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眼直直的望着老漁翁離去的背影,孟達嘴裏在嘀咕着只有他自己聽得到的話。
叫了聲“孟達”,宗元甲道:
“你忘了要去株州鎮街上喝一杯?”
返魂回蘇的孟達把身子轉了過來,指了指老漁翁離去的方向,道:
“釣魚不用釣具,這是啥名堂?盟主,這玩意我孟達就想不通了。”
一掀鼻子“哼”了聲,僧浩道:
“我説孟達,你想不通的事可多哪,等你統統想通,就該兩腿一直回姥姥家了!”
三人來株州鎮街,找了家酒肆坐下,吃喝時孟達又想到那回事上,眨眨眼道:
“盟主,那老頭兒釣魚不用魚鈎,是玩的什麼花樣?”
抿抿嘴,宗元甲道:
“那老漁翁可能是不露真相的內家絕世高手——用內家真力灌入垂釣線頭,河中的魚兒就被它粘吸住了!”
一臉疑惑不解之色,僧浩道:
“這老漁翁不知是何等樣人物,盟主?”
宗元甲尚未開口,僧浩已替他回答了:
“嗯,回去問問柳門主,可能知道……”
笑了笑,宗元甲道:
“老漁翁既然不願泄了自己真相,柳門主恐怕也不會知道……”
株州鎮街上一頓吃喝後,三人取道回“松鶴園”莊院,又經過那座木橋……雖然“人去橋空”,老漁翁早已不知去向,宗元甲仍在那橋腳處停下來,若有所思中縱目緩緩回頭一匝。
怔了怔,孟達問道:
“您還等那個釣魚老頭來這裏?”
僧浩接上一句,道:
“盟主,那老漁翁既然來這條河溪上釣魚,想必不會來自遠處,可能就住在附近一帶。”
點點頭,宗元甲道:
“不錯,僧浩,我現在想的就是這件事——老漁翁家居恐怕就在此地附近……”
正在談着時,一名莊稼漢肩扛着把鋤頭,向這邊走來,宗元甲拱手一禮,道:
“在下請問你,這位大哥……”
莊稼漢停下來,看到是個衣衫鮮明的年輕人,拱拱手,問道:
“這位公子,有什麼事嗎?”
宗元甲指着木橋,道:
“這座橋叫什麼名稱?”
莊稼漢見這位公子問得出奇,笑了笑,道:
“這座木橋附近鄉鄰都稱它‘山腳橋’。”
搖手一指,莊稼漢又道:
“那座峯嶺叫‘丫角峯’,這座木橋正在山峯腳麓,就有了‘山腳橋’這樣一個名稱。”
三人朝莊稼漢所指方向看去,前面不遠有座山峯,山勢不高,但看去就像姑娘家頭上兩個髮髻,兩端聳起,中間塌了下來……可能就是這座峯嶺,有“丫角峯”名稱的由來。
宗元甲向莊稼漢道謝一聲,偕同僧浩、孟達兩人,回到“松鶴園”莊院。
一步跨進大庭,那位“寒川門”門主柳天鳴,已在含笑道:
“宗老弟,您帶西位護衞,剛才去了何處?”
宗元甲笑道:
“去了前面株州鎮街上,順便飽餐一頓……”
孟達接口道:
“盟主,您問問柳門主,是否知道此人?”
微微一怔,柳天鳴問道:
“宗老弟,孟護衞指的是誰?”
宗元甲就把在丫角峯之麓“山腳橋”畔,看到一位老漁翁的經過説了出來,又道:“這位老漁翁行止出奇,釣魚不用魚鈎,魚兒粘上長線一端,就給釣了起來——這是類似武家‘束濕成棍’的內家功力,看來還是一位藏鋒不露的內家高手……柳門主,可知附近有這樣一位人物?”
沉思了下,柳天鳴搖搖頭,道:
“並無所聞,老夫久居此地,你剛才所指的是‘丫角峯’,由於峯嶺之巔就像姑娘家頭上兩個髮髻,是以有‘丫角峯’之稱,據老夫所知,那一帶少有住户……”
一聲輕“哦”,宗元甲道:
“難道宗某走了眼,看錯了人?!”
