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賢樓」內的列會仍持續進行著。坐落在大廳盡頭中央的戎撫天,一身白色絲織長袍,目光淡然的落於袍擺灑繡青竹。
他很不喜歡這種聚會,無奈「龍神社」的事業過於龐大,因而不能廢除。這種煩瑣的列會,也虧得巧兒那小傢伙能待得上一刻鐘才「尿遁」閃人。莫説別的,連他自個兒都想脱身呢!
洛陽分社主正叨叨報告,戎撫天的心思卻回到了稍早與冉靖、邢昊等人的談話。
昨夜刺客直搗入總壇一事仍惱人得緊,再加上昨兒夜裏自殘的那名刺客的目標似乎不是他。那麼會是誰呢?這事為何竟扯上「暗蠍子」一幫?
疑雲重重,為使危險減至最低,他已命人送葉柔嫣等人回藏春樓。
這事可讓巧仙那小鬼靈精樂的直嚷:「大哥最英明瞭。」小傢伙樂的暫時忘卻對刺客的緊張,只差沒將後院昨夜剩下的煙火點燃慶舞。
戎撫天在心底愛憐的感到一陣好笑。蹙眉細想巧仙怎還沒回廳來,真不知又跑哪去捉弄人了。
「這個小淘氣,宛似上天降臨來折磨人的。每每須為她的搗蛋捉弄收拾善後,頭疼她不聽話。可成天拴著她,又怕她給悶壞了!想放任,又恐她惡作劇惹事。唉——」
戎撫天在心中埋怨,可卻也甘心如此,一顆心老早就掛在她那了,還能有何打算?
倏地,一股不祥之兆揪的戎撫天心中一緊,惴惴不安的令他皺緊了眉頭。戎撫天深吐納氣,但心中的恐慌卻愈來愈凝重。縱然心焦萬分,外表還是十分鎮靜的聽著另一名分社主報告。
這時門外一陣喧嚷,就聽見戰武喳呼怒吼,門撞了開來,戰武神色驚慌的疾步衝上前。
「什麼事?」戎撫天冷顏沉聲怒喝。
戰武卻全然不懼他的怒氣,上前急嚷:「魁首,出了大事。」
「有什麼天塌的大事讓你——」戎撫天心中一動,面容肅然,「巧兒?」
戰武嚴肅頷首,戎撫天不等他説明,撂下一句,「停會。」便起身出門。
戰武亦跟著出來。
一出了「羣賢樓」不需戰武帶路,就聽到「竹院」那傳來打鬥怒號。戎撫天的臉冷了下來,飛身直奔「竹院」方向。
他知道現在急也沒用,多年的江湖磨練早已使他怒喜不形於色,只是,每回遇上巧仙的事,他便很難剋制自己的心緒。想到巧仙竟是在堡裏出事,戎撫天整個人便全陷入狂濤怒海中。
待他們趕至竹院時,就見葉柔嫣卸了平日柔媚的姿態,轉而成了一名陰冷殘暴的高手。徐兆宏喝聲半旋揮掃轟雷球,打上了那朝他飛身使掌功的葉柔嫣,葉柔嫣閃避不及,腹部受了轟雷球之力,彈身後倒落在地。
而另一旁則是打的難分難捨的冉靖、徐展鵬對上葉柔嫣的貼身侍女。
當戎撫天目光搜尋到戎巧仙竟似破布娃娃般,了無生命的倒在地,月牙白的裙衫染上了鮮紅的血和泥塵。邢昊冷冽著臉護在她身旁,握緊長劍的手則顯示出他的憤怒。
戎撫天的心像是給狠狠的抽了一鞭,無法上前去查看巧仙是生是死,腦子裏浮是最惡劣的情況
若是巧仙死了!若是巧仙死了——
「魁首!」戰武撐扶住戎撫天踉蹌的腳步。
所有人因他的驚呼停下了攻勢,怔視著他。
葉柔嫣一見著戎撫天,手背擦了嘴角的鮮血,一臉柔媚笑了,眼神卻是混濁的狂亂,騷媚的喚了聲:「戎爺。」
戎撫天的眸冷寒的酷勝寒冰,直射向朝他飛來的葉柔嫣。徐兆宏一聲暴喝,轟雷球直撲上葉柔嫣的背,葉柔嫣元氣大傷,心肺俱裂,鮮血噴口而出。
落地的那一刻,手掌朝戎撫天眷戀的伸出,提氣張口欲言,「噗——」的鮮血再度吐出,又戀又怨的看了戎撫天一眼便闔了——
「啊——」
小菁見著這一幕,眼神比先前更冷殘了,長劍如閃光般無章法的飛砍,手段更為兇殘,冉靖一個旋飛,閃掉了她凌厲的攻勢。徐展鵬見機,肉掌虎虎生風拍向小菁,小菁一個回身也拍掌而出,借力使力的將徐展鵬震飛了出去。
