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兒見他手到,竟用一招手揮琵琶,用右手中指朝着他的手一彈一撥,藴藏着崑崙派的一陽指力,不用打實,挨着指風,就是鐵也受不了,醜老兒夢想不到這個男身女像俊絕人寰的美少年會有這種功力,忙縮手變招,還是被指風擊中,痛如刀割,又酸又麻,一條右臂就此失去作用。
醜老兒一聲怪叫,連忙運功止痛,一面將左手怪杖一搖,杖頭蛇口中,嗖嗖嗖,飛出三條飛蜈,色赤紅,長約五寸,朝着麟兒朱一鶴等人咬來,朱一鶴大吃一驚,忙叫道:
“公子快逃,這東西是陰山惡物,不咬死敵人絕不罷手,承你援手,感恩不盡,還是我和他拼了吧!“縱身作勢,準備向那毒物迎去,纏住毒蜈,好讓麟兒逃命,麟兒秀眉揚了一揚,右手將朱一鶴一帶,隨對空一揚手,達摩神功早已打出,只見一股純陽內力,迎着毒蜈一撞,當中一條,已震落塵埃,左右兩條,因為散開較遠,未被掌風撞個正着,但也捱了一下重的,蜈受重傷,在空中擺了幾擺,勉強飛回怪杖蛇頭上,隨即鑽入蛇口,那老人怪嘯一聲,飛燕投林,撲上柳梢,幾個起落,就此逃去,為逃命,他也顧不得高天鷂賀奇及成彪等三人。
這一仗,不僅把高天鷂等看得目瞪口呆,就是朱一鶴等也呆得説不出話,敵人走了一個,尚餘三個,不言不語,有類白痴,我們的美少年笑了一笑,向敵人叱道:
“還不滾,等什麼?”這一叱,不啻當頭棒喝,既震醒了敵人,也驚醒了友人,高天鷂三人垂頭喪氣,要走,也得説説場面話,只好由高天鷂壯着膽子,抱着拳施禮發話道:
“少俠功力,果是不凡,不但高某非敵手,就是敝派內外三絲總監蛇杖老人,也敗於少俠之手,學藝不精,敗有應得,可否見示門户,好處敝派掌門三年之內向貴派銘謝此次不殺之恩。”
美男子笑一聲道:
“想報仇麼,只管聽便,我係崑崙弟子季嘉麟,也是崑崙掌門人之婿,找我不着,可找崑崙派,他們誰都會接待你。“我們的美男子説溜了嘴,乾脆連老岳丈都搬了出來,生怕敵人不知道。
高天鷂等再無法可説,只好抱頭鼠竄,美男子反轉身,將劉貴穴道打開,又拿出一顆丹藥給丁寧吃了,用手按着傷者胸部,運用乾元內功。“丁鏢師只覺得一股熱力從季公子手中發出,直透丹田,旋即運轉全體,達於四肢,不一刻,人已霍然而愈,最後只剩下辛鏢師一名,未經治療,那還不簡單?美男子向副總鏢頭要了一塊磁鐵,吸出了梅花針,又解開了他的穴道,人也立即就好了,朱鏢頭謝了又謝,受傷的縹師們更感激異常;也欽佩異常,誰能看得出一個貌勝處子的少年,卻是身懷絕技的奇人異士?
被掌力震傷的赤色蜈蚣,還在地下蠕動,麟兒要聚枝生火,給它來個火化成灰,朱鏢頭連忙呼止,從豹皮囊中取出磁瓶一隻,古色古香,又向季公子乞取靈丹一粒,叫季公子親自放在地上,喂那蜈蚣,麟兒人本天真,天性慈善,對人總是赤誠一片,當然很聽話,一一照辦。
那蜈蚣似有靈性,只一口把靈丹吃了,朱鏢師叫磷兒拿着磁瓶,瓶口對着蜈蚣,這毒物一振翅,飛入瓶內,朱鏢頭忙將瓶塞塞住,將瓶交公子收藏,然後很鄭重地對他説道:
“這種陰山大蜈,性奇毒,也是其他毒物的剋星,極不易獲得,五寸長的起碼在五百年之上,這條一出蛇杖,即在前飛,當然為三條之首,公子傷了它,又用靈丹替它治傷,此後它一心一意,為公子賣力,蛇杖老人,再遇公子,如放出飛蜈,你也可把這條放出,那兩條也就會被它帶來歸附,弄得蛇杖老人此後無蜈可耍,這豈不是一個很好的妙計?不但如此,公子行道江湖,未來遭遇奇毒異物的機會很多,你來個以毒攻毒,絕對有勝無敗。這樣豈不是又是妙棋一着?你如得了什麼奇丹異果之類,可餵它一點,平素不必理它,毫無麻煩,晚上,它如振翅作響,那是有毒物來襲的警兆,可撥開瓶塞放它出來巡邏,切記切記!“公子一一如命受教不提。
眾鏢師如眾星拱月似地擁着季公子回到店中,那兩位商人,守在店裏,心中甚是放心不下,敵人武技,似頗高強,鏢師們能否取勝,毫無把握,一見人回店裏,一個不傷不少,猜到貨物必無問題,此時正是中午時候,商人們叫了一桌最豐富的酒席,款待眾武師,朱鏢頭特讓季公子坐了首席,商人們心思最細,見情景已知情況八九,於是對季公子更存心結納。
飯後,兩人向朱鏢頭要過包裹,言明要打開取物,進去一會兒,即滿臉堆歡地走了出來,每人手上拿着青緞包一個,恭恭敬敬地贈予季公子道:
“小俠仗義援手,協助朱鏢頭,驅退賊人,至為感激,我二人各有微物相贈,幸勿見卻才好。”
麟兒生自富貴之家,對於各式貴重的東西,看得多,愛的少,見商人拿着的東西體積極小,一望而知是寶石王器之類,當即固辭不受,兩位商人不肯收回,狀至為誠懇,朱鏢頭勸麟兒收了,麟兒不好再推,只好把東西納入革囊中,謝了一番,就此啓程。
到了衡山,麟兒別過鏢師商人們,獨自過了河,天色已晚,找間客寓住下。翌晨,朝南嶽進發,不久即到,麟兒嫌馬留贅,找了一家客店吃過飯,給了幾兩銀子,託了店家,如有人赴長沙,就便將馬帶還三湘鏢局,並要了幾天乾糧,準備暢遊南嶽,於是由南嶽鎮進口,沿着上山的道路,一路信步而行,上山而去。
這一去,有分教:
天山異丐驚奇質,
黑龍潭內獲神珍。
嘉麟信步上山,時值陽春三月,一路上只覺鳥語花香,柳綠桃紅,萬物向榮,生機勃勃,舉目四矚,只見羣峯羅列,氣象萬千,到處都是翠柏蒼松,點綴着羲皇綠竹,地雄河嶽,仙境無殊,俗慮塵懷,爽然頓釋。
他一邊走,一邊看,忽然覺得右腳被東西勒了一下,並且勒得很重,防禦是練武的人一種潛意識的本能,他立即用千斤墜定住身子,用眼一瞧,原來松樹下睡了一個乞丐,只見他鶉衣百結,滿臉油泥,赤着一雙足,左臂抱着一根綠竹棒,背上負着一個紅色酒葫蘆,那葫蘆可大得出奇,右手還挽着一個金黃色的叫化袋,他正睡得很香甜,呼聲很響,似有意無意地勒了我們美少年一下。
這孩子就有那麼仁慈,仍一聲不響地繼續欣賞沿途的風景,走了一會兒,左腳忽然又被東西勾住,而且腿上又受了一推,力道奇重,換了平常人,左腿早已折斷了,我們的美少年卻是何如人也,護身神功,早已發動,捱了這一下,他卻若無其事地定住身子,瞧了瞧,仍然是相貌同前的一位乞丐,一切與前面的乞丐可説毫無二致,所不同的是換了睡的地方而已。
麟兒眨了眨眼,早已明白人家是有心相試,既未吃虧,也就拉倒,仍舊繼續前行,忽然間,腦後一股勁風襲來,知是暗器之類,他不慌不忙,伸手一把將來物抄住,深覺勁道奇猛,打來的東西是松子一顆,他心想,我懶和你理會這些小事,就讓你佔點便宜好了。
行了一程,前面卻是一個大寺,上寫着“上峯寺”。鱗兒想,遊遊名山古剎,倒也快活非常,於是進入圍牆,經過了數十株翠柏蒼松,進入古剎大殿,神殿上雖立着三尊佛像,高可三丈有奇,金碧輝煌,穆肅無比。幾位香客,正在求神拜佛,麟兒看了一看,正想出殿,迴轉身,遇着一個相貌很清秀的年輕僧人,似有意無意挨着麟兒一撞,力道非常重,麟兒因為今日受了不少閒氣,多少也有點不痛快,人家試他,他也試試人家,於是不閃不避,硬撞硬,看看誰行誰不行,那年輕僧人,被撞得橫退了幾步,也不甘心,收住勢,一招童子拜佛,雙拳向麟兒胸口推來,麟兒大怒,心存懲戒之意,這可就苦了對方,對空點穴,中人要道,年輕僧力經受不住,坐在地下,站不起來。
殿上還有幾位香客,起初倒還未注意,這一傷了人,大家都圍來現看,望着麟兒,議論紛紛,大殿上又出來僧人兩個,年紀都在卅以上,一色的灰布僧衣,相貌不俗,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年輕僧人,頓時臉含怒意,向麟兒看了一眼,冷幽幽地間道:
“施主為何動手傷人?”麟兒也勾動怒火,答道:
“你可先問問你們自己的人,弄清楚了,再來問我。”
這孩子的脾氣,一經動怒,倒也倔強,那僧人被這幾句話勾動怒火,於是冷笑一聲道:
“施主年紀輕輕,火氣倒也不小,大抵身懷絕技,題視武林,後場至為寬敞,請赴後面一敍如何?“
麟兒笑道:
“就是虎穴龍潭,我也願意走走。”
兩位僧人帶路,麟兒跟着同行,到場中一看,場極寬敞,正是練武的好地方,梅花樁,浮沙陣。五芒球及各式練武設備,應有盡有,麟兒臉露笑容,問聲:
“怎樣比法?”對方願比拳腳,他卻搖搖頭,認為動手動腳,似嫌欲氣,有心顯露一手,使對方知難而退,離開五芒球,遠在百尺之外,右手微揚,隨手發出乾元罡力,崑崙鎮山絕技,神妙無方,威力不可深測,掌風所及,消柔克剛,場上五芒球,應手而碎,支離解體,破片紛飛,場上僧人,大驚失色。驀聞一聲清罄,起自方丈雲房,緊跟着一聲“阿彌陀佛”。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僧,慈眉善目,一襲青袈裟,披在身上,如大鵬展翼,人隨聲到,縱落當場,看到麟兒,讚一聲,好一朵瑤池仙品,舉世無雙,跟着合什一禮道:“小施主與紫陽真人,是怎樣一個稱謂?”麟兒此刻,怒氣全消,油生敬意,恭施一禮道:
“弟子季嘉麟,是真人嫡傳弟子,也是真人子婿。”上人一聲嘆聲道。
“果然是故人高足,無怪乎有此精湛功力了,老僧一塵上人,系令師十餘年方外之交,不知小俠到此,有何緣故?“
麟兒忙以晚輩之禮相見,謝過剛才魯莽之罪,並將遊歷江湖之意説了一番,上人欣慰無已,將麟兒引進方丈室,清茶細點,款待一陣,麟兒紅着臉,告訴上人,剛才曾用對空點穴,打傷了一位師兄,要到前面負荊請罪。
上人笑道:
“這一定是秋月淘氣,看你年輕,又像似練過武功的人,為要試你功力,故意撞你一下,但結果以功力不敵,惱羞成怒,當真動手,同的也惹起你的真火,施用真人神功,打傷了他,是與不是?“
麟兒點點頭。上人敲動清罄,進來的是紫虛僧,鱗兒忙以禮見過,紫虛也還禮不迭,彼此仰慕一番,而後上人對紫虛道:
“你師弟秋月,為麟侄對空打穴所傷,真人點穴神功,本門解穴方法可用,替他解開穴道,並叫他進來見我!“
紫虛銜命而出,不一會兒,秋月老着臉,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麟兒趕緊起身,躬身謝罪,兩隻大眼睛望着對方,滿臉懇求神色,秋月心中感動異常,也還了禮道了過,上人見了,又訓誡了他幾句,也就此拉倒。
晚間,上人大排素筵,招待這位師侄,一葦一瓢行道江湖外出,不在寺中,首桌除了上人麟兒外,還坐有四大弟子,一塵上人分別介紹本門弟子,正待入席,忽然面容一整,對廳外發話道:
“何處高人,既來小剎,為何不現身相見?”