一笑,柳天鳴道:
“宗老弟,江湖上形形式式的名堂,無奇不有……就以拿釣魚這一門來説,有人將藥物扔入河水中,將魚兒毒死,再把河水中的魚,整籮筐的撈上來……”
一頓,又道:
“誰敢保證那老漁翁,不是在釣魚用的長線上,暗中使了手腳,不用魚鈎,用了其他的名堂?!”
孟達拉開嗓門“嗨”了聲,道:
“不錯,柳門主,那釣魚老頭兒,準是翻門檻、耍把戲,在那條垂入河溪的長線頂端,用了些什麼名堂,才會把魚兒牢牢粘住……”
柳天鳴含笑道:
“這件事不值得你去鑽研,花腦筋的,宗老弟!”
宗元甲道:
“宗某注意到一件事時,就要把這件事找出一個準確的答案來……”
僧浩接口道:
“這老漁翁究竟是怎麼回事,盟主,我們不妨按着今天同樣的時間,明天再找去‘山腳橋’看看……他既然去了一次,不會不去第二次的。”
點點頭,宗元甲道:
“説得也是,僧浩!”
第二天上午,下了一場大雨——又隔了一天,天色放晴,宗元甲懷着好奇,和濃濃的疑團,帶了僧浩,和孟達兩人,再次前往“山腳橋”……
遙遙一指那座木橋,孟達道:
“你們看,橋腳邊戴笠帽,盤坐地上的,可不是那釣魚老頭兒?”
宗元甲縱目看去,一抹灰色長袍的背影——不錯,正是那老漁翁——這一發現,宗元甲悄悄向孟達囑咐了幾句。
點點頭,孟達咧嘴一笑,道:
“使得,盟主,我孟達知道!”
走來木橋腳處,還是跟前天一樣,三人靠上橋腳的欄杆處,往河岸邊垂釣的老者看去。
老漁翁目不斜視,雖然咫尺之間,視線並不移向旁邊橋腳處的三人身上……
目注手中漁杆,臉色安詳——握漁杆的腕掌,似乎有了某種感受,微微一抬肘腕,漁杆往上一抬,那條垂入河溪的長線緩緩冒出水面,沒有魚鈎的長線頂端,“粘”着一尾尺來長的鯉魚。
老漁翁一手用海碗大的紗網一兜,魚兒由紗網進入籮筐中。
接着,老漁翁把這條沒有魚鈎的長線,甩了下,又垂入河溪裏。
橋腳處的孟達,“嘿”聲一笑,像是自語,又像在跟宗元甲、僧浩兩人説話。
“光天化日,有這檔子邪門事——釣魚原該用魚餌,現在不但沒有魚餌,連魚鈎也無——真是做的沒本錢買賣……”
敢情“沒本錢買賣”這話,是用在妙手空空的小偷兒,剪徑擄掠,和黑道下三濫的勾當上。
老漁翁側過臉微微一笑……沒有半點火氣。
擊鼓似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孟達指着老漁翁邊上的籮筐,又道:
“喂,老頭兒,看你籮筐裏幾尾魚,倒是又肥又嫩,你要多少錢,我向你買了。”
兩眼注視着漁杆,老漁翁搖搖頭,道:
“老夫這裏不是鎮上市集,不賣魚……”
孟達吼了聲,道:
“老頭兒,你做的也是沒本錢買賣,我花錢買你魚,難道還委屈了你?”
