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蝶就趁此從火光熊熊照耀忽轉漆黑的時機,連珠棋發,不理黑棋白棋,棋棋含勁的朝敵人激射。
慘呼痛哼聲爆竹般響起。
龍鷹拔出蛇首刀,趁黑殺入敵陣裏,敵人連他的位置也摸不清楚,而他則純憑魔極靈覺見人便殺,刀刀不留情,順腳將掉往地上的弩弓踩個稀巴爛。
夢蝶此時潛至近處,投往敵後,鬼魅般在敵人間閃移,所到處敵人東歪西跌,再難成陣。
莫問常等全朝門樓方向瞧來,號角聲起,最接近的一組人往混戰處衝奔過來。
此時龍鷹已和夢蝶在戰場中心會合,不進反退,又斬瓜切菜的殺回山路處,趁黑躲返剛才棲身的大樹上。原本把守門樓的一組敵人只死剩二十多人,可知剛才戰況之激烈。
當火把光重照門樓這一角落,形勢已和剛才截然有異,莫問常再沒有可用的弩弓。更大的威脅是曉得天師洞的手下全被殲滅,道門一方可在任何一刻殺至。
龍鷹終看到莫問常的長相。
此君可以用一句“男生女相”來形容,怎麼看都只像三十許的年紀,容顏秀美如女子,雙目異芒爍閃,渾身帶着詭異莫名的邪氣,縱然在這種忽由絕對優勢轉為下風的情況下,仍是氣靜神清,一副胸有成竹的超級高手風範。
紅衣女長得出奇地清秀,只是雙目豔光四射,比得上太平公主。誘人處則各有千秋。
丹清子的聲音在上清觀處遙傳過來道:“範道友終於來了。”
龍鷹先答應一聲,然後向莫問常那方傳聲道:“莫問常你是怎麼弄的?暗襲變成明攻,現在你在天師洞的手下已被老子肅清,只剩下你們這支可憐的孤軍。”
接着探手摟着欲拒無從的花間美女,低聲道:“大姐先潛過去!”
夢蝶往他作怪的手狠扭一把,領命去了。
莫問常陰柔至極的聲音響起道:“原來是人稱‘玩命郎’的範輕舟兄,你要來管莫某人的閒事。悉聽尊便,當然亦須負起後果。有種的來和莫某玩一場,只要莫某人有一招半式吃虧。立即撤走,絕不食言,否則莫某人立即親自落場硬闖觀門。看範兄是否有阻止的本領。”
眾黑衣武士齊聲吶喊喝采,士氣重振。
龍鷹心叫厲害,他是養精蓄鋭,自己是負傷身疲,不用打已知勝敗。以“多情公子”侯希白之能,當年亦沒法置他於死地,即使在公平對等的情況下,自己的種魔**能否勝他仍是未知之數。所以這個成名逾二十年的奸邪,隨便幾句話便把他營造出來的優勢破壞無遺。
不過龍鷹自有他應付之法,長笑道:“以莫兄的身分地位。怎可撿這個便宜?這樣吧!你讓老子調息一個時辰,然後決一生死,讓我把你的首級斬下來以祭祀亡魂。”
説罷躍下橫幹,沿崖潛往上清觀去。
夢蝶的嬌笑聲從上清觀方向傳來道:“橫豎有一個時辰空檔,男有男鬥女有女爭。不若由我先和奉真妹玩一場,以作為主菜前的冷盤如何?”
龍鷹正逢樹過樹,遇石過石,聞花間美人兒之言,心中大讚,知她冰雪聰明。不但向他明示自己已抵上清觀,還引開敵人的注意力,讓自己來個暗渡陳倉。
沈奉真尚未回答,莫問常喝道:“恁多廢話!進攻!”
“且慢!”
龍鷹從天而降,落在石階前,大喝道:“要送死嗎?看過小弟的箭術再説吧!”
拔身而起,一個空翻落到瓦坡檐邊,接過一個機靈的道姑遞給他的強弓勁箭,望夜空一箭射出。
自出道以來,最能發揮種魔**的利器就是可遠距殺敵的弓箭,射程既遠,又是箭無虛發,最難擋是箭矢依循的弧度,令人防不勝防。
除丹清子外,敵我雙方包括夢蝶在內,都掌握不到他的標靶是何人何物。
“呀!”
慘呼聲起,一個手持火把的黑衣武士被長箭貫胸,往後便倒,火把掉往地上去,登時惹起混亂。
號角聲起,莫問常見勢不對,發出全面進攻的命令。
左右兩側的武士開始推進。
勁箭不住從龍鷹手上射出。
慘叫聲不住響起,持火把的武士紛紛倒地,廣場逐漸轉暗。在大家都看不清晰下,吃虧的肯定是進攻的一方。
“飆!”