房外傳來一聲冷笑,上人已縱身而出,紫明紫虛也跟着師父出了廳堂,三人飛身上屋,察看一番,哪有半點人影。
藏經閣原是上峯寺最要緊的所在,建築得最為寬敞,閣下大廳,原系衡山派輩分較高的人體憩之所,重要節日慶宴之時,全寺僧眾的素筵,為着聚會方便,有時也擺在裏面,上人一見麟兒,即知此人一身關係武林安危,至為重要,青蓮師大的神算,已有應驗,故招待麟兒鄭重異常。
正待入席就坐,因瞥見廳外月光照射的場地,有黑影電射而過,屋頂上也發出極輕微的聲音,上人武功有六十餘年素養,眼力耳力,靈敏異常,故立即察覺。
麟兒忙着與眾僧人分別見禮,當時雖未在意,一見上人發話,而迅滿臉嚴肅,即知來人功力非常。於是也緩步出廳,但見四周靜悄悄,什麼也沒有,上人與兩位弟子立在藏經閣的頂上,分別察看,也未看見什麼。
麟兒心細,飛身下地,抬起頭,見藏經閣上懸着一塊大匾,上書藏經閣三字,心想,這匾內如藏着人,卻很難發覺,不管怎樣,看看再説,飛身而上,正待落向匾的懸掛地方搜索一番,忽然一股罡力,對着自己撞來,勁道異常兇猛,麟兒大驚,忙施展凌虛飛渡,一條俊影,騰上高空,暮地一招細巧翻雲,迴轉身,順着匾的平行方向,發出達摩罡力。
一塵上人也察出來人藏身之所,一招飛燕投林,半空中也打出劈空拿力,但見黑影一條,從匾後飛身而出,落在殿上,雙掌平推,對二人掌力,來個硬接硬架,來人被二人掌風撞退了四五步,才穩定身形,上人與麟兒因身在空中,也同時被來人掌力震落。
只聞來人哈哈大笑道:
“這才是兩敗俱傷,老和尚不念故人,竟施毒手,小娃娃身兼兩派,功力特殊,我叫化行道江湖七十餘年,今日算是遭了報應。“
上人想再發招硬拼,聞言仔細一看,不覺啊了一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老怪物。“麟兒也看出來正是今日兩次戲弄自己的老乞丐,既與上人認識,就是前輩師友,招呼了一聲老前輩,又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
老叫化被他這一叫,歡喜得得了什麼似的,攜着他的手,看個不停,嘴裏不住連聲叫好,上人又告訴鱗兒道:
“這是譽滿江湖的天山神丐,有名的娃娃頭,與你師門淵源極深,與老僧也是四十餘年方外之交,今後你行道江湖,有事找他,他準會幫你攪個天翻地覆,你就叫他師伯吧!“麟兒喜孜孜地喊了一聲師伯,又替他提着叫化袋,拿着打狗棒,待候得這老叫化高興異常,上人讓他進了大廳,命眾弟子見過禮,請他坐了首席,然後大家落座,開懷暢飲自不在話下。
老叫化的酒量大得出奇,上人招待的也異常周到,抬出的酒,更是上峯寺百年陳釀,色如琥珀,奇香四溢,上人淺嘗即止,老叫化卻酒到杯乾,飲酒間,他問及麟兒:
“護身神功分明是紫陽所授,達摩罡力卻象少林所傳,而功力之深,卻不在嵩山少林掌教伏龍禪師之下,我從未見過少林青年俗家弟子有這種功力,你是否與少林有極深淵源?
“麟兒將文虯幼時授藝的事説了,又將紫陽真人如何把文虯所傳的武功,去粕存精,一一備告,聽得神丐不住地點頭,上人更是稱讚不已,麟兒更把此次上南嶽的目的説了,神丐與上人都願援手協助,俘獲取這種神奇仙兵,以挽救江南未來浩劫,席罷,上人招待他兩人就在藏經閣住下。
黑龍潭在南嶽山後,原來南嶽山分為前山與後山兩處,上峯寺屬前山,後山與前山有一段極遠的距離,黑龍潭位於後山西部,在一深暗的山洞之內,洞口被瀑布遮住,不熟悉的人還真不容易覓獲,一塵上人久居南嶽,對附近情形瞭如指掌,帶着神丐與麟兒直向後山奔去,這三人快逾奔馬,輕功都是登峯造極,走不多時,只見一條瀑布,形同白練,聲若雷鳴,濺玉拋珠,白霧瀰漫,水流沿着山谷,奔向萬山羣谷之中。
他們三人無心欣賞這種自然美景,施展絕頂輕功,從瀑布側方奔人洞內,洞內黑暗如漆、陰氣沉沉,雖然彼此練有夜目,卻依然不能及遠。
麟兒取出玉佩,拿去蚊皮罩,迸出碧霞萬道,耀眼爭輝,紫龍隱隱,盤旋空際,玉是太古奇珍,人是瑤他仙品,頓使龍潭生色,古洞含輝。
神丐與上人不覺噫了一聲道:
“紫陽道友連夫婦定情之物也贈了這孩子,可見愛護之深了。“這幾句話使麟兒感動得流淚,於是一心維護師門,後來陰山斗羣魔,俠義行道,危險萬分,他竟施展四派神功,獨鬥五老,結果,把從不問江湖世事的神山三老,也為了維護自己徒弟的安全,聯袂下山,挽救江湖浩劫不提。
上人指着洞的下面説道:
“這底下就是所謂黑龍潭,凡是天旱之年,鄉人求雨,必須齋戒沐浴七天,抬着全豬全羊及各種祭品,來洞祭奉龍神,然後用數根百丈長的麻繩,懸個吊桶,弄上一桶水,抬到鄉下廟字中供奉,並請道士和尚,拜神求雨,天再旱,也總有下雨的時候,因而歸功黑龍,而此潭之名大顯。“
神丐笑道:
“聽你話中含意,你這佛門弟子,是不信神的了?”上人道:
“罪過罪過!貧僧身人空門,哪得不恭信佛祖?不過佛家注重個人修為與慈悲濟世之道,那祈龍求雨之事,並不一定是有道高僧所為。“神丐也點點頭,表示同意。
此時麟兒已脱下衣服,穿上文伯伯給他的一身水衣,頸上仍然懸着紫龍佩,空着雙手,神丐將打狗棒給了他道:
“帶着這東西防身吧?不要小看了它。”麟兒接了,插在背上,施展凌虛飛渡,直向潭中降落。
紫龍-確是稀世奇珍,人間異寶,入水後,碧霞大盛,紫龍圍着麟兒周圍打轉,潭中的水被碧霞隔開,無法到達身旁,麟兒喜道:
“妙啊!早知如此,根本可以不穿水衣。”
那潭底距離水面,起碼有百丈左右,內中有奇大無比的魚、蝦、龜介之類極多,潭底下多系岩石,而且快如利刃,普通武功水性再好的人,落了下來,既承不住這種深水壓力,更受不了那種鋭利巖鋒,要不受傷才怪。
潭的範圍很大,到底通到哪兒,誰也不知道,麟兒一意尋寶,當然不願費時去研究這種無意味的事情,但是這麼大的地方,想找尋一把寶劍,還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尋來尋去,什麼也沒有找到,紫龍-碧霞所及,洞澈九幽,照着一個巖洞,反映出三道烏光,麟兒心想,這是什麼東西?待我來看它一看。行到洞口,只見洞內擺着三隻烏漆漆的東西,大拇指粗,五寸長短,非銅非鐵,不知何名?拿在手中,分量很重,這東西頭部很尖鋭,麟兒便想拿它試一試,看它鋒利不鋒利,於是將尖的部分鑽向岩石,只見一蓬烏光,啪的一聲,那岩石碎了一大半,麟兒嚇了一大跳,伸着舌頭,連呼好厲害,好厲害,忙喜孜孜地將這三枚東西,收在袋中,心想:寶劍不見,得了這三枚黑色暗器,也不算白跑。
正打算躍出水面,紫龍-的紫光突然照着一物,那被照着的東西也發射紫光,麟兒正待前往察看,忽然那東西紫光大盛,耀眼爭輝,而紫龍-上的紫色龍影,光華閃閃,繞着磷兒,迴轉得愈來愈快,好像保護愈加小心,但那東西,早已脱水飛出,盤旋洞中,麟兒也離水飛身而起,神丐與上人面容緊張異常,也不知怎樣才可把這種神物收取。
原來這東西是一柄金黃色的寶劍,劍柄上全發出十彩豪光,宛如慧星運行空際,瑰麗絕倫,而劍身迸出萬道金芒,千條彩瑞,紅蓮朵朵,隱藴風雷。
最奇的是金芒中幻出一條紫色龍影,金鱗閃爍,龍口噴出一顆五彩圓球,迴轉不已,似實似虛,麟兒的紫龍-被這種神物仙兵一比,比得有點黯然失色,他心想,我用紫龍-護身,想法把這劍柄抓住,再看情形而定取捨,一騰身,往前一竄,徑向神劍柄端奔去,怎奈物已通靈,善解人意,只見霹靂一聲,光華打閃,這東西竟挾着雷霆萬鈞之勢,向麟兒劈來,神丐與上人大吃一驚,雙雙打出內家罡力,神丐的罡力奔向那寶劍,而上人的罡力卻奔向麟兒,他寧可把麟兒擊落水中,也不讓那東西把他劈着。
神丐的天山內功,功力非同小可,那東西被罡力一逼,來勢稍減,麟兒本身往前奔出,被上人罡力一阻,因身在空中,竟被擊落水內。
他弄得頭昏腦脹,焦急異常,忽然想到紫陽真人當日追逐神劍時,曾咬破手指,噴了這東西一口血,它才墜入潭內,很久不再出現,莫非這東西怕血,待我來試它一試,主意既定,神智清明,他聚氣凝神,正心誠意,功能經脈,力貫四肢,這一來,紫龍-似互生感應,只見它碧霞大盛,護身紫光也加大了數倍。
麟兒再度騰身而起,雙目凝視主劍,注重異常,神丐招呼他道:
“賢侄仔細,這東西太過厲害。”麟兒點點頭。這時,寶劍正在他的頭上盤旋着,紫龍-發出萬道碧霞,將它撐住,落不下來,麟兒已咬破手指,吸了一口血,運氣凝神,朝着劍身噴出。這一下,中個正道,只見它光華乍斂,掙的。一聲,由空中落降下來,麟兒伸手接住劍柄,卻是一把三尺長短的金色寶劍,金鱗閃閃,劍柄上嵌着一個顆明珠,劃尖處現着一顆龍頭,龍口不遠的地方,還嵌了一粒細小珠兒,麟兒這一喜真非同小可,忙攜劍上岸。
神丐與上人心中也喜悦異常,看了劍更歎為觀止,劍柄上,刻着四個蟲形古字,麟兒文學素養極高,一看卻認出那是“軒轅至寶“,忙着對劍磕了四個頭,算是謝過我們老祖先嘉惠子孫之德,上人又笑向麟兒道:
“你還得再去潭中一次,找尋劍鞘。”麟兒皺了皺眉道:
“潭中太大,而且底下全是岩石,這東西可真不容易找尋呢!“上人笑道:
“你不用忙着找,何處寶劍飛起,那劍鞘,一定在那兒,劍既通靈,劍鞘也必是奇寶一件。“
麟兒受教如命,飛身下潭,不久,即捧着劍鞘,笑嘻嘻地飛上潭來,只見劍鞘裏面,也係一種金黃色的金屬製成,上包蚊皮,蚊皮上綴着明珠數百顆,全用金黃色的天蠶絲交織而成,光華閃閃,巧奪天工,神丐將寶劍人鞘,着麟兒換了衣服,把它佩在身上與上人哈哈一笑道:
“得此神劍,羣魔縱想作浪江湖,剋制有物矣。”
