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分別十二年她一點都沒變,除了頭髮留長了,他知道她是懶得剪,還有臉型多了一些成熟女人的韻味,個性上的莽撞一如記憶中,先揍了再説。
看到一成不變的她心裏才有了踏實感,他很怕再見到的是一個完全變了性子的乖乖女,雖然不太可能發生,但是未雨綢纓是人的天性,難免會想得太多。
玄武的嘴角微微揚高,他想這些年自己真的變得很多,由青澀的少年長成偉岸男子,連心態上都滄桑得像箇中年人。
何況薇薇一向迷糊又不愛記人的面孔,長年和她相處的人都得有一份出乎尋常的耐心,否則會被她氣到得內傷。
她是變漂亮了,一身的朝氣活躍,襯出她充沛的生命力,像是一株永不凋謝的向日葵,不管太陽出不出來她照樣開着花,嘲笑畏懼風雨而彎腰的小花小草。
但……她一定要表現得這麼明顯嗎?瞭解她的他,忍不住笑出聲。
“喂!你笑什麼,擋了本隊長的路還敢笑,你是哪個單位的?”縱容屑下無方,組長連罪,該揍。
“沈敬之。”
他報上名字。
咦!好熟哦!好像在哪裏聽過。
“滾遠點,別擋路,本隊長有任務要出。”
“你餓了。”
實在太明顯了,她一餓就脾氣不好,嘴角往下垂。
“我是餓了……”啐!她幹嘛和他説這些。
“你擋在我面前幹什麼,沒吃過牢飯是不是。”
是沒吃過。
“我請你吃飯。”
“好……”嗯,等等,她是不是答應得太爽快丁?“好你個鬼,你當我是隨便的人嗎?”
“不,我當你是服務市民的好警察,警民合作共創美好的台灣。”
如果台灣不被政客搞垮的話。
聽來真舒服,好像宣傳廣告詞。
“為什麼我覺得你的話含有諷刺意味?”
“常警官想多了,小老百姓怎敢……怎麼,有疑問嗎?”她到現在還沒認出他,萇叫人怪不是滋味的。
“你是小老百姓?”疑問可大了。
“奉公守法,不貪污不漏税,出入境都用護照。”
只是偶爾會未經海關蓋章就是。
“誰理你的滿口怪言怪語,這裏是少年隊並非菜市場,要報案請到一樓櫃枱。”
喝!還走得大搖大擺,當百來個警察是死人呀!“常若薇。”
非常好用的通行證。
“喔!常若……可惡,你敢拿我的名字招搖撞騙,活得不耐煩了。”
一拳欲揮,火氣不小的她發現他不同於一般人。
沒幾人能接得下她又快又狠的拳頭,記憶裏好像有那麼——個受氣包,三不五時拿身體當沙包供她娛樂,不避不躲地老是打不死還緊跟着她。
但這不是重點,她居然毫無所覺地讓他包住硬拳好半天才發覺,若非想再賞他一拳,她根本忘了自己的手在人家的掌控中。
他到底是誰?“薇薇,你真的想不起我是誰?”墨鏡下的黑瞳無奈的轉動着。
見鬼了,他真認識她。
“好久沒人叫我薇薇了,連我老爸都連名帶姓的吼。”
吼得好像殺父仇人似的,一會兒要她多用腦少動拳頭,一會兒吆喝她趕快去抓賊,打死了他負責,真是得了老年痴呆症,做起事來反覆不定。
也不想想她的個性是遺傳誰,有暴力老爸就有暴力女兒,一家都是暴力份子,唯獨温柔似水的古董老媽,説起話來永遠軟綿綿,丈夫和女兒是她全部的驕傲。
“給你個暗示,我人生的第一個挫折是你給的。”
唯一的。
“哈!你在耍我呀!全台灣有多少人的挫折是葬送在我的拳頭下,説點新鮮的來聽聽。”
大手包小手,他的手是她的兩倍耶!好稀奇的感覺,沒人敢包着她的手不放,一副非常珍惜的模樣,怪得讓她好想扁人。
“你禁不起餓,愛吃軟糖和巧克力,偏偏又怕發胖的只看不買,詛咒別人胖死活該。”
但是又想吃,妥協的結果是縱容自己一個月吃一次。