眾人見這一幕莫不睜大眼瞪視。
她方才那一掌正是十年前在江湖上令人恐然的「奪魂掌」。周霸手法兇殘,毫無正邪之分,見人就殺,使得江湖一陣腥風血雨,最後則是由戎撫天擒下,重傷墜落入滾滾飛瀑之下。周霸的「奪魂掌」就此隨他墜崖而消失在江湖上。
「你到底是誰?與*奪魂掌*周霸又有何關係?」戎撫天低沉的嗓音沉靜傳出。
小菁忽地仰天長笑,笑聲高昂不似一名女流之輩能辦得到。
她的笑聲驚天動地,飛鳥掠過時,禁不住笑聲中飽含內力的震傷,墜地而死,可知她內力修為高深,「龍神堡」的弟兄,受到波急,急忙塞耳,或運功打坐。
只有戎撫天、徐兆宏、邢昊、戰武和冉靖五人佇立不動。飛身至戎撫天身前的徐展鵬因受了內傷而亦受波及。戎撫天點上他穴,替他護住了心脈,助他運功療傷。
護守著戎巧仙的邢昊,見昏迷中的巧仙鼻耳鮮血溢出,心一驚也飛快點上巧仙的穴,才不至讓她傷勢加深。
小菁止住了笑,眼神陰沈狠酷的朝戎撫天冷笑道:「哼,*鬼魅龍王*果然名不虛傳。竟認得出是我*周霸*的奪魂掌。」
「你——」
羣雄一片訝異。
戎撫天眯了眼細瞧,冷笑道:「何不以原貌現人呢?」
小菁輕哼弔詭一笑,伸手撕了假面皮,露出那皮下的臉孔,一道醜惡結痂碎紅的刀疤斜劃過那張暴虐的臉。
羣雄又是一陣訝然低呼。
戎撫天神色之間,隱隱流露出一股不尋常的鎮靜,雙目沉定的凝視著對方,聲音安詳無波。
「周霸,沒想到你還留在人間。更想不到你竟幻化成女人,藏身在*藏春樓**。」
小菁,恢復為本尊的周霸,手握了握劍把,嗤聲邪笑言:「哈——戎撫天,十年前索命崖上一場對決,你這『鬼魅龍王』沒收去我這條命,以為我投入飛瀑必死無疑。你絕沒有今日之預料,想我周霸竟還能站在此,直搗你龍神堡吧?」
戎撫天仍神色不改,輕哼冷笑。
「原來你委身藏春樓,是想報十年前之仇。」
徐兆宏、戰武等人心中一凜,跟隨戎撫天多年,早知魁首的手段。十年前沒取了周霸一命,十年後竟讓他潛進了「龍神堡」還重傷了戎巧仙。
巧仙雖尚有氣息,可內傷不輕,推想她可能在情急之下,提氣運功卻導致血脈逆流,如今能不能活都測不出。
戎撫天的憤怒,誰都能感覺得到。戎撫天愈是強抑不發作,就令人愈感到恐怖。
「哈哈哈——報仇?!十年前,你一手毀了我的一切,今日,我周霸不過是來索回我的。縱使你『龍神社』再精密的探子,也探不出我周霸藏身之處,更探不出我一手創建的*暗蠍子*一幫。想來*龍神社*也不過爾爾。」周霸輕狂的笑謔。眼神是志得意滿的挑釁。
「哼——沒想到才十年的光景,讓你這*鬼魅龍王*成了*軟弱蚯蚓*。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不住了。這樣也好,後日你也甭做新郎倌了,今日我周霸做個好人,送你去會愛妻。」
「放肆!」戰武暴聲怒吼,徐兆宏等人亦擺出肅殺的架勢,就想攻下他的猖狂。
戰武的飛刀長鞭和徐兆宏的轟雷球,同時掃向周霸的脖頸和下盤。倏地眼前白衫一閃,長鞭和轟雷球失了力道,被那道白衫閃光掃落回手。
戰武和徐兆宏同時驚呼出聲:「魁首!」
戎撫天英挺的面龐冷寒的令人探不出情緒。
面對著周霸又驚又怒的臉,戎撫天像似閻王出府,低沉冷道:「凡傷了巧仙之人,我戎某人必以百倍奉還。十年前你敗在我刀下,十年後,你可以試試戎某人是*鬼魅龍王*,亦或如你所言的*軟弱蚯蚓*?」
周霸悚然驚住,又恢復輕蔑的笑謔。「哈,這麼急著去會愛妻呀?」
戎撫天眼神一凜,輕籲口氣,道:「周霸,可以開始了。」
見戎撫天全然不受戎巧仙之死而影響,仍冷酷亦常,平穩無波。周霸心一狠,暴叱如雷,整個身體隨大刀,有如一朵紅花般向戎撫天罩下!