龍鷹今次的目標是莫問常。
勁箭臨頭,莫問常看也不看的左手往上疾探,奇蹟似的抓着箭桿,接着閃電前衝,越過黑衣武士陣,以驚人的高速朝上清觀撲去,坡頂射下來的箭矢,全告落空。
龍鷹心中喚娘,想不到此人如此強橫。
夢蝶從丹清子旁奔出,迎上莫問常。
沈奉真等忙追在莫問常後方,奔殺過來。
龍鷹一個空翻,從殿檐躍下,兩腳閃電踢往莫問常的面門。
夢蝶已和莫問常交換了十多招,全是同歸於盡的手法,不過憑她的不死印奇功,吃虧的自是對方。
莫問常一邊應付夢蝶的貼身攻擊,一邊頭搖發揚,拂往龍鷹雙腳。
“砰!砰!砰!”
丹清子偕其他道門元老高手發功了,純以隔空掌勁,攻往迫至龍鷹三人戰圈丈許近處沈奉真等人,震得他們不得不止步接招,卻沒有被迫退之象,可見這批高手是如何高明。
黑衣武士已進入射程,屋檐上勁箭齊發,雨點般往敵灑去。
龍鷹縮起一腳,另一腳聚集全身魔功,朝莫問常拂來的長髮狂踿而去。
今晚的戰事以何種形式結束,還看此腳,欺的是對方完全不曉得面對的是他從未夢想過的奇異魔勁。
法明不惜一切強奪《無上智經》,正是要找到剋制他種魔**的手段。
“砰!”
腳發交擊,發出驚動全場的真勁爆破聲,遠近可聞。
龍鷹應發被拂得往殿頂拋回去。
莫問常則全身劇震,往後挫退,還被夢蝶連續兩指刺在左肩和右臂,下面小腿又中了她一腳,忙往後急退。直退回沈奉真等人內,喝道:“撤退!”
夢蝶暗叫可惜,亦知失去殺他的機會。
號角聲起,敵人退而不亂,往門樓方向撤去。
龍鷹落到夢蝶旁,以衣袖抹去嘴邊血跡,問道:“老小子傷勢如何?”
夢蝶咬碎銀牙的道:“他的護體真氣非常高明,沒有一擊可以着實,調養幾天該可復元。”
“師尊仙去哩!”
龍鷹駭然轉身瞧去,明惠和明心跪在丹清子旁,出奇地沒有哭成個淚人兒,反是滿臉喜色。
丹清子仍坐得腰板挺直,只像是垂簾內視,手捏法訣,嘴角還含着一絲笑意。
翌日清晨,上清觀將他們四人送上一艘雙桅風帆,由六個熟悉船性水性,又武功高強的年輕道人,駕舟繼續逆流西上。
這艘船名為上清,只有烏江幫那艘船三分之一大小,不過船體堅固,轉動靈活。且不用龍鷹要求,供應了十二張上等強弓和大批箭矢。誰都曉得實力強大的莫問常,不肯就此罷休。
船艙分兩層,底艙放雜物,上層分前後兩艙,各設一個艙房,每房六個牀位,牀又分上下層,中間置有圓桌椅子。
道人們佔用後艙,龍鷹自然和三女共享前艙,明惠明心兩個俏道姑視龍鷹為另一個丹清子,毫不介意,花間大美女則是無可無不可,至少沒有反對,令龍鷹心花怒放。
此時冬去春來,天氣轉暖。
明惠和明心到船首觀看兩岸美景,夢蝶則在牀上打坐療傷,龍鷹拋開一切到牀上倒頭大睡,到午後醒過來。
三女正圍着桌子吃乾糧,龍鷹連忙加入,見她們人比花嬌,吃得津津有味,心忖如果棋子沒有當暗器用掉,現在就可和花間美女來一盤棋盤上的大戰,明惠明心在旁搖旗吶喊,那是多麼的棒。
夢蝶顯露出對龍鷹的關心,道:“好了點嗎?”
明惠和明心兩雙妙目朝他打量,糅集了好奇、崇慕和一種龍鷹沒法明白的期待。
龍鷹道:“完全恢復過來。莫問常確是名不虛傳,尚未使出兩把彎月刀已這麼厲害。”
夢蝶道:“還有把握取他的狗命嗎?”
龍鷹道:“該説是更有把握,問題在很難找到和他單打獨鬥的機會。真古怪,這麼大批的死士高手,究竟從哪裏鑽出來的?官府竟然一無所覺。”
夢蝶哂道:“天下這麼多佛廟,法明要供養或藏起千多人是易如反掌。照我看莫問常和他的手下寄身處該介乎慈航靜齋和成都之間,這是一旦有事時最具戰略性的位置。”
龍鷹心忖武曌是作繭自縛,栽培出來的法明,成了養虎之患。轉向明惠和明心道:“兩位道姐害怕嗎?”
明惠搖頭道:“有範先生在,我們不害怕。”
明心道:“像師尊般喚我們作明惠和明心不是更好嗎?”
夢蝶道:“你們不曉得他叫龍鷹嗎?為何仍範先生前範先生後的喚着?”
明惠道:“師尊着我們稱他為範先生嘛。”
龍鷹忍不住問道:“兩位真灑脱,絲毫不將生死的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