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鷹道:“沒時間呵!”
胖公公滿臉不同意的神色,哂道:“如果你真的好色,怎會沒有空?此事恁地奇怪。哈!我知道哩!該是與端木菱的仙胎有關係,因為你的魔種是被她的仙氣誘發的。”
龍鷹現出思索的神情。
胖公公沉吟片刻,道:“用毒之最,叫以毒攻毒,用毒來破毒,你想不負少帥寇仲的醜神醫之名,必須在這方面下工夫。”
龍鷹首次對手上的《萬毒寶典》生出興趣,翻開第一頁細讀起來。順道將今晚揭破成吉的身分和花秀美的事説出來。
聽畢,胖公公目射奇光的瞧着他道:“分心二用之術,教人驚異,用之於武功之上,更可能人之所不能。怎可以一邊看書,一邊述説如此複雜的人和事?”
龍鷹已看到第五頁,放下寶典,興致盎然的道:“公公的師尊確是精彩絕倫,原來毒竟可分為活毒、死毒、動毒、靜毒和撞毒五大類。我最有把握學曉的是靜毒,指的是山草藥。住在荒谷小屋那五年,我整天往深山窮谷跑,採集花果草木來果腹,不斷試新,也不知中過多少次毒。哈!這本確是寶笈。”
胖公公道:“記得燒掉它。”
龍鷹道:“真不明白花秀美既是龜茲人,為何助紂為虐的來害我們?”
胖公公道:“從這些細微處,可看出你對很多事還是很嫩,你要明白的是人性。太宗之時,唐朝威凌中外,塞外諸族無不臣服,在塞外遍設都護府,對我們漢人當然是好事,但對被管治的外族卻是一頁又一頁的血淚史。”
龍鷹道:“這與人性有甚麼關係?”
胖公公道:“當一個人,在任何一方面都不受節制。可以為所欲為,完全沒有責任和後果時,會發生甚麼事呢?這正是大唐軍對外族的情況,也是在皇宮內的情況。武曌初時並不是現在這樣子的,公公遠比她心狠手辣,但正因沒有節制,她愈來愈變本加厲,到今天公公也得承認比起她是望塵莫及。中土與外族的仇恨正是這麼建立起來,到外族勢大,便輪到我們受苦。循環不休。此為人性,誰都沒法改變。只能訴諸武力,最後仍是個誰強誰弱的問題。”
三女端來兩盅湯和小吃,道:“公公和夫君趁熱喝。”
她們去後,胖公公喝着湯道:“這個叫荒原舞的傢伙非常有用,千萬不要讓他過早暴露卧底的身分。”
龍鷹道:“恐怕很困難,因為凝豔派他來的目的是要殺我。”
胖公公沒好氣道:“你到現在尚未明白自己手上掌握着多麼龐大的力量,有明空為你撐腰,有甚麼事是辦不到的?到幽州後。着一千精騎護送你們到山海關去,並透露予荒原舞,令凝豔曉得若要殺你們,只能在船上又或出關之後。不用步步提心吊膽。”
龍鷹一拍額頭,點頭道:“姜果然是老的辣。可是出關後,遇上數千如狼似虎的敵人,我們怎辦好呢?”
胖公公道:“當年寇仲、徐子陵和跋鋒寒三人縱橫塞外。誰奈何得了他們?別忘記你是邪帝,給公公顯出你邪帝的本事來。”
龍鷹雙目魔芒遽盛,點頭道:“對!環境正是老子最厲害的利器。我就憑塞外的荒山野嶺、草原沙漠,和敵人周旋到底。船上有限的環境對我更是有利。”
胖公公瞇起眼,道:“告訴公公,那晚你偷聽到凝豔向嶽中遷説要姦殺泰婭時,她是否信心十足,而嶽中遷則大吃一驚?”
龍鷹道:“確是如此。”
胖公公雙目睜大,精光照人,沉聲道:“這是我們的地頭,凝豔憑甚麼這般有把握?她不曉得武曌特別看重奚國,會派人護送她出關嗎?”
龍鷹道:“難道泰婭的隨從中竟有內奸?”
胖公公道:“現在奚國勢弱,契丹因孫萬榮而威勢劇增,況且契丹和奚國同族同種,奚國想與契丹合併者,勢將大不乏人,契丹要收買一個半個奚人,易似探囊取物,事後放火燒船,讓我們在運河底撈起泰婭的屍身,送回去給李智機,你認為李智機會怎麼想?”
龍鷹倒抽一口涼氣,道:“當然是認為我們中有人見色起歪心,還把隨行的人幹掉,死無對證。”
胖公公道:“我之所以猜她的隨從中有人被契丹人收買,是因凝豔召嶽中遷去説話,且須嶽中遷乖乖合作,方有成事的可能。否則以凝豔的專橫,何須徵求嶽中遷的同意?嶽中遷並不反對殺泰婭,只因怕牽連到契丹,令契丹和奚決裂,才顯得那麼不願意。”
又道:“嶽中遷今次獲准來神都,曾惹起很大爭執。”
龍鷹道:“甚麼爭執?”