麟兒原想到三枚烏色暗器,忙取了出來,與兩位伯伯一觀,他兩人一見此物,大吃一驚道:
“這東西也是從此潭中獲得?”麟兒點點頭,並問道: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上人道:
“這是魔家至寶‘天狼釘’。據江湖老輩談及,數百年前,死在這暗器上的奇人異士,不知有多少,這東西專破各種內功罡力,出手時一道烏光,中人則穿體而過,厲害無比,為周朝時一術士煉成之物,可破玄女劍法及白猿,到唐時則為一妖人所得,作惡江湖,被害的人無數,後正派俠士併合武林同道,拼着命,用各種毒藥和暗器,一同向妖人下手,雖然把他傷了,結果還是被他逃脱,想是躲在此洞,終於傷發身死,而這東西也被人無意中丟在潭中了。這東西可用內功罡力,鍛鍊得收發由心,厲害處將來不下於你那把寶劍。“神丐笑道:
“我們天山罡氣中,有一種陰陽罡力,正可把這東西運用得收發自由,回寺後,待我傳你如何?“麟兒連忙拜謝。
三人因寶物既得,目的已達,不用再事久留,立即飛身返寺,眾弟子迎接入內,都想知道這次獲寶情形,上人一一説了,麟兒將寶劍魔釘取出,寺眾欣賞一番,無不羨慕異常,紛紛向麟兒道賀。
上人又一再叮囑寺眾,告訴他們嚴守秘密,免得為江湖上的人知道,使麟兒遭受危險。
晚上,上人與神丐要看看麟兒劍術如何,麟兒將紫陽真人傳授的乾坤劍術使了出來,這套劍術是崑崙派目前唯一的鎮山劍術,厲害異常,只見他靜如處子,動如脱兔,劍招起處,風雷併發,光華閃閃,盤旋空際,矯若遊龍,每一劍招均藴藏着幾種變化,虛實莫測,進退無常,他那步法,看起來至為複雜,時合着五行生剋,八卦玄機,麟兒更賣弄精神,內凝罡力,功行劍梢,劍上紫芒大盛,劍柄上發出十彩光華,一招潛龍昇天,人隨劍起,只見萬道光華,千重彩端,如流星皓月,迴旋飛舞於太空之間,不論上人神丐目力如何好,也只見光芒耀眼,看不出麟兒身法,二人一聲嘆息道:小小年紀,就能練到身劍合一,此子固聰慧絕倫,而崑崙心法,確也與眾不同。
神丐笑道:
“崑崙武功,確有獨到之處,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最近異派武功,據江湖傳言,以陰山為最,依我個人看法,陰山派目前雖閉門不出,但陰山五老,年事極高,個性也怪,雖誰也沒見到他們出手,是他們暗中與各異派彼此都有連絡,這中間可能包藏着極大禍心,未來江湖浩劫,可能就產生在這幾個怪物身上,以目前崑崙五子的功力而論,想要降服這幾個魔頭,恐怕還相差很遠。“
上人點點頭道:
“道兄所言,一點也不錯,紫陽上次仗義援手,擊退岷山三奇,為本派解圍,曾在本剎留了七天,也談及此事,他告知老僧,崑崙武功,目前所保存的,僅十之四五,鎮山神技,大部失傳,他南遊各處,目的就在找尋失去武功,大約無意中遇到此子,於是三年時間,都花在授藝傳徒的上面,老僧師兄也曾言及,華山青蓮師太素善神算,據云:江湖殺劫,業已產生,未來挽救此次劫運的,卻應在一少年人的身上,麟兒天生異質,聰明俊秀,曠古絕今,看他紫透華蓋,未來奇遇必多,挽救劫運的人,想必應在此人身上,以他目前武功而論,雖不下於人,然而用他抵禦冷殘子。岷山師大,及陰山五老,那當然相差很遠,不過,海外奇人異士甚多,機緣一至,遇着異人傳授,加以他身們、三寶,神妙絕倫,那八個者怪物,可能不是他的敵手。正派羣俠中,還存有不少高人奇士,為伸張正義,維護人羣,勢必羣起扳手,協力除好,自古以來,邪正原不兩立,公道自在人心,得道者昌,失人者亡,羣魔勢雖猖撅,其奈天道何?“神丐點頭稱是。
這時麟兒劍術已演練完,只見彩霞如練,疾若奔雷,聲如裂帛,投射地上,著然而止,美少年手持神劍,收成玉立,風度翩翩,向兩位前輩行過禮,納劍人鞘,侍立於側,狀極恭謹。
神丐與上人自不免贊勉一番,然後這位丐俠又對麟兒道:
“武功一道,永無止境,各派互有所長,亦各有所短,賢侄任重道遠,來日所遇高手亦必多,自必多方求教,以求精益,決不能自認滿足,故步自封,致喪失機緣,自治伊戚。
“又道:
“老叫化行道江湖,前後己有七十餘年,天山絕技龍虎棒,從未傳人,這棒招如作劍法使,可發生同等效力,為了成全你,特破格相授。“於是當着上人,授了口訣,又演練了一次,那棍法果然奇特異常,共六十四式,招招都是煞着,一經施展,有虎嘯龍吟之聲,震人心絃,身法步法,與崑崙招術截然不同,步法更是龍飛虎躍,輕快無匹,麟兒-牢記在心。
丐俠又着麟兒與自己一同調息,好傳授陰陽罡力,只需練習四十九天,以麟兒目前基礎,大功即可告成,麟兒領命,別過上人,隨着丐俠,鍛鍊天山神功,不在話下。
這陰陽罡力,系天山派秘傳,掌名陰陽,收發如意,一發一收,產生兩種推拉不同的罡力,而且功力大得出奇,鍛鍊時也比較困難。鱗兒曾習過兩種神功,對生髮純陽內勁,他已有絕好基礎。但是對這種拉回的罡力,鍛鍊起來卻比較困難了。
他本人聰明絕須,凡事一點即透,心想:前推的罡力,與達摩神功,原沒有什麼不同,這種後拉的罡力,與前力作用,恰巧相通,如果我把鍛鍊達摩神功的方法,反其道而行,再把崑崙派的神功,與師伯所傳,三種方法,混合使用,這種新產生出來的罡力,豈不更為驚人。念頭一動,拿定主意,就照着自己心意而行,後面原有一口水井,水面離地,深達百丈,因為寺在高山,水源頗低,開井取水,自非容易,這原是古井一口,用來鍛鍊這種功力,恰合實用。他每晚靜坐井邊,按着天山心法,混合兩派神功,凝神靜氣,練了起來。起初,他功凝兩掌,慢慢用力向上一提,井中的水,隨着他的掌勢,微往上一揚,他知道,一開始就有這種效力,已經很不錯,如是專心致志地練了下去,每晚都有進步,神丐也時常在旁,着意指點,看他這樣用心,而且進步神速,心中至為高興。
鍛鍊了差不多有一個多月,他隨掌一揚,井中的水,可躍高七八十餘丈,他知功成在即,絕不放鬆,廢寢忘食,加倍用起功來,七七期滿,大功告成,不僅左右手均可打出兩種不同罡力,而且這種掌力,因為系二種神功混合鍛鍊而成,比原來天山派所傳的威力還大。
神丐與上人,均大為歎服,上人叫他取釘一試,他拈着一根魔釘,右手微揚,只聽嘶的一聲,一溜烏光,脱手飛出,隨手一帶,説也奇怪,那魔釘竟然倒退飛回。
神丐心中大喜道:
“這才是青出於藍,反勝於藍了,我為你逗留時間大久,放着幾樁事都沒有辦,趁天氣晴朗,即此下山,彼此有緣,行將再見。“説完,向上人一拱手,算是告別,又看了麟兒一眼,這孩子大眼睛內,競含了兩顆淚珠,神丐嘆息一聲,向上人道:
“老叫化一生行道江湖,一向冷面冷心,誰知竟和這孩有一見投緣,寧非前定?“説完,從衣袋中取出一片竹符,遞給麟兒道。
“這是本門無上信符,只有我們師兄弟三人,才各持一片,行走江湖時,如遇有任何事變,出示此符,凡與天山有交情的,天大的事,也就此拉倒,如持符人為惡作歹,也應暫時放過,然後立即通知本派,收回此符,按罪處罰,而且本門還有一項規矩,贈符的人,與那持符作惡的人,應受同樣的處分。假如持符的人,遭遇危難,可在地上,或其他易人使人發現的地方,寫一丐字,給天山派的人見了,就知有我贈符的人受難了,他們必設法營救,本門上至掌門人,下至入門弟子,對竹符信物,看得特別鄭重,如江湖派別中,有人見到此符而對待符人給與傷害或侮辱的話,那本門就認為他對天山派給與莫大的侮辱,勢將發動本門力量,羣起而攻,你獲此信物,在江湖道上行走時,方便不少,我與你師父多年不見,稍事清閒,將赴崑崙一訪,人生聚散無常,不必難過。“旋向上人道了一聲再見,即飛上樹梢,幾個起落,人即不見。麟兒也對上人言及,為遵奉師命,閲歷江湖,以尋訪本門失傳武功應付未來事變,打算即日離寺,上人含笑道:
“賢侄責繁任重,一舉一動,關係武林安危,既有師命在身,貧僧也不留你。“麟兒忙入內收拾行囊,整理就緒,上人命寺僧給他準備了很多精製的乾糧,裝了一個布袋,麟兒謝了,負在右肩,辭了上人,上山而去。
這一去:有分教:
漫道妾似明珠郎似玉
怎奈三生石上兩無緣
麟兒離開了上峯寺,本無一定的處所是他遊歷的目標,他想,蜀之峨嵋青城,為川中武術發揚之地,奇人異士早已盛傳江湖,膾炙人口者,多得不可數計,我何不先向川中,遊歷遊歷,以廣見聞,主意打定,即下山向西而行,即系新身遊歷江湖,自然不必施展凌虛飛渡,他憑着兩腿,懷着輕鬆愉快的心情,一面欣賞沿途風景,一面領略各種民情風俗,他既帶了不少的乾糧,更準備了足夠的銀兩,飲食起居,自無問題,湖南西部,地瘠民貪,吃的多是雜糧,居民穿的,盡是鎢衣百結,但是大多生性純樸,對人極為和善可親,使麟兒產生了不少好感,於是繼續西行,不久即入湘黔交界之地。
黔境遍地皆山、住民多系苗族,語言不通,間有一二習漢語者,但為數極少,百餘里內,難得一遇,這使我們美少年大大感到不方便了。他暗想,反正乾糧準備得很充足,飲食投宿,乾脆不人民家,領略領略晚行露宿的味道也好,主意打定,理得心安,繼續往前行進,人也精神百倍。
他漫無目的,信步所之,殊不知既打算入川,早應折轉方向,向東北而行,如今他卻一直往西,自然走了不少的冤枉路。夏日炎炎,久行口喝,四圍都是山地,哪裏可找清泉?找不到水,卻也無可奈何,只好運氣凝神,生津止渴。
美男子天天吃的是乾糧,雖然味美異常,久吃卻也倒胃,心想:打個把鳥兒,獵一隻野兔,弄點野味嚐嚐,豈不是妙事一件?想到就做,於是拾了幾塊石頭,拿在手中,作為打獵之用,古云“深山大澤,實生龍蛇”,你想,既然龍蛇都有,要個把鳥兔,那還用説?
