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發出一陣平和而冷漠的笑聲,充滿了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嘲弄、不屑、無情和妖異,卻又有一絲無法抗拒的魔力,令人忍不住想要繼續聽他説話。
「段存厚,我萬萬沒想到,跟了我三十年的矬神,居然是你。」天魔的聲音柔和而平靜,沒有一絲戾氣∶「你把他殺了,然後裝扮他二十年,真難為了你。」
段存厚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但是隨即又化為苦澀∶「但是你還是算到我們會來。」
「不錯。中原人喜好用間,我猜到可能有內奸,所以定下一計。」天魔又道。
「你根本沒有在練功!」段存厚憤然道。
「錯了,我的確在練功,而且練的是天魔九重劫中的第九重。」天魔似乎笑了一下∶「不過,我練功從來不怕人打擾。」
所有人都被這句話嚇了一跳。
「這就是魔功的好處。練功在於破而後立,每一重魔功的修成,都要*其他高手的鮮血祭奠。所以,我便散出消息,説我練功到了緊要關頭。你這個卧底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必會廣邀同道前來絞殺於我。」洞內煙塵中的天魔緩緩道∶「那麼,我就可以在身體最巔峯的時刻除去中原頂尖的高手,還能找到練成魔功的祭禮,一舉兩得。這幾個人很不錯,我的九重劫已成。」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崑崙洞內所有的中原豪傑都感到一股慘然的寒意。
「你犧牲你的教眾來誘我上鈎?」段存厚怒道。
「他們都是我的忠心教眾,他們願意為我死。」天魔悠然道∶「火焰教真正精英的駐地在一個你想也想不到的地方。也許有一天,你們會知道。不過那時候,已經太晚了。現在,你們可以看看外面。」
令狐遙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向在最外層洞口把守的幾個青年弟子使了個眼色,這幾個弟子飛快地竄出洞外。
這時,段存厚突然爆喝一聲∶「大家快走,我斷後!」説罷,一個飛身再次衝進了洞。
「段大俠!」歐陽夕照、令狐遙、連鋒隨後跟了進去。
身受重傷的費天極和碧斬博互望了一眼,同時一點頭,從地上隨手撿起把長劍,衝了進去。
一陣激烈的兵刃交擊聲傳來,接著一連串的怒喝響起,天山三個長老首先飛跌出來,然後是連鋒、歐陽夕照、段存厚。幾人嘴角都溢著鮮血,神色猙獰可怖。
這時,探路的天山弟子已經飛快地趕了回來,大聲道∶「不好了,暗道外聚集了成千的黑衣教眾,他們把崑崙洞團團圍住了。」
段存厚怒目圓睜,厲聲喝道∶「我讓你們先走,洛u韝央H莫非我離開中原二十年,説的話已經沒份量了?快走!」
歐陽夕照和令狐遙滿臉悲憤地看了洞內一眼,同時怒喝道∶「關中劍派聽令!」「天山劍派聽令!」
歐陽夕照看了看連鋒,道∶「小夥子,帶著他們衝下山,記著保住命!」
「但是!」連鋒還要説話。
段存厚厲聲怒道∶「給我滾!」
連鋒狠狠一咬牙,猛的揮劍,道∶「所有人跟我走!」頭也不回地衝出洞外。
段存厚、歐陽夕照、令狐遙穩穩地站在洞前,死守著洞內的出口,等著天魔的出擊。
碧斬博和費天極掙扎著想要站起身,但是最終無力做到。他們死死地盯著洞內的方向,彷佛在等待著什麼。
洞外的廝殺聲震天動地,不知道有多少條鮮活的生命在死亡線上掙扎奮鬥。
刀破風的聲音嗚咽陰森,劍刺的聲音尖鋭如竹哨,還有槍,還有棍,還有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武器,他們瘋狂地互相撞擊著,掙扎著尋找人類的血肉。
弓弦的響聲尤其讓人膽戰心驚,宛如春季天邊湧動的霹靂,一聲聲彷佛要敲進人的心裏。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不時劃破蒼穹,有突厥人的,也有中原人的。還有用不同語言吶喊出來的殺聲,悲壯而奇異。
漸漸的,廝殺聲漸漸低沉了下來,突厥人的聲音開始驚訝而慌亂。
「中原人逃走了!」他們紛紛大聲地呼喊著。
「怎麼追?」有人大聲問道。
「追不上!他們跑得像草原上的兔子,各個方向都有。」
段存厚的臉上露出笑容,他轉過頭,對歐陽夕照道∶「那個小夥子叫連鋒?」
歐陽夕照點了點頭∶「顧天涯的弟子,很不錯。」
令狐遙欣慰地嘆了口氣∶「有了他,我們可以放心地死在這裏了。」
伏在地上的碧斬博和費天極都露出一絲微笑。他們已經將最後的真氣逼入了奇經八脈。那是天山派一門同歸於盡的功夫,叫做八脈焚天,藉助將奇經八脈震斷的一瞬間,將體內的潛能一次性的釋放出來,匯聚在劍上,這一劍將會使天地失色,萬物低頭。
五個人惺惺相惜地互望最後一眼,同時提聚起畢生的功力,只等決死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