胖公公道:“大周軍在峽石谷之戰全軍覆沒,令武曌憤怒得差點發瘋,恨不得御駕親征,只因中土政局不穩,令她不敢妄動。而她下的第一道聖旨,就是將所有契丹人驅逐出中土,原本在山海關勢力最大的契丹幫,於一夜內瓦解,契丹人從此不能直接到中土來做買賣。所以今次默啜堅持嶽中遷為團內其中一員,武曌強烈反對,差點令比武團一事告吹,後在武承嗣滿口漂亮話,説甚麼兩國相爭,不斬來使,保持一定溝通,對我們有利無害諸如此類,她才勉強答應。但直到今天,她見過所有人,仍不肯見嶽中遷。”
龍鷹驚道:“公公怎可能如此清楚?”
胖公公露出神秘微笑,淡淡道:“此正為公公對武曌最大的用處,她今天能坐在這位置,公公功不可沒。哈!夜哩!公公回去睡覺了。”
翌日,睡至天色大明,龍鷹才醒過來,當然沒有人提起出城練騎術的事。想起還要去見上官婉兒,又要去見泰婭,龍鷹勉強爬起來。麗麗和秀清仍是不省人事,人雅嬌慵無力,不顧夫君力勸她繼續休息的一番好意,起牀來伺候他梳洗更衣。接着他們在後院內廳,共進李公公使人送來的早點。
人雅痴纏地坐在他腿上喂他吃東西,片刻不肯離開。龍鷹想到明早將要遠行,對她自然百般憐愛。
人雅撕下一片饅頭,送入他口裏,道:“胖公公為甚麼對你那麼好?”
龍鷹訝道:“他對其他人很差嗎?”
人雅天真的道:“人雅怎知道哩!全是聽回來的。”
龍鷹好奇的問道:“你聽到甚麼?”
人雅思索道:“聽説他從不罵人,明知你做錯事也不怪責,有時還會為你説好話。但不知為何宮內人人怕他,沒有人敢在背後説他的壞話。”
又笑嘻嘻道:“只有夫君大人真的不怕他。現在我們仗着你,也不怕他。他還説你離京辦事時,他會帶我們到神都苑和宮城外散心。”
龍鷹用手指挑起她巧俏的下頷,愛憐的道:“人雅滿意眼前的生活嗎?”
人雅伏入他懷裏,夢囈般道:“滿意!不過如果能離開這裏,住到夫君所説山明水秀的福地,生兒育女,人雅會更開心。”
龍鷹保證道:“此事終有一天發生。離開皇宮後,我們將永遠不回來。”
人雅激動的獻上香吻。
龍鷹最受不住她的誘惑,笑道:“趁有點時間,和我的俏人雅再好一次如何?”
人雅嬌羞的道:“任憑夫君大人處置。”
龍鷹忽然抱着她站起來,放到原本的座位,迎到廳門處,李公公匆匆而來,報上道:“風公子找鷹爺,小人招呼他在外堂等候。”
龍鷹向人雅現出無奈表情,人雅則揚手着他快去。
風過庭見到龍鷹,起立道:“時間無多,邊走邊談。”
龍鷹道:“有沒有騎馬來?”
風過庭點頭應是。
龍鷹欣然道:“真好!不讓雪兒鬆鬆腳骨,牠會不高興的。究竟是甚麼事?”
風過庭道:“約了那個叫荒原舞的傢伙見面,仞雨在天津橋等我們。”
兩人從側門穿出,來到馬廄處,雪兒從敞開的馬廄跑出來,歡迎龍鷹。
風過庭訝道:“就這麼讓牠自出自入?”
龍鷹摟着雪兒馬頭,理所當然的道:“牠就像你的神鷹,不慣拘束。是哩!今次北上,如何可令牠不那麼張揚呢?如此巨鷹,誰都要一見難忘。”
風過庭道:“很簡單,晝伏夜飛,誰看得到牠?”
兩人走到院門前,翻上馬背,以半速並排而行,好研究應付荒原舞的策略。
風過庭嘆道:“仞雨告訴我時,我差點不肯相信,如此獨特多才的美人兒,竟是可怕的敵人,不過我最終都相信了老兄的判斷,撇開感情用事,花秀美確有破綻。她自己亦清楚,所以先奏一曲,目的正是要令我們感情用事。真了不起!”
龍鷹道:“公子沒愛上她吧!”
風過庭雙目射出緬懷的神色,嘆息一聲,道:“我確曾戀上一女,但那是久遠至似在另一世的輪迴中發生。曾經滄海難為水,我不介意風流,但欲大於情,再無意闖情關。”
龍鷹終於明白他因何絕口不談女人,竟是傷心人別有懷抱,不想勾起他心事,岔開道:“昨夜我們走後,龜茲美人還有甚麼話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