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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原形畢露

    上回説到鄒長老問老怪物,你要我們邵寨主怎麼將瘋老和尚交出來?

    老怪物説:“我怎麼知道他怎麼交出來?”

    羣雄也感到老怪物太過胡鬧了。邵寨主沒有責怪那個瘋老和尚前來搗亂已算好的了,還寬厚地派人將他送了走。事隔多日,邵寨主又怎知這瘋老和尚去了哪裏?要邵寨主這時交出來,這不太過胡鬧了嗎?

    連峨嵋派掌門松陽道長也看不過眼了,説:“萬里掌門,請你自重一點,別過於胡鬧了!我們還是商量下大事要緊。”

    老怪物説:“難道尋找那糊塗的老和尚,不是大事麼?”

    “你——!”松陽道長一時語塞,頓了頓説,“好,好,你儘管胡鬧去,貧道算是多口了!”

    “哎!哎!我老怪物可沒説你多口呵!”

    峨嵋派的兩位俗家弟子張揚與李菲,實在忍不住了,問老怪物:“你到底想要怎樣?”

    “我想要知道至化禪師的下落呀!”

    丐幫金幫主感到要是沒有人出來勸阻,就會發生點蒼派與其他門派的一場衝突,弄不好會刀槍相見。現在神秘的黑風教還不知道如何對付,自己人先窩裏打起來,那不令黑風教在偷偷暗笑?他便立刻站出來,對老怪物一揖説:“萬里掌門,看在我叫化的面,別再鬧了。你想知道至化禪師的生死下落,我們丐幫的人更想知道。但你這樣叫邵寨主將那瘋老和尚交出來,先不説那瘋老和尚是不是至化禪師,就算是,現在邵寨主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怎麼能交出來?就算知道,現在也無法交出來,起碼得派人去尋找。你看,是不是這樣?”

    老怪物説:“唔!你這個叫化頭子説話,我老怪物還中聽,不像其化人説我在胡鬧。我老怪物是胡鬧的人嗎?”

    小神女笑着:“你不胡鬧,只是有一點打橫來而已。”

    “喂喂!你這黃毛小丫頭,我老怪物怎麼打橫來了?”

    小芹這時説:“你這老糊塗的,還有個完的沒有?”

    “沒有完呀!”

    “什麼?沒有完?你還想怎樣鬧下去?”

    “只要邵寨主派人將那個瘋老和尚找回來,讓我老怪物看看是不是至化禪師,是我看錯了,還是你們看錯了,那才算完了!”

    一直不大出聲的邵老賊,極想老怪物胡鬧下去,與其他的人衝突起來,令場面發生大亂,甚至刀槍相見,那就太好了!可是,現在經金幫主一説,是不可能亂起來了。同時老怪物又直指自己,他不能不説話了。他落落大方地説:“好!好!既然萬里掌門這樣説,老朽一定派人去打聽這瘋老和尚的下落,將他找回來交給你好了!”

    小神女和一陣風一聽,不由相視一笑。這個老奸巨猾的老賊,果然老奸巨猾,他以為至化禪師早已活埋在地道里,怎麼也不會找到,落得以一副忠厚仁義的面孔出來説話,從而博得大家的同情,不滿老怪物的胡鬧。

    邵老賊這一行動,果然起了效果。首先是崆峒派的掌門杜仲説:“邵寨主,你真不愧為仁義長者,要是我,根本就不會去理睬這件事。”

    鄒長老在旁更不滿地説:“這簡直是在無理取鬧!”

    老怪物又跳了起來:“什麼?你敢説我老怪物是無理取鬧?”

    小神女慌忙説:“老怪物,你可別發火呀!你發火能使至化禪師出現嗎?”小神女又對鄒長老説,“鄒長老,老怪物多少也是一大門派的掌門,你這樣説,是不是想挑起他與你交鋒?試問,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鄒長老剛想説什麼,邵老賊連忙阻止:“鄒長老,老朽求你少出一句聲好不好?”

    鄒長老頓了頓説:“邵寨主,你受得了這一口髒氣,我鄒某卻受不了!我走!”鄒長老説完,一轉身便走了!

    老怪物跳起來大叫:“姓鄒的,你別走,你跟老怪物説清楚,你受什麼髒氣了?我老怪物身上很髒嗎?”

    驀然間,一條人影凌空而來,合十稽首説:“阿彌陀佛!萬里掌門,你何必為老衲而生這麼大的氣?”

    羣雄一看,凌空而來的是一位身穿破衣、面容清瘦的光頭老者,回龍寨的人看得更傻了眼,這位光頭老者,不就是十來天前闖回龍寨,要單獨見邵寨主的瘋老和尚嗎?想不到他的輕功這般的俊。邵老賊一看,幾乎整個人都呆住了!這下,他何止是驚震,而是膽破心裂,魂飛天外了!他幾疑自己所見的人不是真的,而是自己的幻覺。因為他所知道的至化禪師,不但已為自己的金針刺穴後形同廢人,同時早已活埋在回龍寨的地道里了!世上已不復有至化禪師這個人,所以才有恃無恐。慕容一家和小神女、一陣風,以及至空禪師等人所揭發的,盡是黑風教人的暗中所為,自己也是一個受騙上當者,而不觸及自己的真正面目。可是現在至化禪師的出現,那是自己一個致命的打擊。而且從他來時的輕功看出,似乎完全不受自己金針刺穴所控制。

    這個邵老賊,儘管他沉着老練,善於隨機應變,現在他幾乎是一籌莫展了,又怎不魂飛天外?

    小神女故作驚訝地問:“你是什麼人?”

    老怪物卻説:“他就是我老怪物説的那個瘋老和尚。”

    一陣風也故作吃驚地問:“那麼他就是至化禪師了?”

    老怪物説:“你們看看,他是不是至化這個糊塗老和尚?”

    小神女故意上下打量至化禪師,搖搖頭:“我看不大像呵!”

    “小丫頭,你看清楚一點,不會是我老怪物真的看錯了人吧?”

    小神女問一陣風:“風叔叔,你看是也不是?”

    一陣風説:“我叫化與至化禪師素未謀面,怎麼知道他是不是!”

    小神女又問穆婷婷:“婷女俠,你與至化禪師素有來往,你看他是不是?”

    穆婷婷見他們三個武林怪人裝模作樣的對問對答,心中一直好笑。她早已暗示慕容白注意邵老賊的行動,準備他突然發難,尤其不能讓這老賊抽身逃走了。其實不用她暗示,慕容白、雲霧居士、至空禪師等人,早已暗運真氣護體,蓄勢待發。只要邵老賊有任何行動,便立刻出手。這時穆婷婷笑着説:“他衣着不像,但氣質和神藴卻像至化禪師。”

    至於至空禪師和少林寺一夥武僧,也故作驚疑地打量着突然而來的至化禪師,裝着第一次才看見至化禪師這一副模樣,目的不但要看邵老賊如何表現,更想在場的各大門派掌門人和天下羣雄,進一步認清邵老賊虛偽的醜惡嘴臉。要是一來就責問邵老賊,在羣雄未清楚事件之前,必然引起混亂,至化想説明自己的遭遇也不可能了。

    小神女眨眨眼皮問至化禪師:“你是不是至化禪師?”