“哇,你真的瞭解我,連我這個小秘密也知道?”漫不經心的眼神突然變得凌厲,似在研究他的來歷。
“刨冰要加很多的紅豆和牛奶,最愛吃學校對面那間冰店的紅豆牛奶冰,你説老闆娘長得像發福的小白兔,兩顆大門牙有如總統府前的衞兵屹立不搖。”
他的如數家珍叫常若薇訝然地睜大眼,忘子抽回自己的手。
“你是CIA還是KGB,中情局派你來台灣卧底多久了?”玄武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薇薇,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大而化之。”
“聽起來不像是讚美。”
伸出另一隻自由的手,常若薇自然地摘下他鼻樑上的礙眼墨鏡。
嚇!好熟悉的眼神,太熟悉了,簡直是……像誰呢?掏空容量不大的腦袋瓜子,她難得用心地搜尋潛藏記憶裏的模糊影像,呼之欲出的人名硬是哽在腦頁翻不了面,她就快想起來了。
“看到你一如往常真是欣慰,脾氣還是可愛得讓人忘不了。”
一樣的囂張跋扈。
啊!是他。
“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叫……”
“哇!沈敬之——”兩人交握的手被兩道“亂流”衝散,失去温暖的手有點失落,似心愛的玩具被人搶走了,而她找不到該死的兇手。
兒時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一波又一波狂猛地幾乎將她掩沒,小男生的形象,大男孩的靦笑,逆來順受的包容眼神……天哪!她實在無法將記憶中的沈敬之和眼前充滿陽剛味的男人重疊,記憶也是會騙人的。
不能怪她認不出來,誰會曉得童話也有真實的一面,醜小鴨和天鵝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品種,眼前的他她只能説是奇蹟,上帝是存在的,彌補他小時候的缺憾。
畢竟活在她的魔掌下多年還能活着不容易,老天非常好心地給予他一次重生。
一離開她他就活得人模人樣。
説起來她功德無量,加諸的磨難造就了今天的他,雖然她不怎麼識貨,但他那一身高級服飾在她抓攤販時曾看過不少仿製品,據説沒個上萬還買不起。
看來他是削翻了,又是一頭待宰的肥羊,她要給他客氣就有損大姐頭的氣魄,耀武揚威十幾載今日再接當年雌威。
“喂喂喂!你們兩個阿曼尼滾離些,他是本隊長的私人產物。”
對對對,他的財產應該是我的,我是讓他成為大人物的幕後功臣。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行弗亂其所為呀!簡單的説法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什麼是阿曼尼?”旁邊的小警員一頭霧水,代一羣同樣不得其解的同事發問。
小時不讀書,大了沒路用。
“啊,曼尼,Money,懂了吧!有錢人的簡稱。”
她們兩個慣用名牌,大半薪水都花在各名牌的高檔貨,不叫聲有錢人未免太對不起她們。
“喔!”一室的應聲表示有道理。
“張豔豔,你貴為公關部主任卻做出有損警務人員形象的舉止,風紀小組正等着抓你的小辮子哦!”別怪她沒提醒,交際花的人緣差到連狗都唾棄。
她一聽連忙左右張望,端正形象地梳攏有條不紊的髮絲。
“姓陳的沒來吧?”
