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少室山腰,但見滿地一片鮮綠,牽牛花在微風的輕拂下,宛如含羞帶怯的少婦,側目斜倪著;百合花更似待嫁的大閨女,頻頻低頭憧憬著;而野菊花也在微風的吹蕩下翩躚起舞,宛若雍容的舞女,正凝眸含笑地望著「你”;草木也相互崢嶸地長著,環境一片清雅幽靜,真如人間仙境。又見數名少林弟子匆忙地趕上山去,原來今天正是慈心大師出關之日。
三兄弟上了山頂,一片佛教勝景立刻浮現眼廉,呈現出肅穆莊嚴的景象,和方才綠草如茵、風光綺麗的景色,截然有別!
一尊尊似真似活的石像佇立小徑兩旁,有的面目猙獰,神態剛猛;有的手持武器,威勢逼人,若是心持不正,上了山也必心虛而悔!
入了殿前大廣場,只聽接連地宏亮鐘聲橐橐而至,聲振寰宇,氣逼蒼穹,數里可聞。眨眼間,少林弟子早就井然有序地排列停當,雖數以千計,卻鴉雀無聲,完全展現出出家人的衿度自持、超凡脫塵之態,令在旁遊人讚歎不已。
正嚴肅中,只見數位白眉老僧穩健地邁著步伐走過來,雖皆已上了花甲年紀,但卻精神奕奕,目光矍爍,絕不遜於年輕小夥子!身拱一名中年僧徐徐而行,但見其年紀雖不甚高,氣度風範卻異常沉穩、詳和與可親,故其定為慈心大師。
慈心大師抖了抖袈裟,目光炯炯有神,神態卻異常謙恭地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已閉關七七四十九天,因此天下必有不少事端接踵而至,我等雖名為出世之人,但蒼生亦與我息息相關,所以我少林弟子也不可袖手旁觀,各各應胼手胝足,共為社稷盡一份心力!”
說完,又抖了抖身子,才道:“今日我已出關,講習課程亦從今日起恢復,貧僧還是堅持著『佛無止境,眾人可習’的理念,不管是少林弟子或有心向佛之人,皆歡迎巳時前往‘大雄寶殿’旁聽。今日就到此為止,各弟子重回崗位吧!”
言訖,眾弟子才齊聲響亮回道:“是,住持。”各回崗位去了!
待巳時一到,一些少林弟子並遊人早絡繹不絕地到了大雄寶殿。但瞧,好個大雄寶殿,高足足有三、四丈,各大佛像井然地並列著,建築高大雄偉,巍峨聳立於嵩山的少室山上,當真顯示著佛教的古典與中國化現象。
上官劍龍三兄弟遍遊少林寺,只覺心中一片澄明,暫時將縈懷的俗念遠拋九霄外,倍覺神清氣爽、心安理得!信步走到大雄寶殿外,已近正午。
只聽慈心大師的若干言語從殿內傳了出來:“……心靜則神清,神清則氣爽,炎炎紅塵,彷若千里戈壁,唯有內心存佛,方可己渡渡人。‘至聖’孔老夫子曾講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是一種高風亮節的恕道精神,與後起之秀‘亞聖’孟子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宏偉博愛精神,儼然與我佛教教義相通,重在推己及人並己渡渡人,二者相傳相習千年不衰,正有其深切含義!”
到此,正午之鐘聲正好咚咚價響,慈心大師才道:“阿彌陀佛,今日講習至此,明日再續,諸位弟子與遊人就請往飯廳用素膳吧!”
大家齊回道:“阿彌陀佛,多謝師父(大師)。”遂全走了出去。
上官劍龍和黑麒麟對大師的佛儒相通論贊賞不已,但一旁的雷虎卻不以為意!三人待眾人走後,便走進大雄寶殿,只見殿內慈心大師方未離席,似有所待!
待大師見他三人進來,便慈藹地說:“阿彌陀佛,三位施主為何不去進食素膳呢?在成日的葷物下,偶爾來點素食也非不適啊!”
上官劍龍與黑麒麟立即上前拱手作揖,齊道:“大師乃得道高僧,定知吾等來歷,所以懇請大師略指日後應循之徑!”二人態度頗為恭敬。
只見雷虎在一旁並不作揖,一個人冷冷地望著慈心大師,心中自忖:“他又非三頭六臂,那像什麼得道高僧呢!滿口鳥渡渡鳥,推鳥及鳥,也不知他是滿口胡謅呢?還是言不併行?這套對俺少來啦!”
只瞧慈心大師笑著道:“人不可以貌取人,況且鳥雖禽獸,人雖萬物之靈,但鳥渡渡鳥,推鳥及鳥也可成真,這全視萬物自個兒的慧根心性,只要能摒除心中雜念,潛心習佛,修成正果,則不管是鳥渡鳥,鳥推鳥,人渡人,人推人,或是鳥渡人,人渡鳥,鳥推人,人推鳥,也未嘗不可啊!”
上官劍龍與黑麒麟原先一怔,大師怎無緣無故扯到些鳥不鳥、人不人的問題,但又一瞧大師眼光落處,方知是針對雷虎而論的,二人大喜!他倆當真希望大師能去除雷虎心中歪念!