    至化禪師合十稽首説:“小施主,老衲正是!”

    “那你也是曾經在回龍寨出現的那一位瘋老和尚了?”

    “是!老衲雖然老,並不瘋。”

    小神女説:“老和尚,對不起,你這一身打扮,使我不敢相信你就是我曾經在武林大會上所見到的禪師。”

    老怪物愕然:“你怎麼還不相信?我老怪物的一雙眼睛,有看錯了人麼?”

    “老怪物,不是我不相信,因為神秘的黑風教人的化裝易容的本領實在太高明瞭,剛才那位假禪師,不是有很多人看不出來麼?”

    這時至空禪師説:“小施主,這位的確是老衲的真正師兄至化,他一出現,老衲就認出來了。”説着,他過來拜見至化禪師,一眾武僧,也一齊過來拜見至化禪師。湖心、湖鑑、湖面三人,更是跪在至化禪師的面前請罪。

    至化禪師嘆了一聲説:“你們並沒有什麼罪,錯在為師有眼無珠,看錯了湖鏡,不慎遭到了他的暗算。你們都起來吧!”

    湖心他們叩頭起來後,至化禪師又説:“你們認不出那個假冒我的人,為師也暗暗為你們三個高興。”

    湖心三人愕然:“師父,弟子糊塗認不出那個假的師父,師父怎麼不責備弟子,反而為弟子高興了?”

    至化禪師説:“有時福就是禍,禍就是福。你們認不出來,便可保證你們三人的生命安全了。要是你們認出他是假的,他就會殺了你們滅口,那為師的罪孽,豈不更深一層?”

    “這又關師父什麼事了?”

    “不!都是為師的不慎,而害了你們三人,為師之罪,不更深重麼?幸好我佛慈悲,你們三人平安無事,為師又怎不高興?”

    至空禪師説:“阿彌陀佛!師兄為人,真是寬人而責己了!”

    羣雄到了這時,更相信眼前的這位老和尚,是真正的至化禪師了。跟着,羣雄心中又起了另一疑問:這個真的禪師,怎麼邵寨主會認不出來?還將他當瘋老和尚送走了,反而對那個假禪師卻如此親密?

    小神女説:“老和尚,你幹嗎要這副打扮,跑去回龍寨找邵寨主的?”

    “小施主,説來話就長了。老衲自從遭劣徒暗算之後,幸得我佛保佑,從死亡中逃脱出來,感到這一夥神秘的黑風教人,對當今武林是一個極大的危害。貓兒山和回龍寨的種種仇怨,都是他們在暗中挑動起來的,老衲擔心為神秘的黑風教人發覺,所以才扮成這副模樣,不辭辛勞,跑去回龍寨要面見邵寨主,説明最近江湖上的一切恩怨仇殺,都是黑風教人暗中挑動的結果,我們都為黑風教人利用了。”

    老怪物説:“你也真是,到了回龍寨,你幹嗎不對眾人説出來,要神神秘秘的單獨見邵寨主才説?”

    “萬里掌門,老衲感到,神秘的黑風教人,不但混進我少林寺,更混到了老衲的身邊來。老衲很難擔保,黑風教人也極有可能混進了回龍寨。老衲要是當眾一説,不引起黑風教人的注意了?不擔心他們再一次暗中謀害老衲麼?”

    小神女説:“老和尚,我明白你的用心了。怪不得你這麼的打扮,神神秘秘要單獨面見邵寨主了。可惜你好意的用心白費了!邵老寨主認不出你來,將你當成胡言亂語的瘋老和尚送了出去。”

    “小施主,要是他將老衲當成真正的瘋老和尚送出去就好了!”

    “哦?他沒有送你出去?”

    “老衲怎麼也沒有想到,邵老寨主竟也像湖鏡這劣徒一樣,出手快如電閃,暗算了老衲,以金針刺穴控制了老衲,令老衲形同廢人,不能提氣運功,然後秘密地將老衲送進了密室下面的一個地道中。”

    羣雄一聽,都驚震起來。一個俠義道上的有名望的仁義長者,怎麼幹出如此卑鄙的行徑來?就算真的是一個瘋老人,也不能如此,何況還是武林中極負名望的至化禪師,一位仁慈的得道高僧!有的人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有的人以為自己聽錯了,也有的人認為至化禪師糊塗了,胡亂説話,不由紛紛將目光朝邵老賊望來,看他有什麼反應。可是邵老賊的神態幾乎和羣雄們一樣,愕然而驚訝,問至化禪師:“有這等的事發生麼?老朽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這一下,羣雄又驚奇起來,小神女、一陣風和穆婷婷等人,不禁又相視一眼,他們以為邵老賊聽了至化禪師當眾的揭露,一定會老羞成怒,也預防他驟然向至化禪師下手。想不到邵老賊絲毫不動怒,反而愕然驚訝,表現出一副毫不知情的神態,他們不能不暗暗佩服這個邵老賊有過人的沉着冷靜,同時也有過人的厚顏無恥,當眾説謊言而不臉紅,也不心慌,是武林中少有的奸雄。

    至化禪師反而有點愕然起來:“難道當時不是這樣?是老衲説謊?”

    邵老賊説:“老朽不敢説禪師説謊,但老朽當時不在回龍寨,是去了邵陽城,不信,禪師可以問老朽的左右和邵陽堂堂主邵鳴山等人。”

    至化禪師説:“難道當時單獨接見老衲的不是你?”

    “禪師,你一定弄錯了人了。要是真的是老朽,老朽就算一時認不出禪師來,不久也會認出禪師來,決不會對禪師如此的無禮!”

    小神女説:“這就奇怪了!邵寨主,你剛才不是説有一位瘋老和尚跑到回龍寨胡鬧了,現在你怎麼會一點不知道的?”

    “小女俠,當時是這樣。老朽第二天回來,才知道有這麼回事。但那瘋老和尚前一夜已由秦長老送了出去,老朽並未見面。”

    邵老賊的左右也紛紛説:“當時,邵寨主的確去了邵陽城,不在回龍寨,寨中的事務,一切由秦長老打理。”

    邵鳴山這時也站出來説:“在下可以證明,當天我伯父的確來到了邵陽城,第二天才回回龍寨,怎麼知道這一回事了?”