“難説哦!他比匪諜還神出鬼沒,也許就在你身後。”
陳督察長特愛找她麻煩,大概是磁場不合吧!“你……你少嚇我……”張豔豔像做賊似地四下眺望,不忘瞧瞧桌底。
並非疑心重,有一回當真在桌子下鑽出個人頭,陳大的吊死鬼臉發白地朝她一指,原來她不小心踩破了他的隱形眼鏡。
“大家各自保重,你少來覬覦我的所有物,再被記一個點,你今年的考績就完了。”
連二等都升不上。
“那她呢?”張豔豔咬牙切齒地一比更High的貓女,她簡直快巴到人家身上去了。
嵯!一羣沒見過男人的花痴。
“古月娥小姐,你打算在警察局內強姦男人嗎?”常若薇下意識的主權維護,非常輕地推了妖嬈女警一把,習慣地站在沈敬之面前為他擋風擋雨,保護受侵犯的市民是警察的義務。
人是一種慣性動物,明明已被遺忘十二年的人再度出現,中斷的空白彷彿在剎那問連接,好像回到不識愁的學生時代,只有她能欺負的小生物誰都不準碰,否則她會翻臉。
“常大隊長的遣詞用句未免太聳動,我是在問候許久不見的好朋友。”
説得真過分,分明破壞她的名譽。
暗戀多年終於見着了日思夜幕的心上人,忘形的古月娥一個勁地往人家身邊靠去,絲毫不曾發覺那抹高大身形一味的閃避,始終不讓她碰着衣角。
警界三花的事蹟一向為警局同仁津津樂道,看似好友卻老是互揭瘡疤,彼此熟稔地還擁有對方的車鑰匙,可是一天不吵不鬧就顯不出交情。
時逢中午用餐時間,尚留在警局的人員遲遲不去吃飯,一窩蜂趴在三人附近的門偷窺,希望能找到些可供茶餘飯後閒聊的話題。
尤其是報出常大隊長名字的體面男子是何人,怎麼當事人一臉迷惑的樣子,而張督察和古副組長卻異常熱絡。
這四人應該是舊識,但他們明顯的發覺那位英挺男士只對某人親切,一見到另兩人靠近立刻不苟言笑的板起臉,表情極度厭惡地忍受她們的聒噪,不着痕跡地拉開一段距離。
四角習題喔!太有趣了,好久沒新鮮事發生了。
“我不記得他跟你要好過,你少自我催眠好不好。”
常若薇的臉上表現出受不了的神色。
“那是因為你毫纏着他讓其他人設機會接近他,你是我見過最自私的女人。”
臉漲紅的古月娥翻起舊賬。
呵呵……她太久沒挨扁了。
“古、月、娥,你的肋骨好得差不多了吧!”
“你……你想幹什麼?”她戒慎地壓住曾受過重創的胸骨。
“想念你的汗臭味喏!幾時咱們再上訓練場玩玩摔角。”
她保證不會再踢斷同一根肋骨。
“有時間謀殺同仁怎麼不去抓槍擊要犯,你以為我會再發一次神經嗎?”她受過教訓了。
一睨張豔豔,她怪罪地怨在心裏,那時都怪她居然慫恿自己去試試身手,結果不到一分鐘就被抬上救護車送往醫院急救,穿了三個月的鐵甲才能活動自如。
以往的傳言在她身上得到印證後,自此她不再輕易涉險,死在自己人手中不算因公殉職,領不到撫卹金。
為了長命百歲,她寧可穿着低胸小可愛和短裙站在冷風中“接客”,一夜逮十來個嫖客回局裏交差,順便拎幾個小雛妓入少年關護所管束。
“學聰明瞭嘛!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很餓。”
那一抹微笑含着十噸火藥。
餓字一説完所有人都作鳥獸散,僅存兩個猶豫不決的女人仍在考慮用什麼方法賴上她,請吃飯似乎派不上用場,有人正等在一旁效勞。
若是開口“一起”聚餐會不會顯得厚臉皮,她們不介意花錢請一頓法國料理,只是人家鐵定不領情。
“何敬之,你不是説要請我吃飯?”瞧!多好用,警察是相當合作的“俊傑”——識時務。
“是沈……”他來不及糾正她的錯誤,吼聲先起。