雷虎一聽完,大驚失色,久久不能言語!過了一會兒,才劃破了周遭沉寂的氣息,雷虎立即恭敬拱手道:“俺非有意輕視大師,願大師念俺乃區區凡人褐夫,有眼不識荊山玉,卻當頑石一樣看,還望大師諒解,併為俺兄弟三人相贈數言,今後感激不盡!”
慈心大師從威儀的面目中透出和喜的笑容,穩重地道:“貧僧佛法粗淺,道行有限,還無法參透佛法奧妙玄機,但見各位心誠意堅地前來少林寺,不忍讓汝等希望而來,失望而回,所以稍微賣玄弄虛,先略贈三位施主一首詩,再各贈每人一句,以供三位施主參考,不知三位施主意下如何?”
三兄弟齊道:“謹奉教!”
大師遂啟金口道:“地府龍虎麒麟會,地上人間惡煞亡;口授慧覺辨真偽,三寶不傷回頭郎。”
三人聽完,又是一驚,心中佩服得五體投地,就連在地府中的字條內容,大師也知曉,若非得道高僧,焉有此等本領!三人乃繼續恭敬地聆聽著。
慈心大師又道:“汝等三人皆前世作惡,嗜殺過度,才下地獄,成為邪魔歪道!這位上官施主來自魔獄‘阿修羅界’,但為人正直俠心;而那位雷施主來自魔獄‘煉獄魔界’,個性卻剛烈如火,嫉惡如仇;身旁這位黑施主則來自魔獄‘夜叉魔界’,做人風趣瀟灑,俠骨柔情,然天意安排你們齊聚地府,化成凡人重入紅塵,以誅滅世間奸徒惡人,以幫助天下善良蒼生,但你們必須千萬謹記,切勿嗜殺與貪戀女色,否則功虧一簣,唯有心存善念及不縱身欲,方可達成標的!然天意茫茫,實難逆料,貧僧只好相贈數言,其他就得靠你們自個兒的造化了!”
“神龍丐女兩繾綣,賽妃獨鍾對虎面;冷觀心邪戀飛麟,姻緣命定莫怨天。”言訖,又接道:“汝等切記今日貧僧之言,日後或有應驗之時,而貧僧亦有一事想煩勞三位施主,不知三位施主有空暇餘閒,助貧僧完成心願否?”
三兄弟齊道:“大師儘管吩咐,即使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
慈心大師笑道:“你們不用赴湯,也不必蹈火,貧僧有一好友,人在武當當掌門,因他為人忠實,因此近日內將有所不測,所以貧僧請託你們和我一門下弟子各帶一封信函前往,以示其加以留意。唉!人心不足蛇吞象,‘利’字右側一把刀,智清,你快出來!”
只聽一側門後應了一聲:“是,師父。”但見有一位年約十歲左右的小和尚,骨瘦如柴,皮膚黃黝,一臉瘦像中卻透著俊秀。穿了件拖地的袈裟,看似無精打彩,但行動卻反比的快,眼中炯炯發亮,鋒利的眼神全然像個飽經打獵的獵人,正用雪亮的眼睛搜尋獵物般!
慈心大師拿出兩封信,各交與上官劍龍和智清小和尚,並囑咐道:“此去武當三日可至,你們三兄弟明日先定下心來,聽貧僧淺談‘三教合一論’,以略去心中殺氣邪念,再於後日清晨與智清一道出發。但請千萬謹記,在行進間,若有一方為事遲延或耽擱,彼此亦不用管對方,只要有一方能準時傳到即可,這樣明白嗎?”
四人齊道:“明白了,大師(師父)。”
慈心大師遂叫智清小和尚下去,並對上官劍龍等道:“就請你們三兄弟推出一人,貧僧口授與慧眼真訣,可知敵手是奸是邪或有無悔意,以免濫傷無辜,此乃天機,僅可一人習之,你們自個兒推選吧!”
只聽黑麒麟與雷虎齊道:“我大哥處事最謹慎公正,就請大師授與大哥吧!”
上官劍龍頓時謙沖地回道:“在下何德何能,受當不起則個!”
慈心大師笑道:“上官施主也不用太過謙虛,就請隨我進來吧!”二人遂入內房。
過了一會兒,二人方緩步走將出來,慈心大師道:“三位施主就請去用膳吧!可別忘了今日貧僧請託之事!”三兄弟方應諾而退。
慈心大師眼望上官劍龍三兄弟逐漸消失的背影,不禁暗自搖頭:“上天安排此三位嗜殺的血腥魔俠降臨凡塵,到底是拯救黎民百姓出水火之福,還是擾亂人間多起殺戮之禍,真是難以逆料啊!”
甫思畢,頓時又想起心中懸念之事,便轉身眼望佛祖,眼神中流露著慈悲的光輝,長嘆道:“滾滾紅塵,永無止境,時也!運也!命也!實是因果業力所成也,亦非吾之所能改變也,唯盡寥薄心力而已,唉!”
慈心大師之長嘆,並非嘆好友之即將殞落,而是愚痴的人還執迷不悟,再造殺孽,因果循環報應將永無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