不一會兒,他就打了一隻山兔,兩隻斑鳩,費了很大的勁,弄了一點清泉,剮皮去毛,耗了不少工夫,任何飲食,吃起來很容易,有時你還不免挑精選肥,但是做起來卻不太簡單,我們美少年這一次可算知道了聚枝生火,用樹枝掛着烏兔,放在火上,慢慢兒烤,又從口袋中,取了點鹽。灑在肉上,不一會兒,把肉色已烤得成為深黃色,脂肪已從肉的內部滲透出來,一股香味,使人食慾大增。
麟兒從口袋中拿出一瓶酒,這是上峯寺百年佳釀,一路飲來,此瓶已剩餘不多,倒了一杯。順手撕着鳩兒,吃了起來,其味無比,他食量不大,只吃了一隻斑鳩,半邊兔肉,將瓶中酒用盡,即覺得酒醉飯飽,用紙包着未吃過的東西,藏在於糧袋中,淨了手,繼續趕路。
走了一會兒,只見前面有高山一座,層峯起伏,霧漠雲迷,最奇的是那雲彩美豔無匹,一片淡紅,朵朵如桃花,從山中一陣一陣地往上冒。
麟兒心想道,這樣的雲兒,還真少見,很奇特。附近百里內渺無人煙,山境雖佳,卻使人有一種荒涼空虛的感覺,他沿着崎嶇的山路,朝着那山行進,到了路的盡頭,卻是一條很寬的山谷,白雲漠漠,不知深有幾許。這個深谷,似乎把那座山峯整個包圍了,除了一座看來年代很久用藤條製成的吊橋可以直達外,似乎無路可通。
麟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跨上吊橋就走,心想,游完了這山峯,我倒要落下山谷察看察看。
進入山境,只見這山林木特多,稠密得不見天日,一股濕氣黴味,進入鼻中,使人極不好受。
此時天色已晚,無人無煙,只好露宿,麟兒揀了一株大樹,躍上樹枝,運功調息,只聞山間遠處,好似有人招呼自己的名字一樣,美少年因為運功之時,調息要緊,並且初出江湖不久,很少有人知道自己名字,對這種叫聲倒也懶於理會,夜間很安靜,連蚊蚋毒蟻也沒有,使麟兒很安靜地過了一晚。
翌晨東方已經微明,一抹霞光,照在麟兒臉上,他跳下樹,吃過昨天未吃完的兔脯鳩肉,精神飽滿,繼續遊山,因為這山的樹木大多了,也分不出什麼道路,只好到處亂鑽,行了一陣,跑到一座懸崖前面,麟兒抬頭一看,可嚇一大跳,原來這岩石高得出奇,看起來,好像人的模佯,岩石上,有三個大字,好似什麼人用金剛指寫的:
“菩薩巖”,假如無凌虛飛渡的功夫,要憑輕身提縱術或壁虎功等絕技爬上巖頂,那是一件絕不可能的事,因先這座巖,起碼也有兩百多丈高,四處毫無着足之地,用壁虎功或提縱木,上十餘丈高的絕壁,已算是功夫精深,要上百餘丈的絕壁懸巖,那就只有望巖興嘆了。
麟兒一式潛龍昇天,人已騰空而起,凌虛飛渡,身入高空,這岩石是一座天然彌勒佛像,左手下垂,右手卻半伸着,似乎手挽法訣,麟兒落在它手上,停了一會兒,心想何不再往上面看看。人復飛身而起,只見它頭部圓圓的,大有十丈左右,笑口大開,裏面卻是一個很大的石洞,鑽人洞中一看,只見洞內潔淨異常,洞的中央,好似一隻水盆,盆中卻有碧色的水一小半盆,用手指一探、奇冷無比。
麟兒心想,古書常載有奇巖異石中,有所謂靈石仙乳,千古難逢,莫非就是這東西,待我嘗它一嘗,於是從袋中取出磁碗一隻,舀了半碗,一氣飲下,只覺其涼震齒,此外也毫無異味。
他摸出袋中空酒瓶,那是上峯寺一塵上人儲酒之物,系玉質雕刻而成,因為百年陳釀,如盛酒器皿不佳,再好的酒,也必變壞,上人心愛麟兒,故揀最好的陳釀,給了他三瓶,如今酒已喝完,瓶子正好用上。
盆內的水裝滿一瓶後,已所餘無幾,麟兒因為深山得水不易,弄得滿臉風沙,尚未滌除,餘下的一點水,用手捧了,正好將臉部洗了一洗,説也奇怪,這涼水對眼睛似有特殊效用,洗後覺得舒適異常,麟兒人實天真,乾脆用碗舀了水,仰卧着,慢慢地倒入眼中,這樣洗了半個時辰,直到把水用完為止,然後閉眼休息。
麟兒心想:今晚何不在這兒過一夜再説?
一抹微風吹過,帶來一陣蘭香,石洞生幽蘭,原非異事,麟兒站起身來,向四周瞧了一瞧,洞的後面裂開一條石縫,縫內生有一株極大的朱蘭,上有紫果三十六顆,每顆約有金錢橘那麼大,幽香撲鼻,麟兒摘了一顆,嚐了一嘗,味略帶苦,但芬芳之氣沁人心脾,他一連吃了三顆,將餘下的摘了下來,心想,這東西最好把它裝在水瓶內、但水瓶己滿,酒瓶也滿裝陳釀,只好另想他法。
他拔下軒轅劍,取了一塊細質岩石,用寶劍將石頭雕成一隻酒瓶,又刻成瓶塞一個,這樣費了不少工夫,才算大功告成。他把酒倒在石瓶內將水分作兩瓶,每一瓶裏放了蘭實十六枚,盛天蜈的瓶子內,也擺了一枚,並倒了一點點水,算是天蜈的飼料,諸事完畢,於是就在洞中打坐,運功調神。
很奇特,這次打坐,感到功行百脈,似乎較往日特別暢快,自身體重,似乎也減輕了不少,麟兒,乙想,這大約是蘭實與石乳的效用吧。
因為巖高,所以晚上風也特別大,風對着洞口吹人,因為洞中還有很多的小孔,所以發出很奇異的節奏,風有大小不同,吹的方向也隨時改變,故洞內發出的聲音也隨着改變,這樣繼續不停,在麟兒聽來,深覺似一曲很妙的天然音樂。
他記憶力特強,悟性更佳,這樣一面聽,一面記,居然全部記住,他把它編成曲譜九首,這曲譜可合可分,可長可短,如有一樂器,吹奏起來,應該是絕好的歌曲。
不但如此,他還把這套音樂,悟成一套劍術,為了試驗它是否合於實用,於是拿着寶劍,在洞中鍛鍊起來,他愈練愈起勁,覺得新的招術異常奇特,自創劍法,畢竟與眾不同,練到熟悉異常才停!
納劍還鞘,從革囊中又取出天狼釘三隻,以鍛鍊陰陽掌力,這一次,他左手拿着一釘,右手兩釘,雙掌微揚,三釘齊出,只見三道烏光,直向三方奔去,麟兒忘了這東西可穿山裂石,一時也未在意,只聽得轟的一聲,碎石紛飛,那個天然石像的頭部,已被打得粉碎,麟兒忙將手一招,把釘收回,怔了一怔,也無話説,只好飛落地面,大大地自怨自艾不提。
時已近午,尚未吃過東西,想打點野獸燒吃,可是這山的情況很特殊,不但無鳥獸,簡直連一隻飛蟲也沒有,沒辦法,只好吃點乾糧,然後繼續遊山。
這時山上彩雲又起,依然是桃花朵朵,滿天紅露,麟兒的目力己自覺不同,他已透視雲霞,洞燭深幽,已看出此山羣壑沼澤之處正是桃花雲彩發生之地,林木中,桃樹極多,花至茂盛,愈是山壑沼澤,愈是桃樹密集之地,大抵久而入之,落下的桃花越聚越多,經過腐爛後,遂產生一種瘴氣,附近的毒蛇蟲蟻惡獸之類,盡被毒死,這些死去的惡毒東西,又與桃花濕在一起腐爛,於是這種瘴氣遂越來越厲害,弄得附近人煙絕跡,鳥獸無蹤,古書曾記載金錢瘴與桃花瘴為毒瘴中最厲害的兩種,也是看起來最美麗的兩種,如不是親眼所見,還真令人難以信實。麟兒對此山已存戒心,故發動紫龍-護身寶光,那桃花毒瘴遇着寶光,即紛紛消減,實際上,此時的麟兒,因為食了仙蘭紫果,早已不怕桃花毒瘴,那紫果真是天地真品,世間奇物,有駐顏益壽之妙,更有培元固本解瘴除毒之功;麟兒所飲的石乳,實際上不是石乳,而是一種石露,也是一種千載難逢之物,功能輕身益氣,卻病延年,如用以點眼,還能使眼暗中見物,透霧穿去,他無意中食此兩寶,佔盡人間仙福,卻還不知,豈不可笑?