“沈敬之啦!你這個忘性大的笨蛋。”
少根筋的女人,為什麼她的人生還會一帆風順?要風是風,要雨得雨,呼聲電來馬上打雷,叫人為之氣結。
常若薇埋怨的一掀眼皮。
“幾時改了姓也不通知,怕我向你借錢呀?”不還是他的榮幸。
“他一直姓沈好不好,真不想承認與你同校過。”
天哪!怨蒼天無眼。
“你們兩個夠了吧?你一句、我一句的插話,請問你們誰姓沈?”倚在門口,常若薇叩叩門上的牌子。
意思是這裏是少年隊,我最大,你們不要在我的地盤上拉屎。
“呃,我……”
“你……呃……”
兩人一臊地看向不置一語的男人,隨即沮喪的失去興奮光彩,他的視線只停留在那個雙手環胸、毀天滅地的大魔女臉上。
唉!時不我與,她們是該識趣了,將愛戀改為欣賞,心裏會好受些。
“何敬之,我們去吃飯。”
有凱子出錢,她要海撈一頓。
“是沈敬之。”
兩道合音似的女子吼聲再度震驚局長辦公室的……金魚,沒人及時搶救的情況下,局長大人這回不用費心再挑個新魚缸,直接説阿們哀悼三分鐘。
常若薇皮皮的伸出食指在眉上一劃。
“逗你們的,兩位美麗的女警。”
“你……”氣惱的兩人眼睜睜見她勾起沈敬之的臂彎,小人得志地敬了個禮,大笑地説着她要吃什麼喝什麼,不管別人同不同意。
“常若薇,你一定要帶他出席同學會。”
“不然我們跟你絕交。”
兩人朝漸行漸遠的背影大吼,得到的回答卻是一記擺手説拜拜。
“豔豔,他變得好有味道哦!”眼中閃着星星光芒,一臉痴迷的古月娥捂着胸口説。
“是呀!比以前酷多了。”
她忍不住微微一嘆,好男人都心有所屬。
“可是他瞧都不瞧我一眼,我心碎了。”
就當純偶像崇拜吧!“有常若薇在,我們不過是芝麻屑。”
毫不起眼。
古月娥咬着牙露出暴力神色。
“好想宰了她。”
“痴人説夢,我勸你多保幾個意外險,最好是保傷殘險,你還沒動手就先一命嗚呼。”
傷得越重,領得越多。
“説説不成嗎?我可不想再挨她的拳頭。”
常若薇是瘋子,不能以常理論。
手握成拳,一鬆一緊,賭氣是一回事,活着最重要,地獄太擠了,等淨空一片再去報到。
風悄悄,四周是完全靜謐。
兩人這才發現除了值班的員警,其他人早走得乾乾淨淨,匆匆地回各自的辦公室拎了皮包往外跑。
吃飯皇帝大,閒人莫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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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敬之,不姓何,不會再搞錯了吧!”燈光美,氣氛佳,環境優,服務品質一流,還有流泄一室優美的輕音樂,氣質典雅的長髮美女正聚精會神地彈着鋼琴,修長的十指在琴鍵上跳躍着。
非凡的裝潢,古典的擺飾,罕見的藍色玫瑰嬌貴地插滿水晶瓶,熱帶雨林植物為屏障隔開鄰桌的喧擾,互不干擾地享受着自成天地。
如此獨特的用餐場所,自然是屬於高消費的範圍,而且是高階警宮斯負擔不了的“貴’。
因此在一片名牌服飾中,連服務生的制服都比常若薇一身警察制服來得有看頭,她則一進門時服務生還以為警方來臨檢,驚動了經理前來一探究竟。
“有點成就就神氣了是不是,高級場合我照樣開扁。”
面對沈敬之的取笑,常若薇以拳頭回應。
“沒想到多年以後你還是愛揍人,沒考慮以德服人嗎?”雙手交叉置於顎下,他語氣温和的看着她少有長進的擠眉威嚇樣。