走到老漁翁釣魚的河岸邊,牛眼一瞪,孟達一副非買不可的神情。
老漁翁收起漁杆,原來盤腿而坐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微微一笑,道:
“尊駕要肥嫩大魚,鎮上市集有的是……老夫雖愛釣魚,卻並非魚販子……”
“哼”了聲,孟達道:
“遇上我孟達,老頭兒,你不賣也得賣……”
一副強兇霸道,蠻不講理的神情,伸出渾粗的手臂,孟達就要拿地上那隻盛魚的籮筐……
就在這短暫之間,老漁翁哈哈一笑,長袍的寬袖,朝孟達兜面揮了下來。
這一“揮”,表面看來輕描淡寫,毫不起眼……孟達卻承受不了袍袖拂來的那股風勢,噔噔噔往後跌退,最後四腳朝天,翻了個大元寶。
以孟達身懷之學,無可否認的,可算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武家扎基之處,就在馬步拿樁上,此刻老漁翁袍袖一揮,竟把孟達跌個四腳朝天。
老漁翁哈哈一笑,肩扛漁杆,手提籮筐,往“丫角峯”的方向,飄然而去。
孟達跌個七葷八素,從地上爬起,嘴裏抱屈不迭的道:
“操他奶奶的,這老王八蛋用的什麼邪門功夫,把我孟達翻了個大元寶?”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
“我説孟達,你摔這一個跟頭,不算丟人,也算不委屈了你……”
轉身朝“丫角峯”那端看去,老漁翁徒步而行,並非施展輕功,但就在這眨眨眼間,那襲灰灰的長袍,已成了峯腰處一顆黑點——孟達指了指道:
“這老傢伙又是誰,盟主?”
收起臉上笑意,宗元甲肅穆的道:
“剛才那老漁翁,用了武林罕見的‘鐵袖神功’,把你掀到地上……不會錯,這是一位身懷絕技,藏鋒不露的風塵俠隱……”
僧浩接口道:
“松鶴園莊院離此地‘丫角峯’,沒有多少路,但‘乾坤雙飛’柳門主,也不知道有這樣一個人物……”
吼了聲,孟達道:
“入孃的,這個老傢伙,盟主,我們銜尾找去!”
笑了笑,宗元甲道:
“剛才我只是要你上前作個‘試探’,孟達,是不是能上丫腳峯找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真找到老漁翁的話,到那時,‘試探’就成‘誤會’了。”
三人回來“松鶴園”莊院,宗元甲把剛才“山腳橋”的經過情形,告訴了這位“寒川門”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
一臉驚詫之色,柳天鳴道:
“‘鐵袖神功’……這老漁翁又是誰……”
視線遊轉在三人臉上,問道:
“你們看到他往“丫角峯’方向而去?”
點點頭,僧浩道:
“不錯,那老漁翁並非施展輕功,但就在眨眨眼之際,老漁翁已攀登“丫角峯’峯腰,身形已成了一顆黑點了!”
目光落到宗元甲這邊,道:
“宗老弟,敢情這老漁翁所施展的,是一種超凡入聖,武林少見的‘縮地飄影’身法?!”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
“當時我也有這樣想法,但‘縮地飄影’這門功夫,已失傳武林多年……那老漁翁又是誰?”
眾人正在廳上談着時,“松鶴園”莊院老門房柳貴走了進來,向柳天鳴哈腰一禮,道:
“柳爺,有個看來不是像客人的漢子,來‘松鶴園’莊院,説是來訪‘嘯天盟’宗爺……”
“赤麟”宗元甲不由一怔……自己的行蹤,只有“明湖莊院”金雕”晏兆雄知道,這又是誰?
微微一蹙眉,柳天鳴問道:
“柳貴,來‘松鶴園’訪宗爺的,是何等樣的一個人?”
柳貴比手劃腳的道:
“看來年紀有四十左右,一張黑黝黝的臉,穿了一套灰黑色的短衫襖褲,上面還打了不少補釘……”
宗元甲笑了起來,接口道:
“不錯,柳門主,是丐幫湘東分舵主‘星狐”賀剛——有關‘龍爪’時修兒子失蹤之事,可能已發現了蛛絲馬跡……”
柳天鳴連聲道:
“有請,柳貴,快請他進來!”
柳貴退下沒有多久,這位丐幫湘東分舵主“星狐”賀剛進來客廳,向廳上眾人施過一禮……
宗元甲道:
“賀分舵主,請坐,探聽時公子行蹤,可有端倪?”
“星狐”賀剛坐下橫邊一張椅子,道:
“丐幫中有一名弟子,看到過這樣一個人物……身穿天藍色夾綢長袍,長袍襟領繡有松鶴獻壽的紋圖,黑髮高梳,以綢帶紮上一結,寬額隆準,目若朗星,一位英挺瀟灑的年輕公子……”
柳天鳴聽到“襟領繡出松鶴獻壽圖”此話,臉色微微一怔,向宗元甲道:
“不錯,賀分舵主所指的這襲綢袍,是老夫替驥兒這孩子訂製的,正是繡着松鶴獻壽的紋圖……”
接着向賀剛問道:
“賀分舵主,貴幫弟子看到這樣一位年輕公子,是多久前的事?”