    這麼一來,至化禪師的揭露和本身遭遇,便成為一樁弄不清的事件了,除了小神女和一陣風,誰也不知道事件的真相。要弄清楚,恐怕要將秦長老找來。就算將秦長老找來,秦長老可以一口否認這回事,聲稱自己將瘋老和尚送了出去。這一切,都變得對至化禪師不利。除了他自己,沒任何旁證,當然,小神女和一陣風可以站出來為至化禪師作證。但這樣一來,在場的羣雄不能不又起疑心了。既然你們目睹了一切的經過,怎麼不一早説出來?到現在才出來説話?甚至還可以説,小神女和一陣風,在暗中怎麼可以認出是邵寨主了?不會認錯了人?連至化禪師面對面的也認錯人了,那就有一番爭論不休,各説各的道理。除非雙方動武,不然就會不歡而散,邵老賊的猙獰醜惡面目,仍然不能徹底揭露出來,更不知道他就是神秘的黑風教主。

    退一步來説,就是將至化禪師在回龍寨的遭遇弄清楚了,那也是秦長老的所作所為,不關邵老賊的事,甚至將秦長老推到是黑風教派來回龍寨的奸細,一切歸罪秦長老,邵老賊黑風教教主的面目,依然不為人知,仍然是武義道上的一位仁義長者,頂多説他太過重賢,收羅人才,令回龍寨龍蛇混雜。以後他頂多來一個清理門户,將一些黑道出身的人物,轉到神秘的黑風教中,進行更為秘密的活動。回龍寨仍是天下的第一大寨,對邵老賊絲毫無損。

    邵老賊有這樣一步棋,所以在至化禪師出現時,他曾經驚恐過後,又很快冷靜下來,恢復了常態。小神女和一陣風要徹底揭開這老賊的真面目,也一時忍住氣,不站出來為至化禪師説話。

    一陣風卻問:“禪師,接見你的,你看清楚了是邵寨主?”

    至化禪師説:“阿彌陀佛!老衲自認絕不會認錯了人。邵寨主的言行舉止,老衲會一眼就看得出來。”

    小神女説:“這就奇怪了,你説你不會認錯了人,而邵寨主説他當時並不在回龍寨中。禪師,總不會邵寨主會分身術吧?一個去了邵陽縣城,一個在回龍寨單獨見你。要不,除非一個是假。”

    一陣風説:“不錯!不錯!既然黑風教人會弄出一個假的禪師來,他們也有可能弄出一個假的邵寨主了!”

    老怪物愕然:“不會吧?有兩個至化禪師,難道又有兩個邵寨主了?這個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小神女説:“這有什麼奇怪的?你沒有聽説過‘五個老鼠精鬧東京’的故事嗎?”

    “什麼?五個老鼠精鬧東京?”

    “是呀!我聽一些老人家説,這五個老鼠精在東京可鬧得歡了,東京城裏,一齊出現了兩個同樣的秀才,兩個同樣的包公,兩個同樣的皇帝,還有兩個同樣的皇太后哩,將東京弄得一塌糊塗。”

    穆婷婷笑着説:“小妹,這是神話故事,不是真的。而且世上也沒有什麼老鼠精的。”

    “有呀!怎麼沒有老鼠精的?”

    “哦?那你見過老鼠精了?”

    “當然見過呀!現在的黑風教人,不是一窩老鼠精麼?他們變出了一個禪師,現在又出了一個邵寨主,不知什麼時候,又跳出了一個婷姐姐來,或者一個老怪物來,那這個武林大會,不就亂了套麼?”

    老怪物説:“這窩老鼠敢變我老怪物麼?我老怪物就捅了他們的老鼠窩,將所有的老鼠精全揪了出來。”

    小芹説:“你這老東西別打蛇隨棍上了!”她轉向至化禪師,“禪師,你敢斷定那天單獨接見你的,真的是邵寨主?”

    “老衲絕不敢打誑語。”

    小神女説:“老和尚,那麼説,在邵陽城出現的那個邵寨主,一定是老鼠精變的了,在遮人耳目。”

    邵鳴山一聽,不由怒了:“侯三小姐,別人敬你是當今武林中的一位奇女子,在下看並不怎樣。你敢説我伯父是老鼠精?再説,別人看錯,難道我連自己的伯父也看不出來麼?”

    小神女説:“那麼説,老和尚所見到的邵寨主,就是老鼠精變的了!總不能説兩個都是真的吧?我相信老和尚的話是真的,一個這麼有名望的出家人,會説大話騙人嗎?”

    邵鳴山問:“那我説的就不可靠了?”

    “我與你不相熟,怎知道你説的話可靠不可靠了?我相信老和尚的話,多過相信你!”小神女言外之意,就是你的話,半點也不可靠。

    邵鳴山是回龍寨在外一個最有實力的堂主,不但是邵寨主的侄兒,也是崆峒派杜仲的得意弟子之一,為人一向自大,哪有人敢這麼小看了自己?他給小神女頂得半晌説不出話來,怒道:“你——!”

    小神女説:“你幹嗎發這麼大的火呵!我不相信你的話,你就火了!難道要我相信你的話才行?要是你説的是假話,我相信你有什麼用?要是你説的是真話,也用不了我去相信。”

    邵鳴山剛想説,給邵老賊喝住了:“鳴山!不可對侯三小姐這般無禮!還不給我退下去?”

    “伯父!我……”

    “退下去!”

    “好!我走!”邵鳴山憤然而去。

    邵鳴山是跟鄒長老離開會場的第二個人。他一走,他手下的一些弟兄,也跟着離開了。

    一陣風見邵鳴山憤然離去,心感不妙,暗想:先是鄒長老的離開,現在是邵鳴山的離開,他們怎麼在邵老賊最需要人手幫忙之下而走了?這恐怕有什麼陰謀,便用密音入耳之功對小神女説:“小丫頭,小心了!邵鳴山的離開,絕非好事,提防他們的突然行動。”

    小神女也用密音之功説:“風叔叔,你放心,我自會小心。”

    一陣風隨後再用密音入耳之功,分頭告訴了穆婷婷、雲霧居士、至化、至空等人知道,卻不敢告訴老怪物,他擔心在這要緊的時刻,老怪物胡鬧起來,就更會引起邵老賊的注意。

    邵老賊這時向小神女一揖説:“小女俠,老朽御下不嚴,冒犯了小女俠,請原諒。”

    小神女説:“哎!你別對我客氣呀!我只想弄清楚至化禪師這個老和尚,莫名其妙的給人秘密地關起來,是不是真有其事。”

    至空禪師説:“老衲師兄所説的,都是真話,絕非虛言。”

    “這更奇怪了!一個説不在,一個説確實如此,其中必有一個説假話。邵寨主,你看是不是這樣?”

    “老朽可以對天發誓,當時老朽確實不在回龍寨,至化禪師所見到的絕非老朽。”

    老怪物問:“那麼説,老和尚所見到的邵寨主是假的了?誰人敢這般的大膽,在回龍寨裏假扮你來?”

    邵老賊説:“連少林寺都有黑風教的人混了進去,他們混進了敝寨,也不是不可能。”

    小神女問:“那麼你是説有黑風教的人,扮成你的模樣,在暗算至化禪師了?”