人人畏懼的玄武在她眼前不過是毫不起眼的小角色,他很喜歡這種平凡的待遇,沒有矯揉造作,也無曲意奉承,更少了勾心鬥角,感覺很温馨。
她用你在説鬼話的表情睨他。
“去和監牢裏的死刑犯談談,他們會回你一句:好天真的想法。”
這個世界已不流行所謂的“德”,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社會價值觀早嚴重扭曲。
像前些日子逮到滅門血案的主嫌居然只有十五歲,合夥的幫兇同他一般是十五、六歲出頭,問他為什麼殺人,吊吊地回答説人家錢多,他看不順眼。
還有一次去找蹺家少女,才十三歲而已,賣淫、吸毒、搶劫以及販賣人口全都來,沒有半點愧疚之色。
十三歲吶!拐了小學妹帶到PUB灌個半醉送到賓館,任由不良的中年叔叔輪番上陣,一面收取觀賞費一面拍成A片牟利,順便兜售MDMA快樂丸和FM2強姦藥片,連RU486墮胎藥都帶了一整瓶。
道德淪喪的台灣只講強權,向錢看的不良教育席朽了小孩子的判斷力,不求上進只問結果,想不勞而獲的人滿街都是,虛榮心壓過了道德心,哪管合不合法,只要我喜歡有何不可。
偏偏上面那個頭頭要她手下留情,揍個意思意思別留下痕跡,免得上了法庭不好交代,所以她專挑不容易淤青的痛點揍,看誰敢再啐她是老女人。
誰説暴力服不了人,被她揍過的人都乖乖的改邪歸正做起小生意,有的賣魚丸,有的在菜市場炸敖酥雞,有的當起老闆蓋房子,見她去“巡邏”還大包小包的送,吃得她好爽……呃,是吃得很不好意思。
人都有劣根性,不捧不學好,為了讓台灣的治安能見人,她會繼續努力揍人,直到世界上找不到欠扁的人為止。
“這些年你鐵定過得很好,好得忘了我的存在。”
她一向很能自得其樂。
常若薇不帶羞愧地拍拍沈敬之肩膀。
“節哀順變,至少你該感謝我還能想起你,十二年吶!”剛好是政府規定的十二年教育,執政黨都變綠了。
“謝謝你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
他當真一謝,她反而不自在地翻翻看不懂的菜單。
“你會不會怪我忘了你?心裏很傷心吧!”千萬別哭給她看,她最討厭幫人家擦鼻涕。
“是有點難受,但是不怪你,意料中的事。”
即使他無一刻忘懷她。
不平衡的天平總有一天會平衡。
桌子一拍,她不高興的直視着他。
“你是什麼意思?好像我天生冷血無情似的。”
“別發脾氣,我叫他們先上甜點。”
他彈彈手指,立即有人去準備。
“根據醫學臨牀實驗,飢餓的女人通常有暴力傾向。”
她冷笑地扳扳手指,發出咔的聲響。
“麻煩你給我寫這篇報導的人所有資料,我相信他會很樂意重作實驗。”
不管餓不餓,她無時無刻都處於暴力階段。
“薇薇,你可是高階警官,不好老是尋人晦氣吧?”他隨説説罷了,一句玩笑話。
“看我心情好壞咯!難道沒人告訴你警察是合法的流氓嗎?”只要看不順眼就可以仗“星”欺人——肩上的小星星。
警察的身份非常好用,小老百姓互推一下可能相安無事,但是若稍微碰警察大人一丁點的小頭皮屑,光是襲警一罪便可大可小,再來壞心點告他意圖殺警奪槍,嘿嘿!不關個十年八年老婆偷漢子才怪。
別的警察或許怕風紀整肅,可她背景雄厚任誰也告不倒,由橫行左右鄰居到稱霸警界,她依然走路有風地系槍招搖,看到不學無術的小混混立刻拉到暗巷狠扁一頓,誰敢説她一句不是呢!反倒是“為民除害”、“功在社稷”、“傑出女警”之類的獎章、獎牌多得無效可放,一把燒個精光還是年年得獎,真是很煩。
面帶微笑的沈敬之將香蕉船推到常若薇面前。
“你的宏偉志願還在嗎?”