“星狐”賀剛道:
“在那名弟子回憶中,已有一年來光景……”
微微一頓,又道:
“由於這位公子英姿卓絕,令人矚目,是以那名弟子,迄今還深深留在回憶中。”
宗元甲道:
“賀分舵主,貴幫弟子一年前,在何處看到時公子?”
“星狐”賀剛道:
“就在株州鎮街上……”
倏然想到一件事上,賀剛又道:
“不錯,據那名弟子所説,這年輕公子旁邊還有一個女子陪伴同行……”
不禁暗暗詫然,柳天鳴道:
“貴幫弟子可有説出,與時公子結伴同行的,是何等樣一個女子?”
笑了笑,賀剛道:
“此弟子一年來,深深留下這回憶另外有個原因,年輕公子固然英姿卓絕,旁邊那位年輕姑娘,更是比玉生香,比花解語,真是珠聯璧合,天造地設的小兩口……”
宗元甲目光投向柳天鳴,道:
“柳門主,跟時公子於株州鎮街上走在一起的年輕女子,您可知是誰?”
愕然一愣,柳天鳴道:
“老夫對驥兒這孩子,知道十分清楚——時修對他管教嚴格,從不接近年輕女子……株州鎮街上結伴同行的又是誰?”
“金戈雙衞”之一的孟達,眼珠直瞪,嘴巴張得大大的朝柳天鳴這邊看來——過去他就曾經説過這樣的話,果然一語言中。
劍眉微微一蹙,宗元甲道:
“這是一年前的事,但這一年來,時驥又去了何處?!。
宗元甲這話出口,“乾坤雙飛”柳天鳴又朝賀剛這邊看來。
接觸到投來視線,賀剛已把柳天鳴的含意理會過來,道:
“小的已囑咐屬下弟子,並連絡丐幫別處分舵,繼續探聽,柳門主,若有任何端倪發現,小的立即前來向您和宗爺回報!”
欲語還休的遲疑了下,孟達道:
“山腳橋的那回事,盟主,能不能也偏勞這位賀分舵主探聽一下?”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問道:
“賀分舵主,您是否知“丫角峯’的所在?”
沉思了下,賀剛道:”丫角峯’就在附近一帶,是座並不出名的小山……宗爺,‘丫角峯’又如何?”
帶着試探的口乞,宗元甲道:
“據您所知,賀分舵主,‘丫角峯’中是否有隱世異人的傳聞?”
微微怔了下,“星狐”賀剛道:
“小的只知道‘丫角峯’上住有百來家獵户,並未聽到有隱世異人之事……宗爺從何處探得?”
宗元甲就把兩次見到老漁翁的經過説了出來……接着又道:
“後來看到那老漁翁,以武林少見的‘縮地飄影’絕技,向‘丫角峯’腰而去。”
賀剛道:
“要探得其中內委真相,宗爺,依小的之見,不妨一訪“丫角峯’上的獵户,可能會知道一些……”
點點頭,柳天鳴接口道:
“宗老弟,賀分舵主這主意不錯,那些獵户居住‘丫角峯’山上,如有特殊異樣的情形發生,當然瞞不過他們的耳目……我等找去‘丫角峯’探聽,不難揭開此老漁翁的底細。”
談過一陣後,“星狐”賀剛從座椅站起,道:
“宗爺,丐幫弟子探得有關時公子行蹤後,立即前來告知。”
宗元甲連連道謝,這位丐幫分舵主賀剛,向眾人告辭離去。
倏然想了起來,柳天鳴道:
“宗老弟,丐幫分舵主賀剛來‘松鶴園’莊院之事,要讓‘溪口集’的時修知道。”
宗元甲道:
“不如邀他來‘松鶴園’莊院,當然時修一定清楚,他兒子時驥,是否有紅粉知己之事。”
柳天鳴吩咐家人,去“溪口集”邀“龍爪”時修來“松鶴園”莊院。
話題又移到“山腳橋”所見到老漁翁身上,宗元甲道:
“丫角峯上所住的那些獵户,雖然並非武林中人,但平時狩獵之際,也動動刀槍,‘丫角峯’中住下一位身懷絕技人物,他們不會不知道。”
“乾坤雙飛”柳天鳴道:
“‘丫角峯’和這裏‘松鶴園’莊院,可説近在咫尺,若不是您宗老弟提起,老夫還不會知道‘丫角峯’上,有這樣一位人物……”
“溪口集”跟“松鶴園”莊院,相隔不到二十里,“龍爪”時修匆匆趕來……
一腳方踏進大廳門檻,時修目光便投向宗元甲、柳天鳴兩人臉上,問道:
“可是有了驥兒消息?”