    “小女俠,要是沒別解釋,只能這樣解釋了。老朽今後回去,一定要查出混入敝寨的黑風教的奸細來。交給少林寺處置,然後再向少林寺謝罪。”

    邵老賊這幾句誠意的話,一時又令羣雄暗暗點頭,深信不已,也取得了一些人的同情。作為武林上的一位聲望頂高的寨主,受到了至化禪師當面的冤枉、責問,也受到了小神女、老怪物等人的懷疑與盤問,不但毫不動怒,仍然保持一派仁義長者的風度,在一般掌門人之中,實屬難得。既然黑風教的人能混入了少林寺,他們混入回龍寨,又何足為奇?黑風教人化裝易容術這麼高明,他們既可以冒充至化禪師,冒充邵寨主又有何不可能?至化禪師所見的邵寨主,一定是假的了!不然,一位仁義長者,怎會如此向至化禪師下毒手?還將他秘密關起來?

    邵老賊在説話之中,也暗暗觀察羣雄的反應,似乎都贊同自己,一顆緊張的心也緩緩鬆了下來。自從三眼神、小神女、至空、至化等人的先後出現,都給自己一個個致命打擊,幾乎要令他採取最後的一步棋了。可是都給自己的沉着冷靜、隨機應變一一化解了。每一次的衝擊都是有驚無險,平安度過。以後,恐怕再沒有什麼衝擊了。看慕容一家和侯三小姐會玩出什麼花樣來!

    小神女卻心裏暗想:你去清查回龍寨的黑風教人,還會將他們交由少林寺處置,那真是賊去捉賊了!小神女正尋思用什麼方法,進一步揭開這老賊的真面目時,三眼神這時卻憤然站出來了。

    這個辦案公正、耿直、鐵面無私的漢子,儘管邵老賊一心要置他於死地,但以往對邵老賊的尊敬近乎崇拜的心理,仍多多少少殘存在心中,不忍在羣雄面前揭露出這老賊的嘴臉與醜惡的心靈。現在見他當眾撒謊,厚顏無恥地要對天發誓,他再也忍不住了。邵老賊在他心中殘存的一點好感,也蕩得乾乾淨淨。作為良心的譴責也好,以往的職業道德也好,決不能容許奸狡的歹徒為自己的罪行狡辯,再欺騙天下。他大聲地説:“邵寨主,你別再自欺欺人了!至化禪師之事,先不去説。在下自問一向對你忠心耿耿、從不二心,幾乎將你當成天下第一的俠義人士崇拜。可是你回答在下的是什麼?是派人來暗殺我,非要殺了我滅口才安心。你!你太使我失望了!也傷透了我的心。”

    三眼神這一番字字落地錚錚有聲的話,令在場所有的人都驚震了!就是回龍寨的一些人,如桂林總堂主一見愁史寅,通道縣堂主鎮山虎伍元等人,也都驚震了。他們十分了解三眼神的為人,無根無據的話,絕不會輕易説出來,他説出的話,極其有分量,絕非是空穴來風。

    邵老賊一時間突然色變。他想不到自己快要度過難關時,三眼神會憤然站出來指責自己。他還以為三眼神根本不會想到自己派人殺害他,只會以為是黑風教的人做的。怎麼他看出是自己派人殺害他了?三眼神這驟然的一擊,幾乎擊得他手忙腳亂,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去應付。最要命的是三眼神原是自己帳下白虎堂的堂主,不同一般人。首先三眼神當着天下羣雄面前大聲責問自己,説自己派人前去殺害他,已是非常的不簡單了!就算三眼神説錯了,那也令自己在天下羣雄面前丟盡了顏面,對自己大為不利,何況他所説的還是真的。

    邵老賊呆了一會,很快又冷靜過來,不悦地説:“端木堂主,你怎麼了?你怎麼會這樣懷疑老朽?你聽了何人的詭言亂語,老朽怎麼有可能派人去殺害你?老朽會是這樣的人?”

    全州堂堂主郝海天喝道:“端木堂主,你是不是瘋了?邵寨主平日對你不薄,你怎能這般懷疑邵寨主?”

    小神女在一旁説:“是呀,端木堂主,你怎能這般懷疑邵寨主的?”

    三眼神説:“在下不是懷疑,而是肯定。”

    “什麼?肯定?你是説邵寨主真的派人殺害你了?你是不是認錯人了!你是回龍寨白虎堂的堂主,邵寨主怎麼會派人殺害你?要是説邵寨主派人來殺害我還差不多!”

    “小女俠,邵寨主也曾派人來謀害你,但不是殺你,而是想活捉了你!”

    小神女故意一怔:“真的?不會吧?邵寨主這麼敬重厚愛我,一見面就將我視為上賓,與各大名門正派的掌門人平起平坐,他派人活捉我幹嗎?”

    “因為他想你成為他的一個可怕殺手,來對付武林羣雄。小女俠,你記不記得風雨橋上的事,有兩個蒙面的黑衣人要活捉你回去?”

    “不錯!是有這回事。可是,這是黑風教教主的事,關邵寨主什麼事了?”

    邵老賊這時動怒了,厲聲説:“端木堂主!你胡説什麼?你是不是真的瘋了?老朽對侯三小姐的敬重,武林中人人皆知,可以説是有目共睹,老朽怎麼要活捉侯三小姐了?再説,以侯三小姐莫測的武功,恐怕武林中沒有幾個能活捉得了。退一萬步來説,老朽想得到侯三小姐,也不會幹這種愚蠢的事情來。老朽現在十分懷疑你是不是黑風教派來的奸細!”

    邵老賊這麼反噬一口,又立刻起了效應。羣雄本來已驚疑不已,這時又以懷疑的目光盯着三眼神了。正應了俗語的一句話,賊咬一口,比蛇還毒。令人一時難以分辨誰是誰非。因為邵老賊以往在武林中名望太高了,羣雄幾乎不敢相信三眼神所説的是真的。以邵寨主這樣仁義長者,怎麼有可能暗暗派人去殺害三眼神和暗算侯三小姐?似乎也沒有這種必要。的確,以侯三小姐的武功,想要活捉她,實在是一種愚蠢的行為。要殺害三眼神,那邵寨主不自毀自己的陣營?反而三眼神是黑風教派來的人,卻有這種可能。

    三眼神在眾人以懷疑的目光盯視自己時,絲毫不顯得慌亂,只是冷笑一下。看來三眼神過去是公門中的人,有過這方面的經歷和遭遇,一點也不慌亂和憤怒,往往在賊人反咬一口時,慌亂和憤怒是沒有用的,只能壞了事。

    三眼神在冷笑後反問:“請問邵寨主,你説在下是黑風教派來的奸細,有何憑據?”

    郝海天説:“單憑你這樣的忘恩負義,出賣寨主的行為,就足可以證明了,還用什麼憑據?”

    “在下卻有足夠的憑據,可以證明在下所説的都是實情。”

    驀然,一條人影從人羣中飛起來,人影手中的一支利劍,直向三眼神刺去,他快是快了,但小神女的行動比他更快,一招折梅手抖出,不但奪過了他的劍,同時一掌將他拍飛了出去,摔在地下,半晌爬不起來。跟着兩位慕容家的武士衝出,將他從地上抓起來,以熟練的行動,將這行刺者綁了起來。

    小神女説:“你算夠膽量了,在這麼多羣雄面前,居然敢行兇殺人。你不要命了?”