他在山中一陣橫衝直撞,此時,卻來到一座古剎旁邊,這座古剎,大抵年久失修,很多房屋,牆壁已經倒塌,寺的前面,有匾額一塊,油漆已脱落乾淨,正中刻着“漠雲寺”三個大字,如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寺的大門,由於年代深遠,已破蝕不堪,此時兩扇門卻半開半掩,進門一看,寺中佛像已爛得不成樣兒,有的剩着一個身子,有的僅剩蓮花寶座,有的有手無腳,有的缺頭缺手,狀極荒涼,麟兒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分。
忽聞神座後傳來一聲輕微嘆息,似乎是一個久病未愈而情況危急的人發出的,聽得使人有點毛骨驚然,麟兒一身武功,已超凡絕俗,當然不怕,忙繞到神座後面一瞧,嚇得他幾乎叫出聲來。
原來背牢神座,半坐半卧着一個絕色女子,只見她身着淡紅絞襖,配着同一色的褲子,足着淡綠帶花的薄底弓鞋,鞋上有兩承紅色絨球,別饒風趣,頭上卻包着一塊青中,綴着不少顆小明球,正中卻嵌着一塊碧綠主玉,正是眉如春山,瑤鼻通梁,粉面朱唇夕修短合度,確是一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絕色女子。
她揹負着一把長劍,左臂懸着一個革囊,旁邊不遠的地方,吐了不少食物,右手上拿着一條手帕,此時她人已昏迷不醒,鼻息也很微弱,不用説,多半是中了桃花瘴氣,人已支持不住,就此卧倒。
美少年惻隱心動,再説異性的吸引力,也確實與其他的東西不同,忙在外弄來很多的細草樹葉鋪在地上,又把她身子抱起,半坐半卧地靠着自己身子,取出靈石仙露,倒了半盞,慢慢地滴在她口中,又把朱蘭紫果取了一枚,用手擠成水餵給她吃,還不放心,於是用右手貼着她的背部,運用乾元罡力替她除毒。
本來紫果仙露已是解瘴聖品,再加上他的絕頂神功一用,效力更大,不到一個時辰,這女子業已醒轉,只見她星眸微睜,將麟兒看了又看,發覺自己身子,睡在一個年輕而相貌英俊的陌生男子懷裏,頓時羞得抬不起頭來。
麟兒見人已醒轉,毒瘴去淨,知無多大關係,忙放開手停止功力,那女子含羞帶愧似喜還蜜,掙扎着站起身,整了整衣裳,對着麟兒一拜道:
“謝君授手,救妾於危難之中,有生之年,皆感戴之日。”麟兒忙着回了扎,又嫌遜了幾句,兩人就在鋪着細草樹葉的地上坐了下來。
這時天色已晚,紫龍-發着碧霞,照得如同白晝,加之男方有如臨風玉樹,女的卻是解語嬌花,頓使古剎含輝,毒林生色。
麟兒怕對方飢餓,忙打開乾糧袋,取出幾色最精緻的乾糧,但是酒杯卻只有一隻,自然不好意思兩人同杯共飲,這一下,使美少年頗費躊躇。
幸喜對方最能善解人意,瓠犀微露,淺現梨渦,站起身,蓮步輕移,柳腰款擺,打開革囊,拿出玉杯一個,俏生生地走到麟兒面前,將酒杯奉上,笑道。
“你就用這杯如何?”
麟兒只覺一陣香風,燻得心靈慾醉,將對方看了一看,只見她暈生玉頰,脈脈含青,翠袖紅裳,風姿絕世,忙接過玉杯,請她一同坐下,斟了酒,慢慢地對飲起來。
女的對麟兒,看情形不但是敬,而且還愛,不但愛,而且愛的極深,一雙妙目,經常在麟兒身上打轉,他對麟兒的紫龍-,興趣也很濃,似乎要探究什麼似的,老是看個不住,麟兒也善忖人意,忙取下玉佩,遞將過去,笑道:
“姊姊是不是喜歡這東西?”
對方忙含笑接了過去,很仔細地把上面的字讀了又讀,欣賞了一陣,將玉-交還原主,笑問道:
“這東西確是太古神珍,據小妹淺見,應是雌雄一對,不知然否?“麟兒點點頭。
“另一隻卻不知落於何人之手?”對方似有意似無意地窮根究底。
麟兒笑答:
“雌的在我師妹手中。”此語一出,女的默然不語,酒卻喝個不停。
麟兒以為她愛飲此種百年陳釀,一連為她斟了好幾杯,她來個酒到杯乾。
正在狂飲的當兒,忽聞一種異聲,起自山中遠處,好似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一樣,麟兒身懷異室,百邪不侵,聞此聲音,恍初未覺,女的聽見這種異聲,卻心驚膽戰,人也幾乎昏倒。
麟兒大吃一驚,知道這聲音來得很奇怪、忙將玉-取下,掛在女的項下,但見碧霞萬道,紫氣千重,紫龍影圍着女的身畔,迴旋不已,果然是:大古奇珍,神妙無方,威力不可臆測。
那聲音雖愈來愈近,女的已若無其事,她不禁對這種神物大為歎服。
驀聞掙的一聲,麟兒主劍業已躍出劍鞘數寸,原來劍為神物,遇險即能自動報警,不但如此,劍柄上還迸出十彩光華,幻成一個圓形光幕罩着麟兒。
女的見此情景,嘆息一聲道:
“寶玉通靈,劍為神物,武林中人,不用説有,就是想見一眼也不容易,不想竟為你一人得去,福緣之厚,實無可比擬!師叔青蓮師大素善神算,不久前曾佔出江湖劫運已起,而挽救人物,則應在一年輕人身上,看來師叔神算,果然應驗?“麟兒笑道。
“我不過是俗人一個,哪配作卦上挽救武林劫運的人?我真該罰,這半天,我還未請教姊姊大名,但據姊姊剛才所講,我倒猜出你卻是廬山門下。“對方道:
“何以見得?”
麟兒將天山神丐與一塵上人淡話情形,很簡略地告訴了她。一對小兒女正叨叨不絕時,那異聲卻越來越厲,山中林木,嘩嘩作響.還夾着樹木倒地聲,巖行碎裂聲,狂風呼呼,若斷若續,充如山崩海嘯,鬼哭神號,地面傳來一陣沙沙響聲,緊接着就是一陣地震,那古剎搖了幾搖,四面牆壁,幾乎傾倒,此時麟兒囊中天蜈業已震翅作響。
他記起朱一鶴以前講及此蜈靈異之處,忙取出古瓶,拔開瓶塞,將天蜈放了出來,那東西呼的一聲,從瓶中飛出,在寺中迴旋了兩匝,始向寺外飛去。
麟兒恐古剎傾塌,同時要看天蜈除妖的威力,遂偕着他新交膩友,越殿而出,他雙目能黑夜見物,而且視力很遠,已很清楚地看出離守約數百丈遠,天蜈與一條大蛇早已拼了起來了,這時兩人落在一條大可逾圍的松樹枝上,神玉寶劍結成的光幕,籠罩着兩人,真是玉女金童,風姿絕世。
與天蜈拼鬥的原是一條黑蛇,它粗逾水缸,身長數十丈,全身墨黑,烏鱗閃閃,眼現碧光,口中吐出的紅信長達兩丈有奇,這東西,身堅如鐵,它所經過的道路,遇石石崩,遇樹樹折,地下被它那笨重的身子壓成一道深坑,口中卻不時噴出一股黃霧,那霧臨風不散,籠罩在它的頭部四周,它那紅信時斷時續地從霧中刺了出來,口中不時發出嘯聲,那嘯聲卻好像呼喚人家的名字。
少女笑向麟兒道:
“這東西的怪嘯真厲害,我未掛這神玉以前,聞到這聲音,好像心欲從口中跳出,人也昏迷欲倒,大概它可以攝人心神,也可以使人昏迷,此次如不是遇着你,我所遭受的危險,真是不可想像!“
她念情脈脈地看了麟兒一眼,又道:
“此恩此惠,我真不知如何圖報才好,做你侍身丫頭,恐外你還嫌我大笨!“麟兒聽了這話,不覺怔了一怔,正色道:
“患難相助,疾病相扶,是一般做人的道理,何況你我身列武林?姊姊麗質夭生,風華絕代,蘭心慧質,遠勝他人,怎麼説出這種感恩圖報的話來?“少女見他説得鄭重,忙低着頭,又將身子向麟兒靠攏了一點,臉紅紅的,一笑而罷。
那天蜈雖小,卻狡猾異常,它在空中不斷地盤旋,口中噴出一股褐色濃霧,直向黑蛇噴出,袍霧受黃霧阻擋,纏成一團,但黑蛇鼓腮作勢,卻噴出一段強烈勁風,將那褐霧吹散,旋又吐出一團黃霧,黃霧凝結成球,又籠罩着黑蛇頭部,如故繼續不斷,週而復始,形成一種僵局,似乎誰也勝不了誰。
麟兒目力可以透露穿去,他看清黑蛇頭上凸出一個赤色肉球,似乎是它全身最毒但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心想,如果天蜈在它紅球上叮上一口,這東西是陰山最毒之物,必可使黑蛇受傷。那天蜈原本生性就靈,更如不久以前,麟兒放朱蘭紫果倒靈石仙露飼養它的,正好濺了不令仙露在它眼部,使這東西的目力,如麟兒一樣,也能透露穿雲,不過功力較小而已,此時它已看出黑蛇脆弱之點,竟嘶的一聲,快如閃電,從高空疾落,直向黃霧中鑽去,在那紅色肉球上,用嘴邊雙鉗夾了一把,隨即很快地從黃霧鑽了出來,又騰身空中,繞着黑蛇頭部旋轉飛行。
這一下,黑蛇似乎受了傷,頭部連擺,忍痛不住,同時也勾發了它的惡性,它盤旋着身子,將擺動的頭部愈伸愈高,約有十餘丈左右,伸長的尾巴卻向四周一陣亂掃,打得樹枝。
岩石滿天亂飛,狂風呼喊,聲勢至為驚人,它口中的紅信不斷對空飛舞,噴出的毒霧帶着強照的勁風,直向那天蜈劈去。
天蜈一振翅,沖天而起,避過了勁風毒霧,等那黑蛇威勢稍減,又落了下來,繞着黑蛇頭部飛行,那蛇頭紅頂經天蜈咬了一口後,似乎比以前腫大了很多,蛇的黃色毒霧也沒有原先厲害,雙方都在僵持,伺機反擊。
少女從樹上折了一恨柏枝,笑向麟兒道:
“待我來助這小東西一陣。”右手一揚,那樹枝快如彎箭,直向蛇頭紅頂飛去。
黑蛇頭部一揚,鼓腮一吹,發出強烈勁風,將樹枝吹開,天蜈乘隙直飛而下,落在紅頂之上,拼命地亂咬,這一下黑蛇的虧可吃大了,甩嗎?甩它不掉,噴毒,也來不及?頭部被這蜈嗡咬得只有亂擺的份兒,它這一股怨氣,都發泄在麟兒與少女的身上,只見它將頭一伸,驀地將身子猛力向前衝去,這東西身如鐵石,力量奇大,這一衝,快似駑箭,只見一條龐大無巨的黑影,對着松樹直撞過來。
麟兒大吃一驚,一聲長嘯,宛如鳳噦龍吟,那聲音,震得山谷齊鳴,餘音嫋嫋,盪漾不絕。他也來不及招呼少女,可又怕她功力不及,躲閃不開,於是乾脆右手順勢攔腰一抱,將身一縱,把少女帶在空中,朝山的上面飛去,落在一塊小的岩石之上,方把少女放下,這一放,才發覺方才把人家抱了一個滿懷,異性的香味只朝着自己鼻子裏鑽,觸着人家軟綿綿的身子,心中也不由起了一點異樣的感覺,忙怔了一怔,定下心神,又向少女笑了一笑,算是表示歉意,對方卻苦無其容,用手理了一理黑鬢,瓠犀忽露,對麟兒含情脈脈地看了一看,仍然傍着麟兒並立巖端。
這時那條黑蛇卻似瘋了一般,遇着東西就撞,尾端向空中亂打一陣,只見林木紛飛,砂石四濺,狂風怒吼,異嘯連天,加以地動山搖,黃煙漠漠,使人有大劫將臨的感覺。
那蛇翻騰了一陣,附近的樹本岩石,都被它攪得光光的,然後翹起頭,紅信亂吐,張着口,只有喘氣的份兒。
少女微笑道:
“這東西已筋疲力竭,待我趁勢把它除了吧!”麟兒一把拉了她的手,笑道:
“它雖然疲倦了,然而這東西的力氣,大得出奇,要用力劍除它,還真不容易,我才下讓姊姊去冒這種危險!“少女嬌笑道:
“真的麼?不過做姊姊的才值不得你這樣愛護,唯有那些天仙化人的妹妹,才值得你一心一意地去愛護她。“
麟兒眨眨大眼睛,望她笑了一笑,也不再説什麼。那天蜈在空中飛得良高,高得使人看不見,又突然從高空電射而下,快得只見一條紅線,震得四周空氣,嘶嘶作響,這時,黑蛇正張口冒氣,口中流出不少白涎,似乎沒有注意到飛蜈情形,説時遲,那時快,一條紅線,直向它口中飛落,待黑蛇發覺,夭蜈已順着它的食道,鑽向它腹中去了。
陰山天蜈性至奇毒,發作也快,這一入蛇腹,便在它內部、吐以毒涎惡霧,使黑蛇五腑六髒,皆中奇毒,黑蛇忍受不住,只痛得在山中亂滾,忽然,它兇性大發,尾部朝山上一掃,正對着麟兒與少女所立的岩石處橫掃過來。
麟兒與少女一時疏忽,毫未御防,這一下,連人連岩石都打入半空,少女一招飛燕投林,向下落去,麟兒也跟着她一同飛落,他們快,半空中那碩大無比的岩石,落得也快,朝着麟兒與少女的頭部黑壓壓地直打下來,麟兒一聲驚叫,抱着少女向地下一撲,剛好面對面地壓在少女身上,護身神功也同時發動,只見一股純陽罡力,向着岩石一撞,小房子那麼大的岩石,被這股罡力一託,向下直落。
驚魂稍定,兩人一看這種對抱的情形,雙方蓋得什麼似的,但同時也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女的只覺一股熱流,滿布全身,男的只覺軟玉滿懷,温香在抱,美人的口,正對着自己的嘴,雖然是無意,但事情偏有這樣的巧,那還有什麼説的?