戎撫天屹立不動,腰身的銀色系帶倏成了一把利鋭的軟劍,似銀光飛射,溜溜亦織,「當!」的一聲,刀峯相撞蹦出火光。
兩人飛旋騰空,攻勢仍未減弱的又猛又烈,直逼對方的死穴。
旋空中,戎撫天長袍揚起,長劍寒光凜凜,勁風沉沉,周霸的赤光刀影,也排山倒海般一陣強過一陣,顯見是場高手對決之勢。
戎撫天銀劍成點成面的縱錯,將虛實融為一體,使幻真合成一片,鏘、鏘、鏘的讓周霸使用的暗器流星刀殺不近身。飛旋如雷電直撲向周霸之頂。
劍光閃刀之中,周霸打的有些氣息不穩,心一陣又驚又恐的刀法已亂,面對戎撫天的狠酷攻勢,他心一浮,漫無章法的亂揮亂砍,眼角一飄,陡地身形一變,朝邢昊護守的戎巧仙砍去。
「當!」的一聲脆響,戎撫天的軟劍似有生命,閃銀光束朝周霸直射,準狠的一劍刺穿他的右肩琵琶骨。
周霸突眼暴睜,「噗!」的吐出鮮血。如斷線風箏落地。
戎撫天拔出銀劍,肅殺沉靜更似鬼魅,咻咻一揮,周霸兩隻手飛落兩方。戎撫天一臉冰冷如霜,劍峯朝下,任血滴落下刀刃。狠酷的耽視著臉孔扭曲的周霸。
「嗷!」
周霸噴出鮮血,兩腳扭曲又伸直的蠕動著,冷汗直流、痛不欲生,仰望戎撫天,不由打個寒顫。
「你何不一刀殺了我?」
周霸失了雙臂,受了內傷,但仍有元氣。戎撫天陰沉一笑,右手翻轉化為千掌,幻化人形,掌風虎虎生風拍上週霸的胸口。周霸受了戎撫天十成功力的掌風而飛退丈外。
周霸噗出鮮血,雙目暴睜,怎也料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命喪自己最得意的絕技「奪魂掌」。
「你——你何時——」
戎撫天陰狠冷冽,沉聲道:「我説過,凡傷巧仙之人,我必以百倍奉還!昨夜的刺客想來也是你*暗蠍子*的唆使。目標是巧仙,只為想重挫我戎某人,好一舉掠下我*龍神堡*,在江湖上興風作浪。十年前,你投身入江,我沒追索討命;十年後,我仍不取你命。砍你雙臂,留你一口氣,也算是保住了江湖的平靜。」
周霸倏地一記長笑,笑聲淒厲、狂妄,跟著鮮血再度噴出。如此苟延殘喘,身受的痛苦,絕非局外人能體會。
「我不會讓你稱心如願的!」
周霸笑的詭異,喃喃念著咒文。
冉靖見此異象,上前想點上他的啞穴,卻被戎撫天擋下。
「撫天!」
「魁首!」
戎撫天舉手阻止他們,靜看周霸,倏地昏厥的葉柔嫣突然發出淒厲叫喊,羣雄莫不驚訝。從葉桑嫣的嘴裏爬出了一隻毒蠍,周霸忍著劇痛爬向葉柔嫣,用臉摩廝她温柔低語。聲音又回到小菁的細柔嗓音。
「對不起,小姐,小菁沒能讓你坐上龍神堡的夫人寶座。小菁——嗷——」
周霸倏地臉一扭曲,七孔流血,嘴裏出現了顯然是蠍中之王。腳一伸歸天了。
輕喟一聲,戎撫天道:「這便是殺手的命運。周霸為了能控制幫裏所有殺手之意識,自己卻下了最重的蠱毒。若非他走上歹路,他是名熱血好漢。」
羣雄感慨於心。戎撫天待一切平息,這才舉步朝戎巧仙走去。每走一步,他便覺體內被挖空一缺的屏息害怕。
「魁首!」邢昊沉聲關切喚著。
戎撫天蹲下身,輕輕撫上巧仙的嫩臉,手指微顫的緩緩探向她的鼻息,待巧仙柔弱的氣息噴上他的手指,戎撫天激動的一把抱緊她。緊閉著酸澀的眼,冷冽的面容一這才緩了下來。一顆揪提的心,迴歸平穩。
戎撫天眼角淚光星閃,以唇封住巧仙那蒼白的唇,渡氣給她,待巧仙氣息更為強勁,他才抱著她飛身回「正浩樓」,命人去找鍾大夫。