    穆婷婷也問:“説!你到底是什麼人?是不是想殺人滅口?”

    行刺者是一位30多歲的漢子,一身江湖上常見的刀客遊俠打扮。他不屑地説:“老子看不慣這種忘恩負義之徒,殺了才感到痛快!”

    穆婷婷説:“在事情未清楚之前,你怎能斷定端木堂主是忘恩負義之人了?”

    “這還用斷定嗎?一個人背叛故主,吃碗麪反碗底,就算邵寨主有什麼不對,也不該如此。這不是忘恩負義之徒,又是什麼了?”

    穆婷婷一笑:“那端木堂主遭人暗殺,九死一生逃過大難,怎麼不見你挺身而出來講話,伸張正義?

    “他遭人暗殺,是值得人關注,但也不能説是邵寨主所為。我相信邵寨主絕不是這樣的人。”

    “但是你這一行動,恰恰説明邵寨主是派人殺害三眼神的主使者了。不然,為什麼你早不殺,晚不殺,偏偏在端木堂主要説出事件的真相時,卻極想殺了端木堂主滅口?説!你到底是什麼人?是不是有人主使你出來行刺端木堂主?”

    “在下只是出於義憤,又受何人主使了?”

    老怪物説:“婷婷,別問他了,他要不是邵寨主的人,就一定是黑風教的人了!讓我老怪物先廢了他一雙手,看他今後還行不行刺人的!”

    邵老賊説:“萬里掌門,此位壯士,老朽見也沒有見過,怎是老朽的人了?”

    老怪物説:“那他就是黑風教的人了!”

    行刺者一副凜然的面目説:“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的人,要殺在下,只管殺好了!又何必安如此罪名給我?”

    “哦?那你連黑風教人也不是了?”

    這行刺者似乎不屑回答。老怪物説:“你以為你不説,我老怪物就不敢廢了你一雙手嗎?好!我馬上就廢給你看看。”

    小神女説:“老怪物,你別亂來呀!”

    “小丫頭,我老怪物怎麼是亂來了?”

    “萬一他真的是什麼人也不是,只是一時出於義憤。你這麼廢了他的一雙手,那就傷害無辜了!”

    “他當眾行兇想殺人,是無辜嗎?”

    “老怪物,不管他是什麼人都好,先叫他在一旁看着,到時,我們再處置他好了!”

    穆婷婷説:“這樣更好,也叫他死而無怨。”便對兩位武士説,“你們將他押到一邊去!他要是再敢亂動,就先廢去了他的一雙手。”

    “是!少夫人。”

    慕容家兩位武士將行刺者押到馬車旁了。

    小神女對三眼神説:“現在你可以説了!”

    三眼神説:“是!在下再次多謝小女俠相救之恩。”

    “哎!你別説這些話了。你説,你有什麼憑據證明是邵寨主派人暗殺你了?”

    三眼神將自己在半路上遭人暗害的前後經過一一在羣雄面前説了出來。邵老賊這時的面孔變得鐵青,羣雄聽得驚愕不已。最為關心的是武當、丐幫兩派了。丐幫金幫主首先問:“端木堂主,你是説你查出了我幫姚長老和武當雲道長遇害的真相,邵寨主才派人殺了你滅口?”

    “金幫主,事情的確是這樣。當姚長老和雲道長在貓兒山一帶遇害時,在下就懷疑這不可能是貓兒山人所為,恐怕另有兇手。但邵寨主卻叫我別去理這件事,所以我以後不便去過問了。後來是婷女俠特意要在下跟她去桂林一帶調查。當在下已查出兇手不是貓兒山人所為時,邵寨主立刻以飛鴿傳書叫在下回回龍寨。就在我回寨的半路上,就遭人暗害。”

    邵老賊“哼”了一聲:“這簡直是一派胡言。”

    小神女説:“端木堂主,這只是你的猜疑,邵寨主有殺害你的可能。但也不能證明邵寨主就是指使人來殺害你呀!因為神秘的黑風教教主,更會派人來幹掉你。”

    “小女俠,在下並不是憑空猜疑,而是有人證物證。”

    “哦?你有人證物證?那在哪裏?”

    三眼神對馬車説:“蓋老九,你現在可以出來了!”

    蓋老九從馬車裏走出來了。邵老賊一看,儘管心頭大震,但仍然能鎮靜而不形於色。要是這麼一個證人,自己仍可以應付,在至化禪師這麼一個要置自己於死地的人出現時,自己只要一説當時自己不在,便可以推得乾乾淨淨了。何況這麼一個在回龍寨不足輕重的小人物。邵老賊驚震的,是蓋老九竟然敢背叛而出賣了自己。難道他不想要他一家大小的性命麼?到時,老夫看他怎麼痛苦的死法。

    蓋老九這麼一個小人物,他所以這麼大膽敢出來頂證,一來他有把柄落到穆婷婷的手中,説也死,不説也死。因為那一張字條上的密令,叫邵老賊知道了自己沒有燒燬,就足可以要他的命了!説了,還可以獲生;第二,在炸燬地道時,他一家人早由燕四娘帶着悄然離開。他給秦長老製成的假象是自己也在這次爆炸中喪身;第三,他眼見有小神女、慕容一家等人的保護,再也不懼怕邵老賊了。有這三個原因,他才敢大膽出來頂證。

    三眼神對他説:“蓋老九,你向大家説明事情的經過吧!”

    蓋老九一五一十將事情的經過説出來。各大門派的掌門和天下羣雄一齊驚震起來,幾乎一齊盯視着邵老賊。郝海天這一條忠實的走狗吼着蓋老九:“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小人,顯然你平日對三眼神不滿或怨恨,想殺了三眼神。事情敗露,給人抓了之後,竟然敢咬起邵寨主來。老子先殺了你這小人解恨!”

    小神女説:“姓郝的,我勸你千萬別亂動,不然,首先死的是你!”

    三眼神説:“郝堂主,單憑蓋老九的一面之辭,的確還難以令人信服。但他身上藏有邵寨主親手寫的密令,這可不是假的。”

    郝海天一怔:“什麼?密令?”

    小神女説:“端木堂主,你快將密令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呀!”

    三眼神從懷中掏出那一張密令來:“小女俠,你看,這就是邵寨主親手寫的密令。”

    穆婷婷説:“小妹,你從來沒見過邵寨主的字跡,看也沒用。最好請丐幫、武當、崆峒等掌門人過來看。他們一向與邵寨主有書信來往,能辨認出真偽。”

    金幫主等人過來一看,哪有認不出邵老賊的字跡?崆峒派掌門杜仲也一時傻了眼,做聲不得。金幫主這時怒問邵老賊:“邵寨主,你説,這是怎麼回事?”

    連桂林總堂主史寅看了,也無言而退,暗想:看來我是瞎了眼,為他一副仁義面孔所矇蔽,而投錯了人。他對三眼神如此,難保他以後不會對自己這樣。三眼神對一時無語的邵寨主説:“你想不到蓋老九會收藏了這份密令吧?你知不知他為什麼要收藏這份密令?”

