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縮在牀角,看着自己被雨水泡得發白的腳趾,浴室的水聲嘩嘩的響,他正在洗澡。
這家酒店的浴室是半透明的玻璃牆壁,我坐在這裏能看見他健碩修長的身體,他真的很完美。
他洗好了,走了出來,身上只圍了一條浴巾。
我的臉刷的紅了,我們做過愛,可是我沒有見過這樣的他,我不敢抬頭。
他呵呵笑了,按住我的肩膀,把我壓在牀上,
我有些慌亂,“曜,等一下,我還沒洗……”
“沒關係……”他低着頭,在我的脖子上親吻“筱喬,我想要你。”
他的吻很急切,很暴躁,慾望就更急切,更暴躁。隔着衣料我都能感受他的□……
我看着酒店華麗的天花板,想起了我們在那間陰暗潮濕的小屋裏的第一場□。我帶着惘然的恐懼,疼痛中的無助。
“曜……”
“恩?”
“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説……”他的手滑到我的胸前,今天穿的胸衣是前扣式,輕輕一挑,就開了。
胸前一涼,是他的舌尖撩撥着那敏感的頂端,我咬住了下唇
“別為難小米,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求求你……”
他突然停下來,把頭放在我的頸窩上,又濕又癢,半天不説話。
“曜…”我叫他
“筱喬,為什麼躲着我?”
他扳住我的臉,看着我的眼睛“現在,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為什麼還要躲我?”
看着他迷惑不解的眼神,我不知該對他説什麼……
我能不能告訴他,當年不顧一切的離開,是因為知道自己已經病入膏肓?
我能不能告訴他,父親為了拉攏“盛宇”,在我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我的未來許給了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男人?
我能不能告訴他,我這次回來,除了帶着一顆疲憊不堪的心,還帶回了一副行將就木的身體?
我能不能告訴他,我依然愛你,可是你已經身為人夫?
我又能不能告訴他:
從開始到現在,其實你從來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我是被你捧在手心裏的小鳥,你喜歡撫慰我的羽毛,卻習慣忽略我的感受。我就這樣活在你的手心裏,每天仰望着你,小心翼翼地等待着眷顧。
小米説我很傻,可是我知道,愛到深處的人,都有一顆卑微的心,可以低到塵埃去做任何事。不求回報,不計結果,甘願收斂羽翼棲息在紅塵之中,能守在他的身邊已是最大的幸福。
可是,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夠理解,沒有愛的纏綿是一種殘酷。我可以用一顆卑微的心來愛你,卻不願用孱弱的身體來迎合你。
太多的劫掠,我的心也會疼,太疼了,也會覺得累,也會變得麻木……
我什麼都沒説,有些事不能説,有些事説了,他也不會懂。所以,我選擇沉默。
他嘆氣,一件一件的脱掉我的衣服,皮膚還沒來得及感受的空氣的寒冷,就被一副温暖的懷抱擁住。
進入前,我聽到他在説,“筱喬,我沒想過要折磨你……”
我倒吸一口冷氣,第一次的記憶紛紛回籠。
他的嘴唇貼着我的耳朵,“別怨我,也別怪我。不擇手段,你離開的這一年,我只學會了這個。我會不自覺的把它用在自己想要的東西上,包括你。”
我有手背遮住眼睛,很快潮濕了一片,“曜,你恨我?”
最終,還是問了,此時此刻,只想求一個痛快。
他的手臂很用力的摟着我,低聲説“別提醒我這個……”
我的心像被懸半空中,這樣的答案,讓我活不起來,也死不下去……
“筱喬,乖一點,什麼都不要想,我們別去計較這些。跟着我……跟着我就好了。我需要你,你以前很聽我的話的,是不是?”
他一邊抽動,一邊用温柔語調哄着我,就像哄一個不經事的孩子。
“別再逃避,接受我,滿足我,就像現在這樣。我會給你很好的生活,筱喬,筱喬……”
慾望漸深,粗重的喘息代替了温情的耳語。此刻的他,像一隻獸,温柔而殘酷地佔有着這個被他握在手心裏的女人。
第二次的肢體纏綿,不比第一次輕鬆。我看着他沉浸在慾望中那張不管不顧的臉,忽然發現,這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與我看盡一夜煙火,卻只想跟我執手到天明的男人。
離開的這一年,我只知道自己此情不渝,此心不變。卻忘記了,不曾牽手的這段歲月,我們已經各自走了很遠。他看着我,獨走天涯,失意落魄,險做他人婦。我望着他,睥睨天下,嬌妻在側,功成名利就。
記得有人説過,身體痴纏的太久,靈魂就會越走越遠。
那麼,曜,我們的靈魂,已經走了多遠?
夜深了,肋骨下邊一陣一陣的抽痛,我被疼痛攪得無法入睡,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對身邊的人説:“曜,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他沒有説話。
“是在徐家彙的天橋上。那時正是黃昏,天邊的火燒雲很美,像一片失火的天堂。我一個人站在天橋上看下面的街景,你走過來問我:‘你一直站在這裏,是不是想跳下去。’我對你説:‘如果我跳下去,你會不會拉住我?’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原來他已經睡着了。
“你説:‘不會,我會陪你一起跳下去。’”我轉過頭看着黑暗中熟睡的俊顏,輕聲問,“曜,如果我現在跳下去,你還會不會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