡的米色壁紙,傢俱是淺咖啡色,落塵不知道這些是誰選的,或者是原來就有的,但是看那個書桌的設計,又好像是特意為她準備的,反正是恰巧很合她的品位。甚至那個沙漠圖案的窗簾,落塵都覺得很合她的心。
書桌上擺放着一台筆記本電腦,落塵曾經在商場看到過,但她覺得這和她的學習關聯不大,並且她對於上網沒有多大興趣,因此也沒有特別地關注過。落塵的許多想法,與這個時代的新新人類相去甚遠。
隔壁就是林緒的房間,他把她帶過來之後,就進自己的房間沒有再出來。落塵進對面的兩個房間看了一下,一個是視聽室,另外一個是健身房,那些器械的功能還得慢慢熟悉。
廚房設施齊全,但顯然從未開過火。已經到吃飯時間了,落塵去敲了敲林緒的門,裏面沒有聲音。落塵想了想,決定拿着手機下樓去做些吃的,一來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有人在家裏做飯,二來這裏也的確沒什麼原材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剛到樓下,手機就響了,落塵接聽,林緒的聲音傳過來:“去哪兒了?”
“在樓下,想做些吃的,你吃點兒嗎?”
“炒麪。”然後他就掛電話了。
落塵無語,好像自己沒問他要吃什麼吧?還好,家裏有材料,炒麪也容易做。半個小時後,落塵就端着一盤炒麪上樓了。其實還應該再做個涼菜,不然單吃麪的話多少有點兒油膩。可對林緒這種人,照顧得太周到了他還會得寸進尺。
她打開門,林緒還是標準的在忙的姿勢和表情,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她回來了。“冰箱裏面有水果,做個沙拉。”他低着頭吩咐她。
落塵把盤子放到廚房,邊走邊説:“我不會做沙拉,你來做吧。”
“那就把水果洗淨切好。”反正他就是不做。
落塵沒做聲。她看了下冰箱裏的水果,把香蕉拿出來,剝皮,切段,盛盤。
“好了,可以吃飯了。”
林緒走過來,看到那盤香蕉也沒説什麼,自己取了個盤子,盛了點兒炒麪吃了,沒動香蕉。他坐在那兒,等落塵收拾完盤子,盯着落塵説:“坐,我們談談。”
“好。”落塵擦乾手,坐在他對面。
“我們住在一起,想相安無事的話,有些事就要先説清楚。”
落塵點點頭,表示明白。
“你不要動我的東西;不要在廚房做飯,我討厭油煙;家務分工,可以一人一週;我吩咐你的事情,你能做到就答應,不能做到就拒絕,別跟我玩消極怠工的把戲。”林緒意有所指。
落塵似毫無察覺地説:“不動你的東西,我怎麼打掃衞生?你的衣服不需要洗嗎?”
“我的衣服都送固定的洗衣店,打掃衞生也不要亂動我的東西,我的房間不要隨便進去,我的電話不要接。”林緒的語氣很堅決。
“好。”
“我會給你安排負責接送你的司機。我不方便找你的時候,有事情我會通知司機。”
“好。還有嗎?”
“暫時就這些。”
“我可以提一些要求嗎?”
“説。”
“我有些課是在早上的,這學期的課又很多,並且我在學校有宿舍,期末考試的時候,我可不可以偶爾住在學校?還有,學習忙的時候,我需要好好休息……”落塵畢竟還小,有些話不好意思説得太明白。
“我知道了。我們約好時間,週三和週末我會去你房間,如果我出差或者有什麼特殊情況再臨時調整。”
“我不希望我們的事情被注意,我和落沙還要過普通的學生生活。”
“我會安排。”林緒點點頭。
“還有,之前你説過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我希望你能做到。”
“我要求掌握你的行蹤,但你為什麼做、怎麼做,我不會干涉。還有就是,如果我在家,你每天十點前必須回家。當然,我更希望我到家的時候你已經在家,你應該儘量做到。”
“我不能保證每天都比你先回來,我還要輔導落沙學習。”
“不會很難的,我的忙碌是你無法想象的。”林緒扯了扯嘴角,就算是露出了笑容,然後又回去工作了。
落塵端起那盤無人問津的香蕉,決定自己拿回屋裏吃。
晚上,落沙終於回來了。一到家,他就打電話給落塵,跟她講他今天出去的見聞,講那些史前化石。後來,他覺得在電話裏説不過癮,叫落塵下去,説徐阿姨和王奶奶都在。落塵想想下去也行,可以和徐蔓之談談,她説要去美國,後來也沒有消息了。
落塵走出來,看見林緒還在忙。
“我想下去看看,太太帶落沙回來了。還有個王奶奶,可能是太太找來照顧落沙的。”
林緒微點了下頭,算是應允。
落塵在樓下見到落沙,他只是瘋玩了兩天,就明顯地曬黑了,小臉黑裏透紅,卻帶着滿足的笑容。他看到落塵馬上就撲了過來,拉着她的手,説:“姐,你看我拍的照片。能看出來嗎,這是一條魚,這是一隻鳥,這個據推測有可能是恐龍的脊柱。”他拉着落塵一會兒看這個,一會兒看那個,興奮得不行。
“落沙,別急,讓你姐姐慢慢看。對了,你還沒介紹王奶奶呢。”徐蔓之對落沙説。
“姐,這是王奶奶,她做飯可好吃了。”
“你好,我是凌落塵,落沙的姐姐。”她望向徐蔓之,想知道這位王奶奶是不是她請來照顧落沙的。
徐蔓之在一旁説:“我後天就和林緒的爸爸回美國了。王媽是我從孃家帶過來的,跟了我很多年了。現在我去美國,她不願意去,正好留在這裏照顧落沙和你們。以後,你們可以在樓下吃飯。”
落塵看了看那個笑眯眯卻始終沒有出聲的王媽,這是個一看就很乾淨利落的女人,長着一雙慈祥的眼睛。
“王媽,以後就麻煩您了。”
王媽笑着連連擺手,説:“小姐,別客氣。我一定會盡心伺候你們的。”落塵的臉紅了,讓這個年紀的人伺候自己,這怎麼受得起!
後來隨着和王媽的相處,落塵才體會到,徐蔓之肯把王媽借給他們,是多麼貼心的安排。王媽可以説是家務萬事通,她不但廚藝好,做家務有統籌觀念,更可貴的是她的文化程度也很高,在生活中注意營養搭配,合理安排飲食,也還可以輔導落沙的學習,甚至對於服裝搭配、護膚美容都有自己的一套。雖然王媽知道得很多,但她從來不在落塵不主動請教的情況下説出自己的意見,誘導或強加給落塵,她只是處在輔助的位置,給落塵最充分的幫助卻不讓落塵有任何的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