    小神女問:“這為什麼?”

    “因為在回龍寨,有任何一位弟兄謀害一位堂主,一旦查出,就身受極刑。蓋老九正因為擔心這樣,所以才收藏起來,日後事發,也會有邵寨主保護。”

    小神女説:“原來是這樣呀!怪不得蓋老九收藏這份密令了!”

    三眼神又説:“還有,在下也可以判斷,至化禪師的遭遇,就是邵寨主所為,他見到的,是真的邵寨主!”

    “哦?你怎麼會有這樣的判斷?”

    “因為能以金針刺穴而控制禪師的,除了邵寨主有這門絕技之外,回龍寨沒一個人會。”

    至化禪師説:“阿彌陀佛!幸得端木施主從武功上印證,老衲並沒有認錯人。邵施主不但幽禁老衲於地下,更想逼老衲寫出易筋經這份佛門神功的秘笈來!”

    至空禪師大怒:“邵老賊!你這時還有何話可説?”至空禪師這時,再也不稱什麼邵寨主或邵施主了,而直叫老賊。少林寺,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門正派首先站出來,公開視邵老賊為敵人了!

    跟着,丐幫的第一大長老門長者也憤怒地走出來:“姓邵的!我老叫化算是認錯了你。説!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挑動一場江湖上的血腥仇殺?我看,我幫的姚長老,就是你主使練無情殺害了他。還想挑起我們與貓兒山人的仇恨!我老叫化今後與你誓不兩立了!”

    小神女説:“是呀!姓邵的,你到底是什麼人?不會是神秘的黑風教教主吧?”

    老怪物故意愕然:“小丫頭,你説什麼?他是神秘的黑風教教主?這可能嗎?”

    “你不奇怪嗎?他想掃平貓兒山,黑風教人便在貓兒山一帶殺害了姚長老和雲道長;他害怕端木堂主説出真相,黑風教人伏擊不成,蓋老九便出手了;他害怕至空禪師等人來識破了假的至化禪師,黑風教人便在半路伏擊他們,令至空禪師不能及時趕到。還有黑風教主極想得到易筋神功,他也逼至化禪師説出來。這一切的一切,怎麼配合得這般的巧?不但手段這般的相似,連目的也一樣,你不感到奇怪?”

    “哦?怎麼這些我老怪物想不到的?”

    他們這麼一問一答,頓時令羣雄起疑心了。以前,有的人只感到邵老賊用人不當,或者受黑風教人利用。以後見他這般的對付三眼神,完全不是一個仁義長者所為。他以往的偽面孔給撕了下來,但卻沒人疑心他是黑風教主。現在經小神女這麼一説,一下敲醒了一些人的腦袋,連崆峒、華山、峨嵋三派的掌門人,也以懷疑的目光盯着邵老賊了!看邵老賊作何分辯。

    也在這時,兩個瓷瓶從人羣中飛出來,摔在場中央碎裂,冒出了一股濃煙。穆婷婷大叫:“大家小心,這可能是毒氣!”

    老怪物想躍身去抓這個擲毒氣的人,突然説:“不好!怎麼我老怪物渾身沒一點勁了?躍不起來的?”

    小神女也失驚説:“是呀!我怎麼連一點勁也沒有了?”

    儘管羣雄紛紛屏息靜氣,害怕吸入了毒氣,各大門派掌門人更暗暗運真氣相抵,更多的人紛紛揮袖飛舞,可是全沒有用。毒氣散後,所有人全癱軟坐卧在地上了,就連回龍寨大多數的人,也不能倖免。一個個像大病一場,全身無力,無法站立,要坐在地上或卧在地上。毒霧散後,只有邵寨主和他跟前身後的一些人安然無恙,站立在地上。顯然毒氣是邵老賊的人擲出來的,他們早已服下了解毒的藥,而沒倒下來。

    小神女説:“怎麼這種毒氣如此厲害,能令所有的人全都沒力氣了?這是什麼毒的?”

    一陣風嘆口氣説:“小丫頭,可怕的不是這瓶裏散發出來的毒,而是早些時候,從寺裏飄過來的一陣陣誰也不注意的炊煙。”

    老怪物愕然:“什麼?炊煙裏有毒?怎麼我老怪物察覺不出來?”

    “萬里掌門,就是你察覺出來,也當它是寺裏的和尚們升火煮飯,並不知道炊煙中有一種不為人察覺的毒。其時,我們早已中毒了,只是在慢慢發作而已。”

    “那剛才的濃霧沒有毒?”

    “它只是一種催化劑,它和炊煙混在一起,便產生了強烈的毒性,並且發作起來十分迅速。這種毒,是黑道上有名的‘七日酥骨散’,人一中毒,便會渾身筋骨酥軟,全沒勁力,不到七日,不能恢復過來。這種毒,只有雌雄大盜才有。看來雌雄大盜也落到姓邵的手中了!”

    雲霧居士説:“看來邵老賊的確是神秘的黑風教主,怪不得他叫人通知老夫去九萬大山捉拿雌雄大盜!”

    邵老賊這時獰笑着説:“風大俠,看來你江湖上的經驗十分豐富,竟然知道這是七日酥骨散,令老朽佩服。從七日散想開去,也知道老朽得到了雌雄大雄。”

    一陣風説:“我叫化就是為追蹤雌雄大盜而來,又怎不知道?”

    老怪物説:“原來你真的是神秘的黑風教主,小丫頭沒猜錯了你。”

    邵老賊説:“侯三小姐恐怕早已疑心老朽是黑風教主了,並不是現在。”

    小神女説:“哦?你怎麼知道了?”

    “老朽要是不知道,又怎能算是神秘的黑風教主了?”

    “那你現在不自行暴露了嗎?”

    “侯三小姐,你不是很想老朽暴露嗎?老朽的暴露,也是多得你所賜。現在你們知道老朽是黑風教主,也沒有用了!”

    小神女説:“你不感到你現在很傻嗎?我要是你,決不會自我暴露!而且還可以更好地繼續隱瞞下去,令羣雄們還相信你是俠義道上的仁義君子。”

    “哦?你要是老朽會怎麼辦?”

    “我呀,會和大家一樣中了毒倒下,再由你的一個手下扮成什麼神秘的黑風教主跳了出來,將所有的人連同你自己都捉了去,今後,你不是一樣可以欺騙天下嗎?”

    邵老賊怔了一會説:“不錯!這是一個好辦法。那三眼神的事,又怎麼向羣雄們交代?”

    “你是説那一張密令吧?”

    “不錯!正是這一張密令落到了你們手中,才是最致命的一擊。”

    小神女説:“這個更好辦了!”

    “哦?怎麼更好辦了?”

    “是呀!你事後戴上了你那黑風教主的假面具,當眾寫下那幾個字,就證明你模仿的邵老寨主的字跡一模一樣,不就交代過去了?又會有誰疑心你了?”