一指座椅,柳天鳴含笑道:
“時兄弟,你且坐下,我們慢慢談……”
時修在大廳坐下,帶着一副期盼的神情,又朝兩人看來。
宗元甲把丐幫分舵主“星狐”賀剛,找來這裏的情形祥細説出,接着道:
“一名丐幫弟子看到時公子,那是一年前的情形……”
帶着一份疑惑的神態,時修道:
“一年前——那名丐幫弟子會不會看錯人了?”
“乾坤雙飛”柳天鳴問道:
“相信你還記着,時兄弟,驥兒離家那天,身上穿的是什麼衣衫?”
回憶了下,“龍爪”時修道:
“柳大哥,你疼愛驥兒,視若己出,替這孩子訂製了不少衣衫,驥兒最喜愛的就是那襲襟領繡有‘松鶴獻壽’紋圖,天藍色夾綢長袍……”
微微一頓,又道:
“我現在還記得很清楚,驥兒離家時所穿的,就是那襲天藍色長袍。”
點點頭,柳天鳴道:
“這就是了,時兄弟,一年前那名丐幫弟子在株州鎮看到驥兒時,這孩子就是穿了這件長袍……”
輕輕念出“株州鎮街上”,“龍爪”時修一臉詫異之色。
微微一皺眉,柳天鳴道:
“老夫雖然疼愛驥兒,但究竟你是他父親,有一件事,老夫還不甚清楚……”
時修接口道:
“你……你説,柳大哥!”
“乾坤雙飛”柳天鳴道:
“驥兒是否已有紅粉知己?”
搖搖頭,“龍爪”時修十分肯定的道:
“沒有……驥兒這孩子,任何事都不會瞞過他父親,當然,也不會瞞過你‘柳伯父’……驥兒潔身自愛,從未朝兒女之事上打算……”
又是緊緊一蹙眉,柳天鳴道:
“這就奇怪了……丐幫分舵主賀剛説出當時那段經過,説是那名弟子看到株州鎮街上,一對年輕男女,男的英姿卓絕,風度翩翩,女的比玉生香,比花解語,這一對珠聯璧合的小兩口,雖然隔了有一年時間,還牢牢留在他回憶中。”
一副百思不解之色,時修喃喃道:
“這年輕女子又是誰?”
柳天鳴喟然道:
“眼前是個‘謎’,時兄弟,但任何一個謎,僅是時間早晚,都有它揭開的時候。”
懷着沉重的心情,時修道:
“柳大哥,我怕驥兒這孩子,會遭遇意外不測。”
宗元甲接口道:
“時道友,據宗某看來,雖然目前時公子行蹤不明,但也不必過分憂慮……時公子有一位花容月貌的女子結伴同行,關鍵就在這年輕女子身上……”
微微一頓,又道:
“素昧平生,男女有別,如何會結伴同行——可能其中尚有前因後果……”
“龍爪”時修臉色微微一怔,朝宗元甲看來。
秋高氣爽,晴空無雲……
“赤麟”宗元甲帶着“金戈雙衞”僧浩、孟達兩人,和“乾坤雙飛”柳天鳴,朝“丫角峯”攀登而上。
不錯,在山坳深處,東一段,西一簇,住了不少的獵户。這次他們是悉心搜訪而來,如果粗枝大葉,很不容易發覺到“丫角峯”山谷深坳,住有這麼些獵户。
“乾坤雙飛”柳天鳴,不會認識這些獵户,但山坳深處來了這四位不速之客,這些獵户們,也不禁感到好奇。
柳天鳴不認識他們,其中不少獵户,卻知道這位“寒川門”門主,“松鶴園”莊院的“乾坤雙飛”柳天鳴。
其中有個體態魁梧,四十多歲的粗壯大漢,向柳天鳴拱手一禮,道:
“柳莊主,您好……您數位怎麼會來這‘丫角峯’……找人?”