徐兆宏等人一直深知戎撫天對戎巧仙的深情痴心,而今才真正體悟到戎撫天的痴情有多濃。
倘若稍早邢昊沒先發現葉柔嫣正對戎巧仙下毒手,救了她。那麼後果……
一陣冷冽令人打起顫來。
(-_-)
戎巧仙一睜開眼就覺得四周景物很熟悉,一時間想不起來自己身在何處,然後再也無法多想,眨眨倦態的眼,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龐,焦慮的望著她。
「巧兒,巧兒,你醒了麼?」
戎撫天好像不敢置信的發出疑問,劍眉高高皺起,滿是焦心憂躁。
戎巧仙掙扎的想坐起身,卻被戎撫天抱人懷裏,耳畔響來他激動的聲音。
「你終於醒了,真是老天爺保佑,你可嚇壞我了。」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令人膽寒的「鬼魅龍王」戎撫天,只是個擔憂心愛女人的平凡俗子。
如果他讓自己回憶,他發現巧仙衣沾鮮血、毫無生氣的,躺在碎石步道上時的噩夢,那他一定會崩潰成千萬個碎片,化為風沙塵土。
戎巧仙感覺到腰際、背肩上,戎撫天環緊的雙臂,緊了又緊,縮了又縮。她回想起出事的經過,心有餘悸,輕顫著身,又慶幸自己能回到戎撫天的身邊。
恐懼的道:「大哥,我知道刺客是誰了。」
戎撫天推開彼此,捧著她的臉蛋,柔聲道:「先別説那些。告訴大哥,還有沒有那裏不舒服?」
戎巧仙運功行氣,知道體內所受內傷已痊癒,忍不住,眼眶蓄滿的淚水流了下來。
戎撫天驚道:「還痛麼?」
巧仙搖搖頭,把大腦埋進戎撫天懷裏,哭道:「我以為再也見不著大哥了!我有好多話沒説呢!」
戎撫天閉緊了眼,撫著她的長髮。
「你受了一掌不太重的*奪魂掌*,幸好使掌的人手法不夠純熟。想來該是那葉柔嫣所為。若是這掌是周霸擊出,你這條小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戎巧仙滿是疑雲的道:「周霸?我沒見著他呀?」
戎撫天抱她在身懷,坐靠在牀沿,輕聲將整件事情經過説給她聽。
最後戎撫天伸手撫上她的臉蛋,深嘆吁氣道:「若不是邢昊先發現你,擋開了周霸狠酷想奪你性命,才沒釀成無可補救的災難。」
戎巧仙心有餘悸道:「那葉妖精真個歹毒,無緣無故就打我,我嚇了一跳才會逆血悶胸吐血。」
戎撫天聽聞巧仙還保留淘氣的個性,雖元氣大傷,仍笑護的稱葉柔嫣為葉妖精。想來她並沒被嚇壞了本性。
「你這小淘氣,都傷成這樣了,還有心情罵人。」
説著又禁不住感到好笑,神色充滿愛憐。
「哼,她本來就是妖精,原來她的嬌柔全是裝出來的。那真正的面孔真是猙獰的恐怖。還心思歹毒的想致我於死地。」戎巧仙嘟嘴氣怒道。
戎撫天想及巧仙在面對他倆的攻擊時,心中的慌恐與無助令他心狠狠一揪,一把抱緊她,顎揉著她發,面容肅殺森冷。
「別怕。以後她不會再有機會傷得了你。」
戎巧仙自他懷裏仰起小臉,俏嬌的歪著頭,蹙眉問:「她怎麼了?」
「死了。周霸對她下了毒蠱,唸了咒,就讓體內的毒蠍甦醒,毒性一發便丟了命。」
戎巧仙雖惱她惱得火,可一聽她的下場不免有些傷神哀愁。
只為一個情字……
葉柔嫣為了戎撫天,而周霸卻是為葉柔嫣。
戎撫天俯身在她額際輕輕一吻,柔聲道:「別想太多了。你得多休息才能痊癒哩。」