    邵老賊怔了半晌,不由感到自己剛才的暴露的確是太傻了!要是按侯三小姐的辦法去做,不是更好?他不由向小神女一揖説:“看來侯三小姐的狡黠多智,勝過老朽。可惜侯三小姐不肯早為老朽所用。”

    老怪物嚷了起來:“小丫頭,你這樣教會邵老賊,那武林中的人不全給他害死了?”

    小神女説:“老怪物,你着急什麼呀!現在他已自行暴露,説出來他也辦不了!”

    邵老賊笑着:“不不!老朽今後要請教侯三小姐的事就多了!”

    “你要我為你效力?”

    “難道侯三小姐不樂意?”

    “你想我會答應嗎?”

    “到時,就不由侯三小姐作主了,得乖乖的聽老朽擺佈。不但是侯三小姐,就是現在在場的所有人,都得乖乖為老朽賣命。”

    小神女問:“你是説,你要用你那可怕的藥物來控制我們,不由自主地為你賣命?”

    “侯三小姐,你實在聰明得可愛,不得已,老朽只有用這一辦法了!不然,在場的眾多一流上乘高手,又怎會聽老朽的擺佈?老朽這一次因禍得福,一網打盡了武林中的眾多精英,皆為老朽所用,實在是太好了!”

    小神女故意這麼説,目的就是要這邵老賊充分暴露了他的猙獰面孔和醜惡的靈魂,讓天下羣雄更加看清了邵老賊是一個什麼人。這比任何揭露來得更好,更徹底。小神女這時一笑問:“你還有那一種可控制人的神丸嗎?”

    “老朽怎麼會沒有?對了,老朽更想知道,那位能製出這種解藥的世外高人是誰?他現在哪裏?”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麼?”

    “侯三小姐現在不想告訴老朽,老朽並不着急,日後你就會主動而乖乖地告訴老朽了!”

    “你是説我受了那神丸的控制,痛不欲生時,就會告訴你?”

    “侯三小姐,話又何必説得這般明白?”

    小神女笑着:“姓邵的,我告訴你,你今後再也不會有那種神丸了!”

    邵老賊一怔問:“這話怎説?”

    “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嗎?你在陽明山唐家院的那處秘密製造神丸的毒窩,早已給我毀掉了,所有的神丸,全給我燒得乾乾淨淨。那個什麼唐大爺也死了,白無常也逃跑了。就是你那個從雲南請來的藥師,也消失得無蹤無影了。你還有什麼神丸可控制我們?就是有,也恐怕只有那些藏在回龍寨的,用完後就沒有了。試問,你今後沒有了神丸,以往那些受神丸控制的人,一旦毒癮發作起來,他們失去了人性,不紛紛起來將你撕成碎片才怪!”

    邵老賊一下驚震得呆若木雞,半晌也説不出話來。頓了好一會才問:“你説的是真的?”

    “我説的是真是假,你不比任何人都明白嗎?”

    邵老賊一下暴跳起來,再也不像以往一副仁義長者的偽面孔了,吼道:“你敢壞了老朽的好事,老朽先殺了你解恨!”

    一陣風説:“姓邵的,我叫化奉勸你一句,你要是殺了侯三小姐,除非你將所有在場的人全殺了!就是你將所有在場的人全殺了,首先慕容家的人就不會放過你,何況還有各大門派沒有來的弟子,也不會放過了你們。同時,那一個令所有人都驚震而敬畏的黑豹夫婦,更不會放過你。到時,就不是你一個人的死,回龍寨的邵家上下,恐怕無一倖存。”

    “你在威脅老朽?”

    “我叫化説的是實情,聽不聽在你。”

    至化禪師嘆了一聲:“阿彌陀佛!邵施主,到了這個時候,你仍如此行兇作惡,不怕上天報應麼?”

    “什麼上天報應,老朽根本就不信這一套。老朽要是相信什麼上天、佛祖,就沒有今天的成就了!不過,老朽不想這麼便宜了這小女妖,要她終身為老朽所用。同樣,也包括了你們這兩個老和尚和慕容家的人。”

    至空禪師怒道:“你以為老衲會為你這老賊所用麼?”

    老怪物説:“是呀!要是這樣,我老怪物一頭撞巖而死,怎會為你這一窩老鼠精所用了?”

    邵老賊嘿嘿地笑道:“到時,由得了你們麼?有你們作為人質,什麼黑豹、黑鷹和少林寺等人,敢對老朽怎樣?除非他們不想要你們的命了!”

    這時,鄒長老和邵鳴山早已帶人轉了回來。邵鳴山説:“叔叔,快將他們全部捆綁起來,今夜裏就離開這裏。”

    原來鄒長老和邵鳴山的離開,就是去了湘山寺,利用寺裏升火煮飯之機會,下了七日酥骨散這一毒藥,隨炊煙飄散,而令羣雄不知不覺全中了毒。這也是邵老賊的最後一步棋。所以他在自己的面目給完全揭露時,仍能鎮靜如常。邵老賊問:“你通知了震山他們沒有?”

    “侄兒已用飛鴿傳書通知他了。他恐怕在新寧已派人出來接應我們了!”

    “好!將他們全部捆綁起來!”邵老賊又惡狠狠地望了三眼神、雲霧居士等人一眼,命令鄒長老,“你去將三眼神這幾個叛徒,全給我用亂刀砍了!我要叫他們碎屍萬段,才解我心頭之恨!”

    驀然,一個人從慕容家的馬車裏滾了出來。鄒長老一看,愕然地説:“你不是貓頭鷹麼,怎麼在慕容家的馬車裏了?”

    邵老賊一看,不禁怔了怔:“什麼?貓頭鷹?”

    小神女調侃地説:“你不知道他早已給我們捉了起來麼?其實,我不是早已疑心你是神秘的黑風教主,而是肯定你是。”

    “是這叛徒説的?”

    “是呀!本來我們打算你會矢口否認,最後拉他出來指證你。但現在已用不上了,因為你自己暴露了出來!這比他指證你更好!”

    “小妖女,看來今天所有的行動,都是你和慕容家的人商量好的,是專為老朽而來?”

    “是呀!你看我們商量的辦法好不好?”

    穆婷婷説:“小妹,還有一件事是出於我們的意料之外的。”

    “哦?什麼意料之外的?”

    “就是他會過早自我暴露了!”

    “哎!婷姐姐,我還以為你説的是他們會突然放毒呀!”

    邵老賊見小神女和穆婷婷仍敢這麼的嘲笑自己,怒問:“你們不怕老朽先殺了你們解恨?”

    小神女説:“你敢嗎?”

    “嘿嘿!老朽要不是看你是當今武林中一個難得的高手,利用價值極大,早將你殺了!鄒長老,快動手,先將這幾個叛徒砍了!”

    “寨主!那貓頭鷹……”

    “也一塊給我砍了!”

    鄒長老正想出手,雲霧居士驀然擊出一掌,一下將鄒長老拍飛了出去。鄒長老也是一位上乘高手,他不是真正給雲霧居士拍中,而是借雲霧居士這一股掌勁之風,往後飛身躍開。他落下來時,訝然地問:“你沒中毒?”