“什……什麼?”好……好好吃哦!貴得有價值。
“立志掃除全世界的黑幫,還諸乾淨的平靜社會。”
為了這件事,他始終未敢提及自己是龍門的人。
“哈……小孩子的志願哪能當真,神都做不到的事能仰賴我嗎?”她只喜歡揍人而已。
他臉上笑着,眼底卻含着試探。
“如果我是黑社會的一份子,你抓不抓?”
“照抓不誤,只要你犯在我手上,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無門。”
她故作兇惡地伸出一手抓呀抓的,另一手則拼命地舀着冰淇淋入口,看起來不具威脅性。
“真的?”他用紙巾拭拭她嘴角,小孩子般的吃相叫人莞爾。
“才怪。”
大口的飲着汽水,她點的意大利麪正好上桌。
“管你殺人放火還是姦淫擄掠,我罩你到底。”
“為什麼?”這才是她,豪邁而且毫無理性。
她斜瞄了他一眼指指面上的香菇。
“因為你是我的人,你的死活歸我管。”
不能説不感動,她有她獨特的怪異邏輯。
沈敬之夾起她盤中的香菇放人口中一嚼,再把自己盤內的香炸乳酪疊上她的面。
她很挑食卻吃不胖,一天到晚喊着體重超出標準要減肥,可一見到好吃的美食就馬上拋棄堅持,一口接一口地埋怨別人把她當豬。
“沈敬之你太對不起我了,你實在非常、非常、非常的可惡。”
一連説了三次非常,可見事態嚴重。
“我哪裏得罪你了,願聞其詳。”
誇大向來是她的本領,他不以為然地將-菠菜分她一半。
他居然還有膽子問。
“説,你發達多久了?”
“呃,薇薇,叉子是用來吃東西的,對着別人鼻頭很不禮貌。”
他笑着按下她手中的叉子,然而轉頭要侍者放下南瓜濃湯時己換上一張疏離的冷臉。
“你敢糾正我?”嘖!他肯定是雙面人,一下子笑臉,一下子關公臉。
剛正不阿,威儀十足。
“我是怕你謀殺了南瓜湯,畢竟它是你的最愛之一。”
幸好侍者受過訓練處變不驚,否則那盅湯會灑上她。
嗯哼!原諒他的不敬。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事?”搖搖頭,沈敬之猜不透自己又犯了她哪條禁忌,只曉得她必出驚人之語。
“發達了為什麼沒想到我,虧我死揍活揍把你揍成材,有好處應該第一個通知我,自己吃香喝辣時怎麼不覺得慚愧,大恩人每天吃泡麪裹腹,你……你太令人失望了。”
“薇薇……”哭笑不得呀!原來她計較他獨自享受沒找她分享。
“你沒資格叫我的名字,好好的反省再來想想如何感恩圖報,你有今天全是我的功勞。”
好濃的湯,真夠味。
敢大言不慚地顛倒是非她算是第二人——龍家公主位居榜首。
“咳!你剛吃下一千塊。”
“嗄?!”有嗎?一片燻鮭魚而已。
“這道檸檬燻鮭魚四千五百元。”
除掉佐料和檸檬調汁,四片單薄的魚片算一片一千。
“沈敬之,你該不會説你正在報恩吧!”她不笨,腦筋一動便知分曉。
他會心一笑舀起一匙凱撒沙拉往她嘴裏塞。
“大恩人,請接受我遲來的報答。”
“嗯哼哼!還有呢?”她手心向上一翻,滿嘴食物的吸着冰涼茶凍。
多哼一聲了吧!“敢問常隊長還少什麼?”
“給我三千美金。”
賬不算不明。
“三萬都成,理由呢?”她不是平白無故向人伸手要錢的人,頂多訛騙食物。
“沒事幹嘛死到美國去,你知道你有多難找嗎?光是登報就花了我一個月的薪水,加上精神賠償,你敢賴我的賬——”