説著,手中多了一碗苦藥,那是他稍早先放在炕旁的藥水,端至她嘴旁喂她。
「喝下。乖。」
戎巧仙瞪著那藥半晌,皺了皺鼻子,做了個噁心至極的鬼臉,這才捏著鼻喝下。一喝完,又是一張皺緊眼嘴的苦臉。
戎撫天驀然大笑。「你那是做什麼?」
「嗯,好苦呀!」
戎撫天搖頭輕笑,這才取了顆蜜棗給她合下。
「餓麼?喝些粥可好?」
經他這麼一提,戎巧仙這才覺得自己腹餓的緊,咦了一聲,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刻?」
「亥時了。」
戎撫天抱她坐在牀炕上,下了牀,端來一碗温粥,細心喂她。
戎巧仙一整天只用了早膳,自然餓的發慌,吃得更是順口,不一會便吃的見底。
「還想吃麼?」
戎巧仙搖搖頭。戎撫天倒了杯熱茶讓她順順口。出去了一會,與門外侍立的弟兄吩咐數語,然後又回來。見戎巧仙有絲倦意的疲態。他脱了鞋上炕牀。巧仙很自然的就偎進他懷中。
就在戎撫天以為她睡著之際,巧仙突然低語道:「大哥,巧兒明白什麼是愛了。」
戎撫天拐了楞,似乎沒料到她會説出這番話來——
「巧兒?」
戎巧仙半趴著,擋在他胸膛上,俯身有些羞怯的將朱唇貼上他的,軟滑的香舌青澀澀的描著他唇,引得他陣陣輕顫。退了開來,原本蒼白的臉蛋染上了兩抹可愛的嬌羞紅暈。
「我在以為自己沒救時,下了個願望,若能安返你身旁,就要告訴大哥一句話……」
戎撫天目光閃著奇異的光芒,怔怔望著她,喉間似有梗物般,粗嘎低問:「什麼?」
戎巧仙那抹紅暈更為豔紅了,抿了抿嘴,甜甜衝他一笑。道出那情人間最愛的一句愛語。
「我愛你,大哥,用一種想與大哥攜手共度一生的心在愛你。」説著她嘟起嘴,問道:「大哥,你可愛我?」
她那神情大有「你搖頭,就不理你了」的威脅。
戎撫天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語。眸裏滿是閃爍著勾人心魂的柔情,凝視著巧仙。
「大哥,你倒是説呀!巧——」
戎撫天的將她摟緊,抱著她一個旋身,將她壓在身下,笑的詭譎惱人,説了一句,「猜猜看。」便猛地攫住她的朱唇,讓她渾身燥熱,透著滾滾紅潮,一時間沒法子思考,醉在這吻中,忘了要抗議他的閃躲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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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巧仙頭戴鳳冠,身披酒紅繡金的嫁衫。乖巧的坐在新房內。
外頭喜宴仍熱鬧進行著。拜堂之後,戎巧仙先回洞房,戎撫天為恐周霸「暗蠍子」餘黨派人鬧事,暗地裏編派了十餘個弟兄守在洞房四周,戒備森嚴難破。
等了又等,戎巧仙坐在牀沿的姿勢已有些歪斜,開始打起盹來,蓋頭紅巾都快被她點掉下來了。
戎撫天一進新房,見著的就是這幕景像,無奈又憐疼的好笑搖頭。
走上前,掀起她的蓋頭,巧仙果然眯起眼,呼呼睡著了。伸手認命的替她摘下鳳冠,擱放在擺著小點,女兒紅的八仙桌上。一回頭,就見巧仙用手揉著愛睏的眼,那模樣煞是可愛至極。