    雲霧居士説:“這些下三流之毒,能毒得了老夫麼?”

    邵老賊一怔:“什麼?毒不了你?”

    小神女在旁説:“是呀!連你那可怕的魔鬼之花之毒,他服了那高人的化解之藥後,也化解了。這高人化解藥物之力,仍留在他身上,什麼七日酥骨散,能毒得了他麼?早知這樣,我也向那高人討一二顆來服服,現在就不會中毒了!”

    邵老賊説:“要是這樣,老朽非要得到這高人不可了!”

    “你呀!現在恐怕連自身也難保,還想去打那高人的主意?”

    邵老賊“哼”一聲説:“鄒長老,你快去殺了三眼神等人,我來打發這個不知死活的雲霧老東西。”

    “是!”鄒長老奔去要殺人。邵老賊卻一掌朝雲霧居士拍出。這個老賊的掌力十分驚人,雲霧居士不敢直接與他對掌,身形一閃,反手一掌從旁擊出。邵老賊身形一轉,閃過了這一掌,同時快如電閃一掌朝雲霧居士背後要穴處拍去,雲霧居士想轉身反擊已來不及了。要是不縱身閃開,只能暗運真氣護體接受邵老賊這一掌了。可是小神女似疾燕般平地飛來,小小的玉掌接了邵老賊的這掌,“嘭”的一聲悶響,兩人在悶響中雙雙飛開。小神女落下來時,仍神色自若,好像剛才對掌是和邵老賊在拍掌掌玩。而邵老賊卻面露驚愕之色了。他一來驚愕小神女完全沒有中過毒的徵兆;二來驚愕小神女一身真氣之深厚,出乎自己的想象之外。因為小神女這一掌力,不但震得他手臂發麻,心血更亂翻滾。一個黃毛小丫頭,怎練得如此深厚的真氣?難道她在孃胎中就開始練內功?這太不可思議了!怪不得這麼多一流的上乘高手,都一一敗在她的手下。過去,自己只認為這小妖女有一身超常的輕功和匪夷所思的輕靈身法而已,想不到他的內功,也如此的驚人。她這一身的內力,不在那一夜在湘山懸崖之下與自己交鋒過的那一位鬼臉幫人的內力之下。

    幾乎在同時間,鄒長老一聲慘叫,他的一條手臂,給三眼神驟然飛起的撲刀,硬生生地砍了下來。論武功,鄒長老的武功在三眼神之上,看來鄒長老太過大意了,以為要殺一個渾身無力、無法反抗的三眼神,那是輕而易舉。想不到三眼神並沒有中毒,冷不防在鄒長老走近自己時,驟然一刀飛出,鄒長老想閃開也來不及了。等到他躍開時,一條手臂已離他而去。他驟然地問:“你也沒中毒?”

    三眼神説:“你以為我會乖乖地任由你砍下我的腦袋嗎?”

    鄒長老忍着斷臂之痛説:“你這樣暗算我,算什麼英雄好漢?”

    三眼神反唇相譏:“你這樣要殺害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人,又算哪一門的英雄好漢了?”

    穆婷婷含笑地縱身而起,説:“他們暗暗施放毒氣,更不是什麼英雄好漢了!”

    同時間,慕容白、小芹和慕容家的所有武士,紛紛躍起來,其中一個武士,還將滾下來的貓頭鷹擲回馬車裏去。

    邵老賊和邵鳴山、郝海天等人更是一齊傻了眼。邵老賊愕然問:“怎麼,你們全沒中毒?”

    穆婷婷説:“邵老賊,你難道忘了我慕容家有一種能解天下萬毒的玉女黑珠丹麼?你這些毒,能毒倒了我們?”

    “那你們剛才……”

    小神女笑着説:“邵老賊,婷姐姐不這樣,又怎能令你充分暴露出神秘黑風教主的真正醜惡面目出來,讓天下羣雄看得更清楚,對你這老賊再也不存任何的幻想?”

    穆婷婷説:“邵老賊,你最好將解毒的藥交出來,解了眾人身上的毒。不然,你們這一窩老鼠,一個個別想活着離開。”

    邵鳴山、郝海天兩人正指揮手下的弟兄,用繩索捆綁中毒的羣雄,也一時傻了眼,他們手下的弟兄,更嚇得停了手,一個個呆若木雞,站在那裏不知怎麼辦才好。其中最為氣惱和憤怒的,就是崆峒派的掌門人杜仲了。自己以往對邵家父子交往這麼好,現在他連自己也毒倒了,而他的所謂得意弟子之一的邵鳴山,竟然看也不看他一眼,將他連同其他人,也要捆綁起來。不啻是邵家的人,用一把尖刀割了他的心。邵鳴山不將他當師父看,邵老賊更不將他當成生死之交的朋友看了!其心狠薄情冷酷如此,舉世少有。恐怕解了毒後,他第一個就會跳出來與邵老賊拼命。

    在這同時,老怪物和一陣風仍坐在地上沒站起來。小芹朝老怪物説:“你這老東西,還賴在地上幹什麼?”

    老怪物揚着臉説:“我沒解藥,渾身沒力,我不賴在地上行嗎?”

    小神女説:“風叔叔、老怪物,你們不會是真的中了毒吧?”

    老怪物説:“小丫頭,你以為我老怪物有你那一身與眾不同的真氣,能百毒不侵嗎?我老怪物是一點毒也沾不得。”

    “風叔叔,那你呢?”

    一陣風眨眨眼皮:“我叫化跟老怪物差不多。你快去和你婷姐姐向姓邵的討解藥呀!”

    小神女一聽,知道他們兩個根本沒中毒,又不知玩什麼花樣了。她轉向邵老賊問:“你交不交出解藥的?”

    邵老賊先是驚震小神女和慕容家的人沒有中毒,但更害怕的是一陣風、老怪物和少林、丐幫、武當等掌門人也沒有中毒。要是他們羣起而攻,自己雖然可以隻身逃脱,那他手下的人,連同他侄兒邵鳴山,恐怕一個也走不了。現在他聽一陣風、老怪物這麼一説,似乎又有了一點希望,心想:我不將解藥交出來,你們要顧及一陣風、老怪物等人的安危,諒你們也不敢向老朽下手。便説:“你們要老朽交出解藥可以,但得答應老朽一個條件。”

    小神女説:“到了現在,你還想講條件?”

    “那你們就別想老朽交出解藥。”

    穆婷婷説:“你不交出,那別怪我們手下無情。”

    小神女説:“是呀!我們殺了你們,不怕在你們身上搜不出解藥來。”

    “哼!別説你們不易殺得了老朽,就是殺了老朽,你們搜出解藥也沒有用。”

    “什麼?沒有用?”

    “不錯!你們不知如何服用,弄得不好,所有的人都因為你們,不是終身殘廢,便會屍橫這裏!”

    小神女問:“你想嚇唬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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