江湖上這聲“大哥”不分大小——柳天鳴回過一禮,道:
“您這位大哥,貴姓?”
大漢彎彎腰,道:
“小的‘魏猛’,跟這裏幾個哥兒們,在山上討口飯吃……”
柳天鳴含笑道:
“魏猛,老夫想向您討教一件事。”
魏猛搓搓手,笑着道:
“討教不敢,柳莊主,咱魏猛知無不言,言無不詳。”
“乾坤雙飛”柳天鳴道:
“魏猛,你們這裏‘丫角峯’上,是否住了一位六十多歲的老漁翁?”
聽到“老漁翁”三字,魏猛一雙眼珠直瞪出來,猛嚥下大口的口水,才道:
“柳……柳莊主,我……我們這裏都是打獵的,沒有撈魚的……”
旁邊那個問道:
“柳莊主,您所指的‘老漁翁’是何等模樣?”
宗元甲接口道:
“這位老人午紀看來六十開外,童顏鶴髮,朗眉星眸……一副頎長的身材,穿了一襲灰色長袍……”
那人朝魏猛投過一瞥,道:
“魏猛,柳莊主所指的‘老漁翁’,敢情是後山那位‘楚老丈’?”
一點頭,魏猛道:
“不錯,吳三,楚老丈就是那副模樣……”
宗元甲含笑又問道:
“魏猛,那位楚老丈是何等樣人物?”
聽到“何等樣人物”這話,魏猛嘴巴張得大大的,一時回不出話來,半晌,才道:
“這位大爺,那個楚老丈就是一個老頭兒嘛……嗯,您説六十開外,那就對不上了……我魏猛隨同老爸來這裏,少説也有二三十年了,那位楚老丈就是現在這副模樣,説他年壽,該在八九十歲了……”
柳天鳴含笑道:
“魏猛,你們稱他‘楚老丈’,敢情這位老人家姓‘楚’?”
旁邊那個吳三道:
“這位老人家叫‘楚’什麼‘九’……對了,‘楚雲九’……”
眼前這位“寒川門”門主“乾坤雙飛”柳天鳴,專程來這裏專訪這位楚老丈,顯然不會是樁單純的事……四周圍着不少人,魏猛像怕人聽到似的,抑低了聲音,道:
“柳……柳莊主,您數位來找楚老丈,敢情有什麼事?”
宗元甲在這數名獵户跟前並不隱瞞,將楚老丈直線無鈎釣魚,和施展武林少見的“縮地飄影”身法等情形説了下,又道:
“這是一位不露真相的絕世高手,我等特地前來拜訪他老人家。”
聽到“絕世高手”四字,魏猛眼皮一翻,兩顆眼珠直瞪出來……轉向吳三這邊,喃喃道:
“我們跟這位老人家做了數十年‘鄰居’,吳三,原來還是一位真人不露相的高手,我們竟不知道……”
吳三接口道:
“這位大爺這一説,魏猛,我吳三也想了起來……楚老丈走在高低不平的山徑,我看到他老人家就像飛似的,起先我認為他是久居山地,現在想來就不是那回事了……”
“乾坤雙飛”柳天鳴,問道:
“魏猛,那位楚老丈住後山何處?”
魏猛蹲下身,找了塊尖角石塊,在泥地東一撇西一豎劃了起來……指着泥地上畫的,有條不紊道:
“你數位就從這裏,拐上這條山徑,兜向背山,直直走去,前面就是泥牆蓋成的‘蒲雲茅廬’……”
聽來無法會意過來,孟達問道:
“‘蒲雲茅廬’又是怎麼回事?”
指着泥地上畫的,魏猛道:
“這‘蒲雲茅廬’,就是楚老丈的家。”
“乾坤雙飛”柳天鳴道了聲謝,偕同眾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