「大哥……」戎巧仙睏意濃濃的喚了一聲。
睜眼瞧見戎撫天一身大紅喜氣的新郎倌服,這才一醒。神色倉惶的離開了炕牀,焦心仲仲的來回在房內走著。
「巧兒。」戎撫天拉住正巧經過他身旁的戎巧仙,笑開了眼問道:「怎麼了?在找什麼?」
「不是。」戎巧仙四處瞧瞧,看了半晌才小聲的似怕隔牆有耳的話道:「靖哥哥他們那幾只老狐狸,一直恐嚇我説要鬧咱們的洞房。」
戎撫天倏地朗聲大笑,小傢伙平日胡鬧捉弄人慣了,今日做了新嫁娘要端莊有禮,就擔心那些被她捉弄過的人會趁此機會來惡作劇。
戎巧仙星眸一瞪,一手掄拳的撞了下他的胸堂,卻給戎撫天抓住了小手,包在他掌中,眼眸愛憐的直瞅著她。
巧仙被他盯的四肢酥軟,躁熱紅暈,忸怩語道:「瞧什麼?你看不膩呀?」
戎撫天仍不移開眼,笑道:「永遠也看不足。就算看個百年也不膩。」
戎巧仙噗哧一笑,刮臉羞他:「胡吹大氣,也不怕破了肚皮、害躁。」説著,兩手叉腰,皺皺小鼻子,道:「直能看到一百年,那不成了老妖怪?」
戎撫天最愛瞧她這副似天真、似頑皮的嬌俏模樣,再也忍不住,長臂一伸,將戎巧仙摟進了懷裏,啄吻上她驚呼微啓的唇,探舌入她唇齒間,熱浪的挑情逗惹。
(此處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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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雪紛飛,揚州城郊外,一道厚雪小徑上。一名身披白色大氅的男子,騎乘著一匹高大神速的駿馬。
韃韃馬蹄聲,在一座不起眼的殘破小廟邊停下。
馬背上的男子,俊帥的年輕臉龐上卻有雙深邃、內藴精明和威嚴的眼。若非是長久的經歷,是不可有此威嚇的眼神的。
那人便是北方霸主,人稱*鬼魅龍王*的戎撫天。
戎撫天待馬停住了腳步,這才打開輕暖的大氅,氅下露出一張嬌紅的美顏女子,那女子年歲不過十八歲,眉宇間尚帶稚氣。那對明眸咕嚕一轉,有説不出的靈活,道不盡的機伶,顯得十分頑皮。這女子便是與戎撫天成親餘年的妻子——戎巧仙。
「巧兒,到了。」戎撫天一雙眼眸十分柔和,笑望著他懷中的戎巧仙。
戎巧仙美目一轉,見著了破廟旁的石碑。戎撫天下馬伸手將她抱下。牽著她手,一同走向那石碑。兩人在那碑前跪了下來。
「阿剛哥,我是丫丫,現在我名喚戎巧仙,這是我的丈夫戎撫天。我過的非常幸福……」
他們一直待到天色昏黃時,戎撫天才抱起戎巧仙一同上馬,策馬離去。
「大哥,綠兒有身孕了呢!」那語氣似在妒羨。
戎撫天揚了揚眉,一手控著繮繩,一手獲緊她的腰,笑言:「怎麼了?不搗蛋了,想做母親了麼?」
巧仙成婚之後,別以為她會改了頑皮的個性,常常還是捉弄的旁人又氣又愛的,只好由他善後。
「哼!」戎巧仙俏鼻一揚,撇撇嘴道:「我想我找到一個世上最好的人選,不讓送子娘娘再送個相同的來,太可惜了。」
戎撫天故意眨眨眼道:「哦?那人選是誰?」
戎巧仙白眼相對,撇嘴道:「就是你,你這個老愛教訓人的臭大哥。」
戎撫天驀然大笑,放縱「雷霆」奔馳在黃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