麟兒羞得面似朝霞,少女粉臉紅如落日,只好趕緊爬起身,各人將身上的泥灰淨了一淨,彼此瞧了一瞧、啼笑不得,麟兒滿臉歉意、正要向少女謝罪,少女卻拉着他的手,指着那條還在滿山滾的蛇道:
“這東西命最長,你還是把它除了吧!免得又生驚險!好在此山無人,否則有些動作,叫人見了真會傳為笑柄!薛瓊孃的命是你救的,莫説無意中你把我抱了幾次,我不會怪你,就算是有意抱我,我也不會有任何責怪!我知道,你身懷紫龍玉-,與你師妹早訂絲蘿,瓊娘命苦,既無緣插在你們中間,也不忍使你在你師妹面前受半點委屈,我前生罪孽,必須今世贖完,待事情一了,即要求師父師叔,斬斷青絲,遁入佛門,青馨木魚,以了素願,像你這種奇姿美質,至情至性的人,我敢説找遍了天地,也找不出第二個,但任何事都有一個緣,無緣強求,到頭來還不是等於鏡花水月?你不要認為我交淺言深,我卻認為絕不能因於世俗之見,有話藏着不説,承你喊我一聲姊姊,我今年十六,看起來確實比你要大一點,不嫌棄,以後就喊你一聲弟弟,閒話到此為止,趕快去除蛇吧?“這一席話,只聽得麟兒滿腔涼意,眼淚如斷線明珠只管垂落,他確是至情至住的人,從未想到救人會弄出麻煩,更料不到會因此而可能害了人家,人家愛着自己,這種慧質蘭心的女子,要得到她的垂青,可以説極不容易,怎奈師門恩重,師妹雖然尚未見面,但看情況,只會比對方更好,師尊親賜玉。兩許婚約,對天盟誓,言擾在耳,不管在任何情況下,絕不能絲毫有負師妹,然無端害一個少女,讓她身入佛門,這豈不是自己終身罪過?這件事一個處理失當,真使人抱恨終身,只能會着師妹後,看情形再圖發展。
麟兒當即揩乾眼淚,苦笑一聲道:
“姊姊,我願望你凡事看開一點,也不要過於固執,要不必想得太遠,如果姊姊為了我而遁身佛門,那無導於我害了你一生一世,我估着也必懺悔終身,我確和師妹訂了婚約,不僅有師尊父親之命,而且尚有盟誓之言,我更不敢存心委屈姊姊,未來事只可相機發展,千萬不要自斷青絲,那樣不但害了你一生一世。同時你也害了我,也害了我師妹,這中間關係,你仔細推敲就會明白,我也不再多説。“聽得瓊娘暗中點頭,就把這問題,暫時擱置,自不在話下。
黑蛇還在滿山逞威,勢不稍減,麟兒拔劍在乎,但貝紫霞萬道,彩瑞千條,照得雷霆萬鈞之勢,對着蛇頭要害之處直落下來,咔嚓一聲,妖蛇已被斬為兩段,蛇身滾了幾下,尾部彈了幾彈,蛇命也就至此結束。
因為蛇身太長太大,那蛇血如決江河之水,流得滿山遍野,盡是鮮紅一片,異常腥臭,雖然附近無人居留,但令其腐臭總是禍害,為着這緣故,麟兒決定放火燒山,以清除蛇體毒瘴,以免為害人羣。
瓊娘走到麟兒身旁,看着蛇頭,不覺怔了一怔,隨對麟兒説道:
“這麼大的蛇,至少也是千年異物,蛇目隱現紅光,裏面必藏有珠寶,你何不把它眼珠取下來,如得着寶珠,可能日後還有實用。“鱗兒笑道:
“這東西,我見了就噁心,就是有寶珠,我也不願要!還是一把火把它燒了吧!“瓊娘小嘴一撇嬌嗔道:
“你就是不聽姊姊的話。”
麟兒果真不敢拂逆,忙拔下主劍,挖着蛇眼,撥開皮肉,果然得着鴨蛋那麼大的寶珠兩顆,紅光閃爍,非常美觀,找了清泉,他把珠子洗了又洗,就將珠於交給瓊娘,笑道:
“謹以此珠贈送姊姊。”瓊娘固辭不受道:
“這對寶珠,與玉-一樣,原是一對,你和你師妹,正好一人一顆姊姊是苦命人,無福消受。“
麟兒握着她的手,央告道:
“我身邊帶的奇珍異寶,實在大多,這珠子既然有兩顆,你就和師妹一人一顆吧,就是我的東西,給你兩人拿着,還不是等於放在身邊一樣?“瓊娘聽到此處,用手抿着嘴,笑了一笑,我們美男子,知道話説溜了嘴,原形畢露,羞得臉似朝霞,乾脆撒賴,纏着瓊娘不依。
瓊娘只好取了一顆珠子含情脈脈地看了他一眼,嬌笑道:小魔星,就依了你吧!誰叫我遇着了你呢?不但我,別的女人遇了你,還不是一樣產生魔劫,常言道:女人大美了是禍水,可是,男人太美了又是什麼呢?據我看,那還不是禍土一塊?“説罷,噗哧笑出聲來。
兩人調笑了一陣,也忘了剛才險象環生,此時,天已黎明,一抹朝陽已照到林內到黑蛇的斷體,看起來很使人可怕,黑鱗閃閃發光,每片烏鱗大如蕉扇,普通的寶劍對付這種毒蛇,不用説斬斷它,就是想傷它一點也毫無辦法,瓊娘拔出長劍笑道:
“這蛇鱗,其堅如鐵,讓我用此劍試試,看看師門鎮山之物如何?“麟兒接過她的寶劍一看,只見劍身色作金黃,紫光閃閃,劍尖鋒芒長達十丈,劍身上刻着金牛一隻,形態如生。忙讚道:
“這也是一種神物利器,劍名金牛,為漢代高僧鐵劍禪師當年降魔之物,鐵劍大師素精冶劍之術,畢生窮採名山五金精英,煉成金牛沉犀伏獅赤蚊四劍,分作紫白青紅四種顏色,唐時四劍相繼在廬山出現,為貴派所獲,遂成為廠山派鎮山之物,不知是也不是?“瓊娘見心上人博聞強己,對本門鎮山之物,如數家珍,真是心悦誠服,忙接過劍笑道:
“一點不差,這劍雖為神物利器,但和你所佩軒轅劍相比,那還不是小巫見大巫?“麟兒道:“你這話也是實情,軒轅劍是開天闢地時天地之精英,經盤古初煉,女娟再煉,黃帝三煉始成,此劍可出入青冥,萬里往來,不過是彈指一瞬,能與這劍相比的,大地之間,真還找不出第二隻兵刃,不過,要斬這條蛇,姊姊的寶劍已足能勝任了,不信你就試試。“瓊娘果運用神功,揮劍對蛇身一劈,紫霞閃處,蛇身已斷為兩節,不過手臂也震得微感痠麻。忽聞嘶的一聲,那天蜈已從蛇身之內飛出,直落蛇頭,在上面亂爬亂轉,麟兒取出古瓶,想把它收入裏面,那天蜈卻吱吱亂叫,不聽指揮,麟兒笑向瓊娘道:
“這東西很聰明,蛇頭之內,一定還藴藏着什麼東西,它怕我們不發覺,所以急得那個樣兒,你想,是也不是?“瓊娘點點頭,話到此處,那天蜈卻嘶的一聲,自動飛人瓶中。
麟兒從瓊娘手中,接過她的寶劍,對着蛇頭,一陣亂削,果然從腦內取出一個比鵝蛋還大色作乳白的橢圓珠子,分量特別重,用水把它洗淨後,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鱗兒隨手把它丟在革囊裏,還了劍,於是拉着瓊孃的手,同向山下走去,兩人施展絕快輕功,如風馳電掣,不知不覺,已走到吊橋旁邊。
麟兒敲石取火,將森林點了數處,一會兒山中林木,慢慢地燃燒起來,兩人過了吊橋,隔岸觀火,只見火勢已慢慢散開,此時、風起樹梢,涼風習習,風助火勢,火趁風威。林中遂產生燎原大火不提。
包着這有桃花瘴的山峯,卻是深谷一個,谷里面霧障雲迷,深不見底,麟兒想往谷中一探,詢問瓊娘意見如何,涼娘對於心上人自然是百依百順,麟兒笑道:
“我們先吃點東西再走。”於是拿出於糧,吃了個飽,又取出一個朱蘭紫實,送在瓊娘口邊,微笑道:
“姊姊且再嚐嚐這個。”瓊娘一見此物,驚間道:
“你哪來這種異果?”
麟兒將就得紫果及救她經過一一向她説了,瓊娘喜道:“這是朱蘭紫實,世之珍品,修道人千方百計想求取一枚,亦不可得,想不到你於無意中卻得了卅餘枚,這東西,可以駐顏益壽,固本培元,還可使遍體生香,解毒除瘴,這次我中了這山上的毒瘴,自知極為危險,人不久也昏迷了,但不到一個時辰,即被你救轉,而且平復如初,我想可能系令師紫陽真人靈丹之力與你精湛內功所致,誰知你竟然藏着這種東西,真是意想不到。我既己吃了一枚,已獲益不淺,何必多吃,把這種珍品又糟蹋了?“麟兒逼着她非吃不可,她拗不過心上人,只好依他,吃完紫果,麟兒又挽着瓊娘,令她仰卧自己懷中,瓊娘怔了一怔,也不知心上人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只好紅着臉,嘆息一聲,靠着麟兒懷裏,閉着眼,半坐中卧。
麟兒將她頭上玉簪拔下,打開靈石仙露瓶,用玉簪點着天露,令瓊娘睜開眼,每隻眼滴了五六滴,而後着瓊娘閉目運功,自己與她對坐,雙手貼着她前胸,默運乾元內力助她增進功力,瓊娘內功,原相當精湛,麟兒功力,更得夭獨厚,為配合紫果,增加心上人內力與目力,他已運用全力,一股純陽罡氣,由丹田直透掌心,由掌心直輸瓊娘體內,瓊娘得逢這種內力幫助,只覺功行百脈,力達四肢,於是加緊行功,靜坐了半天,深覺功力已大力增進不少,麟兒罡力一收,又着瓊娘將氣運行一週,然後氣納丹田,再停止功力,瓊娘均如命受教。
做完坐功,麟兒攜着她的手,着她注視谷底,能否透視雲漠?瓊娘往底下一看,只見谷底離岸,約有五六百丈左右,均系極為險峻的削壁,與以前只覺雲迷谷底的景況,大不相同,知心上人一意成全自己的苦心,這份感激,自非言語所能形容。
麟兒又着她表演廬山伏魔劍術,瓊娘息把全部劍術一一抖露出來,麟兒很讚賞了一番,又改正了幾處缺點,更把天山神丐所傳龍虎劍術一一教給了她,又傳授了幾種獨創的奇特步法,那是他在菩薩岩石洞內,領悟的天音樂譜而自創的,這大半天,瓊娘無異於增加了兩年以上的功力。
谷底離岸,距離大遠,而且是絕壁懸巖,無法立足,若不能凌虛飛渡,則上下無法可想,麟兒想了半天,始得着一妥善方法、他囑咐瓊娘坐着等候,於是取了兩枚天狼釘,運用凌虛方法,在絕壁上,利用釘能碎壁的特性,將壁上鑿了不少落足之處,由頂至底,全部完成,他對心上人的功力,瞭如指掌,所鑿之處,自然大小合度,同時有自己做護持人,絕無任何危險,上了岸,滿臉準歡地走到瓊娘身前,將上下的方法,詳細説了,瓊娘自然是一一牢記。
麟兒攜着她的手,同施展輕功提縱術,向絕壁着足處飛落,瓊娘將全部功力,小心翼翼地施展,又有麟兒在旁邊指點扶持,故飛落極快,只見兩條黑影,如翩翩雙燕,成之字形,左右飛舞,一路向下落去,不處即達谷底。
兩人落下後,向四周一看,但見這條谷,相當寬敞,但險峻異常,若無飛渡之術,似毫無其他方法可以出谷。瓊娘抬頭上望,尚可看到高峯上火光並未停止,知山上森林還正在燃燒,這麼大的山,全部燒光,起碼也得兩三天,一兩個時辰自然燒它不完。谷中有長年不調之樹,也有四時不謝之花,雖然霧障雲迷,但也另有一種清雅之處,他們兩人漫無目的慢慢地遊覽。
瓊娘邊走邊笑道:
“這谷中假如有洞府一座,有那同心合意的人在一起,自耕自食,修心養性,窮天地之秘奧,控武術之精英,那才是陸地神仙,人間雅事!“麟兒笑道:
“假如那人帶了膩友,又有親朋,然後彼此一對一對,互為夫妻,生了兒女,又變作莫解姻緣,這樣子孫日善,環境有限,又怎麼辦呢?“瓊娘紅着臉,嬌嗔道:
“你一心一意只知道娶妻生子,趕快去找你那心愛的師妹,成了親,生幾個胖娃娃,享含貽之樂吧!“話出口,又想到自己原是一個大姑娘,一連串的娶妻、成親、生子,好像對這些字眼,滿顯得很內行,不覺更引起一陣嬌羞,滿臉紅得像盛開的玫瑰,加之麟兒又天真稚氣,睜着一雙大眼,朝着她的臉上望個不停,這一下,更使瓊姊姊羞不可仰,乾脆把頭伏在麟兒肩上,吵着不依。
她頭上秀髮刺在麟兒頸上,弄得麟兒頸上奇癢,同時,一陣幽香直透鼻內,又有説不出的好受,這樣一種微妙感覺,使麟兒對這位瓊姊姊,更增加了幾分愛心,也緊扣住少女的心絃,男女雙雙互相愛戀。
誰知好景不常,盛筵難再,不久,雙方速賦別離,而瓊娘命多坎坷,身歷其險,麟兒始終忘不了她那種深情厚意,於是與白衣龍女兩闖陰山,大戰羣魔,終而激怒了陰山五老,挾着江湖奇異之士,處處與俠義道為仇,遂產生了震撼武林的江湖浩劫。
這正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堪嘆瓊娘劫運多!
兩人情意綿綿地走了一陣,瓊娘忽然發覺傍山峯的一旁,有很多的樹木,而且有斜坡一道,直達林中。
兩人轉身走入林內,只見林的盡頭,有一石洞,深入峯底,進洞一看,洞中黑暗異常,但兩人都能暗中見物,故洞中一切,仍然看得很清楚,兩旁石壁,各有石牀一張,牀極光滑,好似有人在洞內住過很久,牀旁石桌石凳之屬,應有盡有,再往前行,左壁有小石房一問,內有石井一口,中有清泉,可供飲用,壁上有各種小洞,中儲碗筷及各項炊具頗多,麟兒笑向瓊娘道:
“這真是姊姊理想境地,我們兩人就在這洞中住一輩子吧廠瓊娘抿嘴一笑道:
“這兒什麼都有,只缺少一種東西,教人沒法子跟你住一輩子。“
麟兒看了一看,竟看不出所以然,眨眨眼,想了一想,笑問:
“還缺少什麼?”瓊娘裝作滿臉正經,答道:
“不準備幾個醋罈,你師妹找來怎麼辦?”麟兒笑道:
“我師妹是世間奇女子,她才不吃這種酸醋!”瓊娘笑了一聲道。
“到底還是幫着心上人,否則面還未見,怎知人家是世間奇女子?“麟兒無法辯自,只好一笑置之。
瓊娘雖能暗中見物,但總覺暗中不便,於是從項下取出紫龍玉-,照得洞中如同白晝一般,石壁是一色的青石,而且頗為光滑,且系整體,毫無裂痕,麟兒仔細看了一看,不禁嘆為鬼斧神工。
瓊娘笑道:
“要開鑿這種石洞,在你還不是易事一件,你身懷至寶,可以碎石穿山,做起來,恐怕比洞主人還容易得多,建築得更為精巧!“麟兒想了想,也不禁點點頭。
瓊娘又道:
“軒轅至寶,天地精英,碎石穿山,自不必説,但你剛才開鑿絕壁着足處時,所用的卻是兩個烏溜溜的東西,那東西的威力,大得出奇,又是什麼呢,“麟兒將天狼釘的歷史及獲得經過一一説明,瓊娘忙索取一觀,麟兒在革囊中取出一枚,遞給心上人,瓊娘看了又看,大為讚賞,又笑問道:
“待我拿石壁做目標,試試這東西的威力,假如將石壁打壞,拿出你的軒轅劍,將石避削成石房一間,你再用內家罡力,把碎石排出洞外,你看如何,“麟兒對心上人凡事都百依百順,一點也不忍拂她心意,連忙點頭應允。
瓊娘手握魔釘,揚手打出,只聽轟的一響,石壁已打開一個圓洞,麟兒右手一招,已把魔釘收回,偕着瓊娘,爬進圓洞一看,不禁大為驚奇,原來裏面另行洞府一座,洞極高大幽長,足為一種天然洞府,裏面右台上,擺着兩副人骨,那骨頭有很多,業已風化,顯示年代已有很久,左邊一副骨頭上,有玉石四片,上有蠅頭篆字,最後兩片,刻有各式人形,麟兒仔細一看,不禁驚叫起來。
原來第一片玉石,上刻上清仙錄四字,裏面記載的,正是崑崙派失傳已久的伏魔神功;第二片玉石上,則記載着太清罡力;三四兩片,則系全部七十二式斬龍掌,一日之間,獲得三種絕傳,怎能叫麟兒心中不喜?
麟兒拉着瓊娘先向那有玉石的骨胳拜了四拜,並默祈禱道:
“弟子已獲祖師經傳,必借神功維護江湖正氣,如有違背,明神殛之。“又向第二副骨胳拜了四拜,於是取出神劍,在地上挖了一道石坑,將兩副骨胳安置好了,然後削了一塊大石蓋在坑上,又取出幾種乾糧,斟了兩杯陳釀,致祭了一番,算是盡了弟子之禮,瓊娘在石洞中,看了一遍,又發覺離石台處不遠的石壁上,有很多龍飛鳳舞的字跡,忙招呼麟兒,兩人一讀,竟是已故祖師遺書:
餘乃崑崙十老之一,道號伏魔真人,華山斗劍,與崆峒元一大師,兩敗俱傷。元一當場死亡,餘亦受傷慘重,為舊友五夷散人所救,似避難苗疆,覓朱蘭紫果以資治療,卒為仇敵發覺,率眾追蹤,對方高手極多,餘為敵人所傷,由石穴中避難來此,不料洞與雲霧山相通,餘與友皆罹毒瘴,危在旦夕,上清仙錄系崑山絕傳,習此奇書者,望能力江湖道中保存正氣,否則必遭天譴。書示有緣,毋負所囑!
麟兒看了壁上手書,才知是百餘年前與崆峒鬥劍的十老之一伏魔祖師,以他具有這種絕頂神功的人,也終於亡在此山的桃花瘴下,可見此山毒瘴確實厲害非凡,自己如不是師門恩深,不惜以貼身至寶相賜,且傳授一身武功內力,焉能獲得種種奇遇?就是瓊娘亦難以倖免。
目前江湖劫運已起,本派為異派鵠的,未來危難必多,務負維護師門重任,崑崙派又領袖武林,故只能有勝無敗,才能使武林俠義道不至失卻信心,如果處理失當,讓敵人節節得手,則崑崙聲威勢將一蹶不振,不僅師尊身敗名裂,而且自己亦有負培育教誨之恩,更難對得住未來與本身休慼相關的師妹,這一念頭,激發了麟兒的進取心,決意在極短時間,將三種神功練成,以應付未來江湖劫運,遂與瓊娘出了圓洞,仍回到原來洞府,取出上清仙靈三四兩頁,先行研究,麟兒天資聰穎,記憶力特強,不一會兒,已概略領悟各種人形動作內中含意,果然是奇經寶錄,神秘天方,瓊娘雖知麟兒對她情愛極深,但這種絕世武功,不得師長特殊允許,妄自傳人,將獲致嚴重罪咎,故離開他遠遠的,絕不干擾他的研究。
如是反覆研究,整整花了三天時間,麟兒在洞中又演練了幾遍,終於把七十二式斬龍掌全部學會。
瓊娘在洞外獵取了一點山雞野獸,弄了一席很精緻的晚餐,斟了兩杯酒,為麟兒慶賀,飯後兩人憩息了一陣,麟兒着瓊娘練習這種絕世神功。
瓊娘若驚若喜道:
“你未得你門中掌教許可,擅將武功傳別派弟子,紫陽真人豈不責輕?“麟兒笑道:
“你如今已有一半是崑崙弟子了,掌教真人對我恩重如山。些微小事,必不見責!你武功固然不弱,但如遇着高手,那就可慮了,傳你這種絕世武功,敗中求勝,有何不可?太清罡力與伏魔神功,姊姊暫時無法鍛鍊,天山神丐的陰陽罡力可以設法速成,待我把斬龍掌傳了你後,再把那種罡力教你,免得你在江湖道上受人欺侮。“瓊娘自然無話可説,於是麟兒先傳她拳式口決,又一招一式地演練給她看,邊演邊講解,每次教的很少,但很詳細,瓊娘操練時,心上人又在旁邊監促着,隨時加以指點修正,使她常常深深地感到這種進步比師門練武的時候快得多了,連續七天,斬龍掌業已授完,麟兒又傳了她陰陽罡力,並特別要她必須對着洞中練習,如出手就能使洞中雷鳴震耳,且能把聲音控制得收發由心,那就算成功了。
麟兒將心法傳了心上人後,即着手鍛鍊伏魔神功與太清罡力,這兩種神功,是道家降魔內力,為崑崙派鎮山之技,鍛鍊起來也特別困難,麟兒即運用崑崙心法,先行入定,以心會意,將人身看作三百六十週天,內力由丹田出發,逐式運行,行經三百六十處,復歸丹田,起初麟兒感覺得過於繁複,不易將內力控制,突然記憶到天音樂譜自己領悟出來的心法,一經按着那方法行功,控制這種內力,使來竟得心應手。
,他不知那菩薩巖的天然音樂正暗合三百六十週天運行之理,無意中給麟兒記住了,編成樂譜,並把它練成劍招拳式,但並未領悟出所以然來,這一試用成功,並得仙錄指點,雙方一配合,不由得心中大澈大悟,兩種絕世神功,既能探出內中秘奧,練起來就事半功倍了。
他晝夜打坐,不言不語,有如老僧入定,這一下,可把瓊姑娘急壞了,她哪裏還有什麼心情去鍛鍊陰陽罡力,乾脆就提着劍日夜防護在他身旁。經過了四十九天,麟兒將這種絕世武功鍛鍊成功,他雙目一睜,神光四射,看着瓊姊姊滿臉愁容,提着劍護衞夜他身旁,人也清瘦了很多,她為自己憂愁,又怕有什麼危險來突襲他,所以寸步也不肯離開,麟兒對她這份感激,簡直無法形容,握着她的手把她抱在懷中,甜言蜜語温存好一會才罷。
瓊姊姊的陰陽罡力既未鍛鍊,哪還走得成?麟兒陪着她,晝夜用起功來,瓊娘食過朱蘭紫果,又經過麟兒以至力協助她發揮了仙果的奇效,功力本已大進,這時既有心上人在旁着意指點,又得了他許多旁推類引的方法,進境之速自不用説,鍛鍊了兩月,瓊娘將手一揚,已可發出一股罡力,震得山洞雷鳴,隨手一帶,雷聲頓止,功力已達預期效果,麟兒將天狼釘一枚,送給了她,作為防身之物,而後兩人雙雙走出洞外,計議同去四川不提這正是:柔情千萬種,鴛鴦勝似仙。
麟兒,瓊娘從洞中走了出來,兩人因為彼此都獲得了武林絕技,心中高興異常,尤其是瓊娘,見心上人對待自己處處表示温存體貼,難捨難分,雖然他與他的師妹彼此早有婚約,但對自己方面必定設法成全,自可預料,心上人武功絕世,蓋世奇才,只要能與他長相廝守,哪還顧及什麼名分?想至!此處,不知不覺對麟兒脈脈含情地看了幾眼,麟兒也看了看她,只見她面似朝霞,眉如翠柳,吹氣如蘭,嬌豔欲滴,不由得更增加了幾分愛意,遂攜着她的手,談笑風生地向原來落下的地方走去。
兩人施展全副輕功,沿着絕壁,向上飛昇,只見兩條黑影,如翩翩雙燕,臨壁飛舞,美妙絕倫,離頂部約行十丈高下,只聽有人喝一聲彩道:
“好輕功!”
麟兒,瓊娘更加緊功力,向上行進,不久就到達頂部,只見一棵樹下,坐着一位道裝中年人,青冠青袍,玉面青須,手執拂塵,大有飄然出世之概,麟兒與瓊娘向前行了禮。道者含笑止住,並問二人派別,麟兒、瓊娘-照實説了。
道人笑道:
“原來兩位都是名門正派,怪不得有此功力,此處雲霧山,被火燒光,大抵也是兩位的傑作了。“
麟兒點點頭。道人又道。
“此山桃花毒瘴至為厲害,而且有蝻蛇作祟,致周圍數百里、絕無人煙,不知二位採用何法而能毫無傷害?“
麟兒將經過情形一一向他説了,道人慨嘆不止,旋又將此山毒瘴與蝻蛇為害情形説了出來。
原來此山系貴州雲霧山,山壑沼澤之地極多,林木極盛,尤其盛產一種毛桃,那桃子外面有一層層很厚的毛,桃味極苦澀,不可食,但那桃花卻異常豔麗。這地方的氣候也特別壞,所謂天無三日晴,就是的此處氣候的特寫。
桃子既無人吃,桃花又多,都落在那些山壑沼澤之處,日積月累,也不知經過了若干年代,經過腐爛蒸發,而產生一種毒瘴,偏生那毒瘴愈厲害,感染了這種毒瘴,逐成不治之症。相繼死亡,無藥可治,於是那些未感染的,相率遷移,遠遠躲避。
百餘年前,又不知從哪裏竄來一條毒蛇,這東西其大無比,它對這種桃花毒瘴,不但無絲毫俱意,反而能吸取它煉成一毒霧,竟日裏只見它吐霧吞雲,大發兇威,這東西的名字,照古書的記載,叫做蝻蛇,它能遠遠地發出一種嘯聲,使人聽了,很容易誤會以為是人家呼喚他的名字,不回答還好,只要應聲回答,這東西有一種天生特性,對應聲回答的人,必須於當天晚上把他弄死,無論怎樣躲避,它都可以把你找到,那嘯聲可以攝人心神,它全身又刀搶不入,應聲回答過的人,可以説毫無倖免。
數年前,有不少江湖奇士,來苗疆採藥,上過當而當晚受害了,起碼在十人之上,泰山仟峯老人因弟子受害,它領師兄弟及徒眾,不下數十人,想把這種惡物除掉,終以桃花瘴及其毒氣過於厲害,最後還是鎩羽而歸,並有門徒三人當場受毒而死。
“我兄弟兩人,早想試法把它除掉,但剋制之物,迄未找到,此次老朽外出經年,就是為此,神物雖然獲得,但氣候未成,仍是不能取勝,正擬回山用丹藥把它培養,路過此山,見山已燒光,毒物已成灰燼,山上桃樹葉已燒光,沼澤濕地,均為灰燼所填塞,毒瘴亦已大減,正詫異之間,適見二位由谷中飛出,麟少俠功力,更臻絕頂,故就此探間,惟毒蝻年代日久,身藏奇寶,兩位可曾知道?“
瓊娘將蛇目珠取出,笑道:
“老前輩所言,是否就是此物?”那道人接過珠子,看了一看道:
“這是千年蝻目珠,功可避邪,正是此寶,惟另有內丹一顆,可以解毒,可以避邪,也可以作暗器使,專破敵人各種蠱瘴,那東西比蝻目珠貴重多了,兩位獲得否?“麟兒取出從蛇腦中獲得的那件橢圓狀的東西,遞給道人道:
前輩所講蝻蛇內丹,大約是這東西吧?“
道人看了一看,喜道:
“正是此物!兩位小小年紀,獲此奇珍,可喜可賀!”
兩人又把谷底洞中所見,一一告知,惟獲得上清仙錄一節,未與提及。
道人聽了後,長眉深鎖,沉思一會兒,始道:
“按兩位所説的洞中情形看來,好似有人曾隱藏洞中,鍛鍊某種功力,並且是一對夫婦,必與桃花瘴蝻蛇毒霧有關,風聞氓山兩老曾閉關苗疆有年,莫非就在此洞?如練成了這種歹毒功力,未來武林浩劫,恐難避免了!“麟兒笑道:
“桃花毒瘴與毒蝻霧,這東西晚輩有辦法破它,老前輩只管放心便了。“道人沉吟一會兒道:
“令師紫陽真人領袖武林,功奇高,自不必説,惟岷山二老確有獨到奇功!武林中能與他們作對手的,那是太少了,少俠千萬大意不得呢!“瓊娘忙接口笑道:
“老前輩所指示的,一點也不錯,這兩上怪物,與晚輩師門原有過節,但無剋制他們的方法,所以遲未動手,不過四川事了之後,我倒想和麟弟同上岷山,鬥他們一斗!勝雖不可斷定,傷敗卻不至於,因為麟弟身上正有剋制他們的東西。取下紫龍-與道人道:
“前輩請看此物。”那道人鄭重接過,看了一番,嘆道:
“蝸皇故物,名不虛傳!看來江湖浩劫可能倖免。”麟兒又笑道:
“還有晚輩這枚寶劍,也正是毒物的剋星。”道人要過劍,看了一看,不由得驚叫道:
“這劍是百兵之祖,為洪荒異物,天地至寶,兩位福緣真厚,有此二物,武林增色不少矣,兩位前途無限,惟瓊女俠來日不無有災,然誠可以格天,麟俠士紫透華蓋,人間至品,到時他會設法解救,相遇即是有緣,貧道有丹藥兩顆,持以相贈,女俠如遇驚險時,可服它一粒,自有幫助。“説完將二顆丹藥取出遞給瓊娘之後,轉身運功飛身而去,片刻消失——
天涯浪子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